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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像棉花糖一樣》

※.Shu x Mysta


吉他彈奏的輕音樂捲起海浪聲，渡假民宿附近的景觀台有攤飲料酒吧，用茅草搭建成屋頂，營造出滿滿海洋風格的氣氛。

一旁掛著貝殼編織成的簾子，傍晚時分海風吹動，被打磨出銀白光澤的貝殼串隨風搖曳，清脆碰撞聲如風鈴悅耳，伴隨幾個男孩的笑聲盪徹在風中。

五個男孩分別坐在吧台前，桌上玻璃杯早已喝空，半斜在天邊的夕陽將整片海洋染為紅橙，遮蓋幾個人因酒精泛紅的臉頰。

「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晚上還要烤肉呢！」

Ike對其他人說著，微醺影響下，每個人眼睛都泛起了層薄霧。五個人在休假中相約一起出遊渡假幾天，前幾日已經安排不少活動，今天是在民宿的最後一晚，他們和民宿主人預約了烤肉用具，打算在戶外的小庭院慶祝假期尾聲。

也許是最後一天的關係，大家難得點飲料時都選了色彩繽紛的調酒，漸層鮮豔如同夏天般色澤多彩，為回憶留下幾道永不退色的烈日光澤。

幾個人起身還能活蹦亂跳，但相較之下，不勝酒力的成員只能受人攙扶，Mysta搭著Shu的肩膀搖搖晃晃走回民宿，Shu平常很少碰含酒精的飲料，他喝酒後很容易臉紅，但在夕陽光染色下看不出他雙頰的醉意。

住宿地方是座只有單層樓的小屋，儘管空間不比其他兩三樓高的建築寬大，容納五個人居住仍然相當足夠，隔板將室內主要空間區分出兩間臥房和客廳，Mysta扶著Shu坐到房間床上，他們兄弟倆分配到靠近陽台的房間，兩張單人床鄰著大面落地窗並排，起床時就能看到窗外海景，視野非常好。

看著Shu半闔著眼睛坐在床上，Mysta很少看到他這模樣，從認識Shu以來他就是非常自律的人，連喝醉時都能好好遵守規矩。

「Luca你別再拉著Vox玩，他已經夠醉了！」隔壁房傳來Ike百般無奈的勸阻，比起另一組人馬的失控，Shu和Mysta的兄弟組畫面對比下相當和平。

「Oh god，我是不是也該向Shu請教他是如何教訓Mysta的。」

雖然沒看到人，但Mysta腦中出現Ike拿掉眼鏡按壓眉頭的模樣，不知道體力旺盛的Luca拉著Vox在跳什麼舞，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忽遠忽近。

Mysta才不想過去觀望隔壁間慘狀，要是讓玩開了的Luca看見他，大概也只會被拉進去折騰，很大的機率會把Eki原地招喚出來。

「Shu才不會教訓我呢，他可是我最好的哥哥！」

嘴邊小聲嘀咕，Mysta邊聽著隔壁間動靜邊偷偷跑到客廳，從購物袋中拿走一包烤肉時要用的棉花糖，他敢保證Shu就算在清醒時，也不會阻止自己偷吃點心，這位好哥哥對他疼愛到了有點縱容的地步，簡直是無條件在溺愛與包容。

但Mysta不會仗著這點隨便亂來，他可不想給身邊的人添麻煩。無論是Ike、Vox、Luca，尤其是Shu，身邊有這麼好的同事兼朋友們，能與這些人建立起關係的自己如此幸運，他不想做出任何一點會破壞平衡的事。

Shu盤腿坐在屬於他的那張單人床中央，動也不動看著窗外，睫毛半遮住他略顯倦意的雙眸，微醺的意識還能保持一點清醒，但酒精影響下仍使他昏昏欲睡。

拿著棉花糖的Mysta走到窗邊，打算讓外頭的風吹進來讓Shu透透氣，未料用力拉開大片落地窗瞬間，一襲強勁海風迎面吹亂他頭髮，滑順瀏海都成了雜草堆。

「哇喔！」

傍晚夕陽沉沒得迅速，剛剛在屋外覺得強勁的陽光，此刻只剩徐徐暖意在紅霞中，打在身上僅存停駐片刻的溫暖，稍微不經意就被晚風吹散在氣流裡。

即將入夜的時分，溫度變化幅度很大，烈日照耀的炙熱正快速消退，能清楚感受到氣溫下降許多。

春夏交接季節裡，臨近山區的海岸線氣候總是多變，時而有春季尾聲的涼爽；亦或是初夏將至的炎熱。堆疊雲朵宣告著天氣即將轉變，雲層折射夕陽的光線，將天地一併染成橘紅，整個世界看去像被放了濾鏡般不真實。

