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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关于养宠物的那件小事(中)
(上)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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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结束了一天工作,步履迟缓地回到家中,有气无力地说:“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萨菲罗斯系着围裙,穿着舒服的拖鞋走到他面前,帮他接过六式,递上擦脸的热毛巾:“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克劳德仰头一看,目瞪口呆。只见萨菲罗斯一头银发被松散地编成了爱丽丝一样的长麻花辫,再随意温婉地搭在胸前,简直像任何一位新婚燕尔的主妇。萨菲罗斯示意他换上拖鞋,带他走到餐厅里,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精致而不失家常感。萨菲罗斯带着一些歉意微笑道:“汤还在炖,先吃饭。”

……不,不是。

克劳德意识模糊,无法直视贤惠居家的萨菲罗斯。他左右环顾寻找话题:“宝宝呢?”

“你说撒拉弗?”萨菲罗斯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用叉子叉起一块沙拉:“他今天在学校有活动,说要晚些回家,让我们先吃。我给他留了夜宵。”

“啊?”

“克劳德,你整天忙着挣钱,也要关心一下我们的孩子,”萨菲罗斯不赞同地看着他:“他后天就要开家长会了,你知道他在哪个班吗?”

“啊啊?”

萨菲罗斯扬起眉毛:“那你也不知道撒拉弗今年几年级?”

“啊啊啊?”

萨菲罗斯是真生气了,他将叉子重重地放下来:“克劳德,我上次还和你说学区房,看来你什么都没记住——撒拉弗长大了,他要去更好的私立学校,要去读大学,毕业后才能找到好工作。”

更多熟悉或不熟悉的词汇从萨菲罗斯那张优美的嘴唇中被不断吐出,好像重型火力轰炸了克劳德的脑海。看中的学区房,自付的社保,现在的房税,撒拉弗的学费和兴趣班……克劳德在餐桌上被数落得抬不起头,满心只剩“救命”两个大字。最后他惨叫一声,醒了。

他对着漏风到能夜观天象的屋顶看了一会儿,舒了一口气。感谢盖亚!然后他侧过脸来,萨菲罗斯正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又想诅咒命运了。其实以他们的身高差,克劳德的床让萨菲罗斯躺下去就要砍头砍脚,不过幸运的是这张床是上次那张他俩睡破的床改造的,本身已经很破烂,加块木板也不会让它更破。没有那么大的被子,也不需要被子,萨菲罗斯那只翅膀就是一床独一无二的鸭绒被——还是自带体温的那种。

于是他们仨躺在一起。小龙将头埋进自己的薄膜双翼里,再靠着妈妈的翅膀酣然入睡,克劳德糟心地看了它一会儿,觉得便宜儿子睡着了的傻样像个蝙蝠,或者是银白色的大扑棱蛾子。

幸亏不掉毛。

克劳德一点也不想回忆起他和萨菲罗斯是怎么平静的同床共枕的。在他被反复强化过的记忆里,和萨菲罗斯同处一室带来的只有痛苦,死亡,无限次的暴力性行为。诚然萨菲罗斯是该死的器大,但性对萨菲罗斯来说只是另一种穿刺和征服的标记,因而他有意的活不好。于是性本身带来的释放的快乐,每每被克劳德视作对自己身心的背叛。或许他能在最后舔舐蜜糖,但已经满口都被刀锋割出了血。

“克劳德,”他听到了羽毛摩擦,索索作响的声音。萨菲罗斯也陪他睁开了眼:“你在做噩梦。”

克劳德有一些恍惚。其实萨菲罗斯不需要睡觉,他知道的。克劳德模糊回忆起了他的梦境,以及他做这个梦的缘由。那是他在蒂法还在世,第七天堂还开着的时候,偶然听到的夫妻絮语,那对平凡的夫妻为女儿的前程绞尽脑汁。这个梦还融合了很久以前,他对一个家庭,一个不需要克劳迪娅那么辛苦的家庭,一根结实的顶梁柱,一位能为妻子和孩子遮风挡雨的父亲的向往。他童年时确实有过这样隐秘的渴望,只是后续太惨烈,就不得不全都忘光了。

克劳德不出声地点了点头。他无意重述梦境,转而说:“我在看星星。”

萨菲罗斯也看了一会儿这些各自运行的,冰冷的,炽热的发光球体:“那些都是母亲未曾巡游过的土地。克劳德,我们的星球也是如此,它总有一天迎来终结。”

克劳德盯着高悬空中的星星看:“你想到的只有这个?”

萨菲罗斯在星光下的脸轮廓分明,神色看起来有点迷惑,他问:“或许你想到了尼布尔海姆,或者米德加?”

克劳德不解风情:“是我的屋顶破了!还是被你上次打破的,混蛋!”

