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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My Knees〉

  天花板上的鎢絲燈明明滅滅,讓本就陰寒的禁閉室更令人悚然。蘭斯瑪那想起了他仍是戰俘的日子,每天都在狹小的空間裡遭受刑求,全身沒有一處的皮膚完整,新舊的傷口交疊在一起,永遠都能聞到腥味。他現在的狀況不比當時要好,多日未得到飲水,只吃了些殘羹剩飯導致嘴唇乾裂,甚至因為身上有多處傷口發炎而導致低燒。

  幸好他的國家不會滅亡第二次,這大概是上帝唯一降下的恩典。

  或許還有另一個,儘管他不確定要稱之為恩典還是災禍——萊恩哈特——將他從地獄拯救,卻又成為地獄的男人。

  蘭斯聽見了鞋跟踏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從遠而近,一步一步朝他而來。緊閉的鐵門被打開,隨著久未上油的門軸發刺耳的嘎吱聲響起,萊恩站到了他的面前。軍靴的鞋底夾帶著沙土和碎草,在潮濕的地上化成淤泥。他相當熟悉,衣服上也仍然沾著前幾次萊恩探視時留下的髒污。

  「蘭斯。」

  萊恩哈特蹲了下來,捏著蘭斯的下顎強迫和他對視。一雙紅眼並沒有在連日的受虐中黯淡,反而燃著怒火與癲狂。他由衷地感到欣慰,就算他替國家贏得了戰爭也爬上了軍官的高位,他依然認為王國應當滅亡。不為別的,就因為千年來積累而成的陋習,所有的貪污、腐敗和階級對立都該消失。他發過誓要對國家忠誠,他有他應該承擔的責任,而他的俘虜不同。

  蘭斯瑪那會親手摘掉他的軍階、成為刺殺他的利刃。

  「先生,這種野狗是養不熟的。」站在萊恩後頭的青年不屑地說。

  「哦。蘭斯,你認為呢?」萊恩並沒有正面回答同行的青年,而是將問題拋給了蘭斯後又逕自說:「我倒覺得你會做得比我更好。」

  萊恩的話說得輕巧,卻像一滴濃墨落入水盆,將心湖染成黑色。咬緊後牙露出尖銳的犬齒,蘭斯狠戾地瞪了青年一眼。他是恨萊恩哈特的,這點無庸置疑,他恨對方毀滅了他的國家、恨對方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可與此同時又不能容忍任何人在萊恩面前詆毀他。

  他要成為仇人的心腹,如此才能在反叛時讓萊恩哈特嚐到最刻骨的苦難。

  所有順從都是為了復仇,僅此而已,絕非是為了萊恩將他從戰俘所住的營帳中帶走時,外頭晴朗的天空。

  「我會的,先生。」

  萊恩替他解開了手銬和腳鐐,知道跪了多日的他無法馬上站起,還伸出了一隻手。

  蘭斯吻了吻眼前的手背,將嘴角的血沫沾在了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