天色逐漸暗下來，橙色世界的天空染上半邊深紫色，調酒層次般艷麗的穹頂到映在海面，隨海浪起伏搖晃，伴著夕陽一點一滴融進深海。

落地窗最後只開了個小縫隙，得知海風狂躁的Mysta自然不想再體會一遍，吹進房間的風細微而涼爽，捲動窗邊束起的白色窗廉，使底端布料如裙擺飄盪。

清新空氣似乎讓Shu感覺好一些，他不再屈著身體盤坐，起身與Mysta並肩坐在他的床邊，安靜看著窗外風景。

要變天了，好險是在假期的尾聲。

打開棉花糖包裝，Mysta沒有把食物拿到床上，而是搬了張小椅子在床邊，把開封的食物放在椅子上。看著小狐狸捏著白白胖胖的棉花糖，柔軟的糖果放在唇邊，用指尖將糖果推進口中，帶有彈性的棉花糖表面被指腹壓出凹痕，隨後又慢慢地恢復平滑。

Shu側著頭觀察Mysta連串動作，只有在酒精催化下，理性優先的思考能毫無理由隨情緒浮動，如同窗外陣陣泛起的浪濤，折射斜陽波光粼粼。

他盯著那顆棉花糖被Mysta從數十顆裡選中，修長指尖小心翼翼將它從袋子裡挑起，白白的糖果表面輕觸在小偵探唇邊，最後附著上他的舌尖，最終黏膩地糖分子融化入口中。

真好啊。

Shu居然覺得有點羨慕，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覺得羨慕，因為Mysta能吃棉花糖？還是羨慕棉花糖輕飄飄的，能讓Mysta捧在掌心？

不，他知道的，Shu都知道的。

紫色似深海的瞳孔注視著一切，因醉意朦朧的視線、風吹亂的髮流、含入口中的甜點，以及Mysta毫無偽裝的笑臉。

「兄弟」這個稱呼給了自己極大優勢，使他有了和Mysta更親近的理由，信任、互助、親情，建立在兩人間的聯繫比其他人更堅定，這份感情強烈得理所當然，沒人會為此質疑或猜測，畢竟Shu與Mysta天生就是如此合拍的兄弟。

然而稱呼給了權力的同時，也賦予了限制。所謂的兄弟就像一張網，網住了兩人之間的聯繫，緊緊相連的親情不會被沖散在時間裡，他會永遠是Mysta的好哥哥，而Mysta永遠是他的寶貝弟弟。

只是這張親情的網保護著兩人關係，也限制了兩人的距離。

兄弟就只能是兄弟，Shu永遠只能是好哥哥，而Mysta永遠只能是寶貝弟弟，兩人被一張網收攏得極為靠近，卻也被阻隔得極為徹底。

這樣的保護是Shu想要的，卻也是他不想要的。

發現Shu的目光，Mysta拿起一塊棉花糖作勢要他張嘴，手上軟綿綿的白色團子被夕陽光點綴作橘色，是Mysta最喜歡的顏色呢。

「但Mysta，我並不是……」

把棉花糖舉在空中，聽見Shu喃喃自語的Mysta疑惑歪了頭，他知道Shu酒量差，但應該沒差到只喝一杯調酒就出現幻覺吧：「Shu你在說什麼？」

抓住Mysta定格在空中的手，Shu將那隻白晰的手掌，連著棉花糖推回Mysta胸前，殘存的酒精帶著血液變得激動，紫色雙眼再度變得清晰，現在Shu能把周圍看得相當清楚，他看見了殘留在Mysta額頭的淺色毛躁髮絲、及水藍色瞳孔倒映的殘陽、或柔嫩唇瓣上薄薄的玉米粉。

「Mysta，我不是你的好哥哥，我從來都不是你的親哥哥啊。」

傾訴這句話的聲音極小，但仍舊清晰到Mysta無法漏聽任何一個字，在海浪聲與風聲，伴隨著其他人的嘻鬧聲中，他還聽見自己混亂到失去規律的心跳聲。

為什麼Shu要這樣說？他生氣了嗎？或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紊亂思緒中Mysta無法進行分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道歉，身體僵硬的定格不動。

