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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平常基俳一回家，不管胡嬌芬有多忙肯定會走到玄關抱抱兒子或是笑臉迎接，今天他都脫完鞋子了，卻連個招呼聲都沒有。

出去了？但門也沒有鎖，外出鞋也好好地擺在玄關。

外頭也難得貼上公休的單子，說是要到市區進貨，但他們平常補貨都是直接快速宅配寄來家裡才對，平常的小貨車也不見了，難道他爸去買桶裝油？他還以為家裡那些存貨就夠了。

先回房間吧，等等應該就都回家了。要是過晚餐時間還沒人回來，他就先煮點什麼當配料，基赤今天沒留晚自習，應該六點以前就會回家了。

基俳的腳步頓了一下，因為他忽然聽到客廳裡有對話聲。

「……怎麼會這樣，天啊……」

「嗯，其實已經一段時間了，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是禎乃媽媽的聲音，還有他媽。

她們在聊什麼？

「之前不是狀況都不錯嗎？」

「本來這種東西就是一陣一陣的，以為過了風頭就能好轉，結果情況反而更糟了。」

「嬌芬，別想這麼多，這裡還有我們啊！那些孩子也長大了，很多事情都能獨立自主了，所以妳好好休養一樣可以……」

「……嗯，或許吧。」

他忽然覺得頭變得又沉又重，呼吸，要快點呼吸才行，也像是有人掐著自己的脖子，幾乎令他窒息。

基俳的母親是個體弱的Alpha，醫生曾經說過，要不是她的性徵是Alpha，身體狀況肯定更差。而生育與性事方面也是由父親池乍主動扛下，為的就是讓她能好好休養身體，即使經過這幾年的照料胡椒芬的身體好多了，但難保沒有其他隱疾潛伏體內。

這些都是他們所擔心的。

爸知道這些事嗎？要是他沒偷聽，母親是不是就會一路瞞下去，直到最後撐不下去為止……！

Omega咬了咬牙，抬腿直接走向客廳，他的腳步不輕不重，但比起那些外在因素，體內紊亂的信息素已經超過平時的標準值了，嬌芬忽然閉起嘴，回頭瞪著自己的兒子，臉上的表情比起詫異，更多的是驚喜。

「基俳？你是Omega？」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我聽到妳們的對話了。」雖然怒不可遏，但他還是朝對面的吳唐點了點頭，「媽，妳要瞞到什麼時候才肯說？」

「你聽到了？」

他重重地點頭，果不其然看見母親皺起了眉，「爸也知道這件事，對嗎？」

「對不起……不是有意要隱瞞你和基赤的，我、或是你爸，都需要花點時間才能消化，畢竟這攸關的是整個家……說不定還會給別人造成麻煩……」

「才不是麻煩！」

基俳還是頭一次朝自己的母親這樣吼，不行這樣，他告訴自己，但是腦子的思緒已經揪成一團，他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脾氣什麼，是氣自己太沒用？還是從頭到尾都被當成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不管是家裡的事業，還是爸和基赤，這些妳都不用擔心，我會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好的，所以……妳就放心去養身體吧，不要再多想了。」

「……」

兩個女人互看一眼，好像都有話要說，但看到十七歲的男孩在他們面前喘著說出感人又孝順的話，嬌芬和吳唐都想哭了。

「怎麼辦，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我好想哭喔……」吳唐的眼睛已經紅了。

「沒關係，我陪妳哭。」胡嬌芬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友人，但眼神好像透著一股愉悅？「基俳，先坐下來，你聽我好好解釋。之後再聽你說體檢結果的事。」

這是什麼交換條件嗎，基俳咕噥一聲，坐在離母親更近一點的沙發椅上。

一直以來胡嬌芬都說他的髮色這麼深，肯定是遺傳自她的基因，但這麼近的距離仔細看了才發現，母親的頭髮已經偷偷地長出幾根白髮了。即使不影響她的清秀貌美，看著卻很扎眼。

「媽的身體雖然一直都不是太好，但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飲食控制和運動方面都做的很好，連半年一次的體健都能順利過關，所以你別想太多。」

「可是……」那剛才的對話又是怎麼回事？

「要說的話，真相可能還比這件事來的更糟糕。」吳唐瞪了她一眼，一臉＂妳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胡嬌芬苦笑著說：「我們家的雞排店可能要收起來了。」

「……啊？」

「其實從兩年前開始，營收就一直不太穩定，你爸又是個堅持到底的硬性格，就算咬著牙苦撐也要做，老本吃的只剩下不到五萬的存款了。這裡的房子是用租的，空間大價錢也合理，但下個月的租金實在是不行了。房東太太人也很好，說延遲幾個月沒繳也可以，但我們還是不好意思欠人家錢，之後就要搬家了。」

「剛好你爸有朋友在出租公寓，一房一衛但是價錢便宜很多，我們打算搬到那裡。但是離這裡有兩個鎮的距離，你和基赤以後上學勢必得搭公車，但交通費也是個問題……」

她嚥了嚥口水，「所以，你們可能得轉學了。」

「嬌芬，我認為不妥。妳想想看，基俳他的課業不是挺好的嗎？在這裡念得好好的，忽然要轉學又要適應新環境，而且高中不是有什麼繁星制度嗎？聽說一旦轉學就不能採計了，不是很可惜嗎！」

「嗯……」

看來胡嬌芬也不是沒想過，或許這就是她遲遲不和兒子們說的原因之一。她不希望大人的無奈轉嫁到孩子身上，愈想要孩子們快樂長大，卻更事與願違，每次想到這點都讓胡嬌芬難受的不得了。

尤其她的孩子又從來沒讓自己擔心過。

「沒關係，只要學測考好就行了，我願意換學校。」

胡嬌芬咬著下唇，「可是，這樣你和禎乃就要分開了喔？你希望這樣嗎？」

Omega愣了一下，他倒真沒想到這個問題，就好像從有意識以來幾乎生活在一塊的人，忽然從靈魂裡抽離，一想到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相處，基俳的心就一抽一抽的，好像有人肆意在凌虐他的心臟，又或者有人掐緊了他的肺，呼吸變得十分困難。

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

他能這樣說，又或者、他必須這樣說，這是基俳唯一能表達的想法。

Omega以為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但性徵的反應早就暴露他的想法，尤其她的母親又是個極為敏銳的Alpha，兒子的掙扎和難受怎麼可能感覺不出來？

胡嬌芬很想大聲說＂別果我們了，說出你自己內心真正想要的就好＂但這又有什麼用？只是讓他們陷入更黑的深淵罷了。明知道不可能，也不行耍任性，於是抑制自己的心情說出違逆之話，這就是胡嬌芬最不想面對的畫面了。

忽然吳唐站起來，走到談話的母子中間，長手一攬把池基俳和胡嬌芬抱在一起。

「我想到一個最好的方式了，基俳和基赤都不用轉學，直接住我們家就好啦！」

「『啊？』」

基俳還在困惑怎麼好像聽到禎乃的聲音，悶重的物品掉落聲響在客廳裡，像是塑膠飲料杯狠狠砸在地板上的聲音。禎乃人站在門邊，嘴巴還來不及閉起來，看起來傻到不行地愣在原地。

「基俳要來住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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