“……”



可能是因为这个对话过于像个过时的老笑话,导致克劳德第二天还以为它不过是和家庭主妇大和抚子萨菲罗斯一样的恶劣梦境片段。那个噩梦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第二天早上,当萨菲罗斯提到要离开这个树屋搬个家时,噩梦重演,克劳德大惊失色,倒退一步,脱口而出:“你要学区房?”

萨菲罗斯发问:“什么学区房?”

克劳德想起来,尽管萨菲罗斯从生命之流进修回来,已然晋升星球智者,但从文凭意义上说,他是个文盲——神罗绝不会给童工颁发学位。因此萨菲罗斯理论层面或许了解学区房,但实际层面完全没接触过。克劳德缓缓叹出一口社畜的气息:“没什么。”

他深觉与萨菲罗斯同居,太过折寿。他们的对话一旦日常平民化,要么是他处处哑口,要么就是萨菲罗斯微妙地杀掉所有话头。

撒拉弗从萨菲罗斯背后扑出来:“Papa!”它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克劳德的一头耀眼的金发,一错不错。克劳德把它抱到肩膀上,撒拉弗咧开龙嘴,朝他微笑,然后一头扑在黄金一般的头发上,幸福地吸了起来。

一夜过去,撒拉弗的鳞片从冰一样的透明变得更似雪一样的洁白,一双蓝眼竖瞳,看上去玲珑剔透,卖相极佳。一双手将它从克劳德的头发上捞走,萨菲罗斯带着出乎意料的耐心慈爱(!),握着小龙的爪,朝克劳德摇一摇:“你的父亲要出去工作了,来,和他告别一下。”

撒拉弗还不是很能听得懂人类通用语,但它跟着妈妈学习,亦步亦趋。它开始用力地摇它的前爪,不知疲倦,像个永动机——有点像曾经在第七天堂放着的招财猫,克劳德仔细回忆了一下,但已经记不清楚了——然后在萨菲罗斯凑近吻了一吻克劳德嘴唇时,小龙也跃跃欲试,被萨菲罗斯一把拦住,抱到了肩上。

门关上了。

克劳德魂不守舍,感觉灵魂从刚才被萨菲罗斯轻轻一碰的地方冒了出来。



撒拉弗抱住萨菲罗斯的肩膀,嘀嘀咕咕地叫妈妈。现在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萨菲一头纯银一般的长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乎要流出口水。

萨菲罗斯将它用两根手指拎起来:“撒拉弗?”

银龙幼崽依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它又想去够妈妈的头发玩了。

萨菲罗斯露出了和善亲切的微笑。



克劳德今天的工作量比往常更大。以往他做工作,无非是为了维修芬里尔,为了保养六式,至于他自己吃什么穿什么,克劳德并不在意。这两样随着他漫无目的漂泊,芬里尔的所有零件已经都被换了一遍,连外形都大有不同,但它还是叫芬里尔——克劳德一直坚持着这个名字,像风中之人握住手中散沙一样。除此之外,只有萨菲罗斯。他的锚并不多,但现在,又多了一个初生的小孩子。

龙到底吃什么?克劳德开始迷茫,困惑。他犹豫着掏出今天刚挣到手的钱——它已不叫Gil了,换了个称谓,克劳德并不想管那么多——先去买了个有点可爱的奶瓶。他把奶瓶放到芬里尔的后座箱里,再特地去接了个牧场主的订单。要放牧的那片草地上新来了恶狼,克劳德三下五除二地解决问题,在牧人百般感谢,掏出酬金时,他迟疑地问:“能换成肉和奶吗?”

最终他满载而归,原本机械美感十足的芬里尔已经被各种肉蛋奶压得看不清轮廓。他像个刚去赶了一趟集的农民,骑着他的小摩托,轮子在远离人烟的废弃土路上压出深深的痕迹。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

他确实有点期待,久违的期待。宝宝会爬上他的肩头,叫他Papa,然后对他带回来的食物惊喜不已。

但他没有看到他破旧的树屋。

克劳德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熟悉的冰凉感从他的血管里钻出来,涌上脑门。萨菲罗斯。克劳德忍着心头寒意,咬住牙关。他早上怎么能被对方一个轻吻给弄昏了头,放任他带着宝宝待在家里?

但他很快被拯救了。

银龙幼崽像个炮弹一样,几乎把克劳德撞了个趔趄。克劳德弯下腰抱住它。小龙黏着他:“Papa,回家!”