在一片混亂的空白中，是Shu先拉近了兩人距離，柔軟又溫暖的觸感悄悄貼上Mysta嘴唇，Shu的唇瓣就像棉花糖一樣，只是少了水果的香氣，同樣柔嫩、軟綿綿的，餘留幾許體溫在唇面相觸的交接點上。

不知道是怎麼發生，也不知道是怎麼結束，Shu吻得很輕柔，兩人唇瓣相觸的時間很短暫，幾秒的瞬間像電影慢動作般，每隔畫面被降速得漫長。

夕陽沉沒在無邊無際的海平面，天空中最為閃耀的光源消失了，紫藍色水墨急速吞噬掉天邊晚霞，起風的夜幕正式降臨。

當回過神來，Shu躺在床上睡著了，Mysta起身在昏暗房間打開燈，他甚至無法分辨那個親吻是夢還是真實，反覆用手指觸摸著嘴唇中心，指腹摩擦的溫熱觸感讓皮膚有點發麻。

緊緊握在手上的棉花糖開始融化了，黏膩觸感在掌心上很不好受，Mysta顧不得衛生問題，張嘴就把黏膩的糖糊含入嘴中，水果芬芳隨著糖滲入舌尖，連著輕甜滋味覆蓋整個嘴腔。

酒精引起的暈眩，早已隨時間經過消退的差不多了，那不過是在作夢對吧，剛剛那些只是小睡片刻時的夢對吧？

起身幫Shu蓋上涼被，Mysta拽著剩下的棉花糖走向客廳，Luca那邊似乎很久前就平靜下來了，已經沒有喧嘩嬉鬧，聽上去正在和Ike討論等等下雨要怎麼辦，Vox大概睡死了，全程沒有聽到老惡魔的低嗓。

獨自待在沙發上，Mysta很喜歡這樣聽著周圍各種聲響，光是靠聲音就能知道誰正在做什麼，他喜歡這種緊密不緊湊的關係，大家都是重要的朋友，每個人之間都維持著完美平衡，Luxiem就是密不可分的團體。

騙子，他明明知道不是這樣。

全部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假設，Mysta只是不停在和每個人互動之間，尋找自己在其中的立足點，不論對誰都必須同樣親切與友善，同樣的距離、同樣的感情，才能讓大家的關係維持在平衡上。

為此，Mysta不得不去忽視某些超出平衡的互動，他假裝不知道Shu對自己多偏袒，無視Shu看著自己時眼中的愛惜，不去計算在多少次遭遇困難時，都是Shu第一個自願幫助自己，不求回報，更不辭辛勞。

Mysta都知道，他全部都看在眼中，但又必須撇過頭不去看。

好幾次好幾次，Mysta希望他零碎的漠視能讓Shu就此停止，順勢變得別再過度重視他，去明白自己不值得被捧在手中。唯有如此，Mysta才能在面對Shu時不必懷抱罪惡感。

可是Shu沒有，他的溫暖像是源源不絕，在收到Mysta不對等的回應後依然不曾消退，反而持續在Mysta身邊擔任起所有身份，當朋友、當哥哥……甚至當個不被對方承認的戀人。

為什麼偏偏是Shu？這樣好的人為什麼要喜歡上自己？

一但眾人間的關係打破了平衡，大家還能像以前那樣嗎？攥緊手中塑膠包裝，Mysta無法分辨現在的心情究竟是什麼，隱隱的悲傷、竊喜的雀躍，他好高興得知Shu也喜歡自己，內心卻同時泛起難以言喻的哀傷。

再度拿起一顆棉花糖，Mysta這次沒有馬上吞下它，而是將棉花糖放在嘴邊，嘟起了自己嘴唇，輕輕觸碰棉花糖軟嫩的表面。

在無人的客廳裡偷偷重現Shu的輕吻，那樣溫柔、如此包容，那就像棉花糖一樣，甜蜜柔軟，卻不該被自己緊緊握在手中。

黏膩的滋味占滿舌尖，伴隨著幾縷水果的酸澀吞下腹中，Mysta無法控制不去回想那一幕，變天前橙色如火的夕陽、倒映光波的海浪，以及被殘陽紅光染上顏色的Shu，只有一層淡淡薄紅抹開在臉頰上，美麗臉龐根本沒有因酒醉而全部紅透。

那個咒術師……其實相當地清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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