只是一天而已,这孩子忽然长大了许多。昨天还是巴掌大,今天已经像只小狗了。萨菲罗斯带孩子居然很有一手。

克劳德劫后余生,带着茫然不知所措的惊喜,被撒拉弗咬住衣角,向新家拽去。他,撒拉弗,脏兮兮的芬里尔。最终他们停在了林地中的一座小屋前。小屋散发着新木的香气,并不是很大,但克劳德总觉得它有些眼熟。他的眼睛在他反应过来那或许是什么的时候,先一步流下了泪。

萨菲罗斯万幸不是那个噩梦中的发型。他随意招了招手:“撒拉弗。”便见银龙幼崽果断地放开克劳德,冲向了他的怀抱。

萨菲罗斯带着克劳德进门,像国王带着王后巡视他们的国土。床是新的,很大很结实。厨房有些小,不过很温馨。最后他将克劳德引至木质餐桌前,问:“克劳德,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克劳德用力地扭过头,过了片刻,他干巴巴憋出一句:“宝宝是不是饿了。”

银龙幼崽大叫:“撒拉弗!撒拉弗!我叫撒拉弗!”

克劳德顾不得擦眼泪,回过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萨菲罗斯带着胜利的微笑,欣赏着陆行鸟如水洗蓝宝石一般的惊诧双眼:“它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克劳德有点恍惚。撒拉弗忽然长大了,能说话了——虽然似乎还是只会简单的通用语——它忽然就接受了这个名字。这到底是什么邪典童话。

萨菲罗斯对龙崽鼓励道:“真乖。”

撒拉弗眼巴巴看着妈妈,眼睛瞪得像夜光铜铃:“奖励!奖励!”

克劳德内心忽然不由自主地警铃大作。他产生了一种极其模糊,但比萨菲罗斯串他还难以忍耐,痛彻心扉的预感: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永远离开了他。

克劳德蹭地一下站起身。他在餐厅里绕了一圈(萨菲罗斯悠闲地给他指路:“克劳德,在床头。”),以芬里尔都赶不上的速度冲进了熟悉的卧室,以尤菲都望尘莫及的敏捷动作翻开了他放魔石的那个匣子。
少了三颗,满级的。

龙喜欢有魔力的道具,也热衷闪闪发光的财宝。而魔石兼有两者之长。萨菲罗斯白天拿出一颗,小龙顿时两眼发光扑了过去。恶魔妈妈萨菲罗斯将魔石一把攥入手心,循循善诱:

“撒拉弗。”

不争气的口水从龙崽的嘴角流下。



克劳德抱住匣子和匣子里硕果仅存的几颗魔石。在这一刻他所有的感动荡然无存,他只想掏出六式,和萨菲罗斯来一场男人间的生死决斗。

萨菲罗斯也走入卧室。他朝克劳德姿态优美地摊开手掌:“撒拉弗是龙,克劳德。养它前,你就应该做好准备。”

撒拉弗敏锐地察觉到了父母间山雨欲来的糟糕气氛。作为一个今天吃了三块糖,而且还想从妈妈那里继续拿糖吃的馋嘴小孩,它果断决定两头说和。

在它的视角,它的父母实在是再传统不过的一对恩爱夫妇。父亲出门打猎,带回来很多吃的——龙的食谱非常宽泛,肉和蛋它都喜欢,如果能配上一点有魔力的魔兽肉那就更好了。母亲在家照顾它,操持家务,还修补巢穴。一个美满的家庭不能因为几块糖而分崩离析,撒拉弗当机立断地卖了个萌,可怜巴巴地抱住克劳德大腿:“Papa,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萨菲罗斯不赞成地看着克劳德:“这么生气,吓到孩子怎么办。”

撒拉弗配合地开始大哭。

克劳德感觉一口气血涌进喉咙,这比他的噩梦还要噩!他忽然明白了,萨菲罗斯乐意当妈,是因为他可以讨平时讨不到的便宜——他玩得开心,玩得放飞,他以欣赏陆行鸟这平时绝对出现不了的闷伤表情为乐!

克劳德感到心累。社畜的疲惫再次淹没了他。

当天晚上撒拉弗还是躺在他们俩之间呼呼大睡。克劳德看着屋顶,难以入眠,一转头,正好对上萨菲罗斯同样毫无睡意的幽绿双眼。

毛骨悚然的预感浮现。不得不说在这个点上,他和萨菲罗斯的默契简直吓人。克劳德忽然意识到,这张床被萨菲罗斯造得这么大这么稳固,那必然是有他的想法。他开始后退,一边被迫低声细语,一边一眼眼瞥着酣睡的小龙:“宝宝还在睡觉。”

“所以你要小声。”

萨菲罗斯毫无负罪感地把孩子拨到一边去。羽翼笼罩了克劳德,萨菲罗斯揶揄地对他微笑:“你说是不是,撒拉弗的……父亲?”



——TBC——



还有一章完结。甜品写一口少一口,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