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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泰】返老

做為武人,驍宗被身旁的動靜弄醒。

泰麒抱歉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吵醒您了吧?」他已經盡力放輕手腳了,奈何他的枕邊人在為王之前是名大將,警醒的很。

「不,怎了?想解手嗎?」驍宗搖著頭坐起身,見泰麒也想跟著起身,連忙扶著他,又在他腰後塞了枕頭。

泰麒搖頭道:「睡足了,本想起身穿衣去看會書。」

讓侍人進來就會吵到自己睡覺,驍宗默默感受著泰麒的體貼,起身替他拿外衣和大氅:「少以燭火閱讀,或待天明後再看,對雙眼也好些。」他說著,為泰麒穿起衣服。

早先時候,泰麒還會難為情,習慣後就能坦然的感受驍宗這些動作的情感。他的主上雖然並非不善言詞,但總愛用行動傳達自己的心意,他也習慣兩人這般不言而喻的默契。

冬季時節五日一朝,今日正是有早朝的日子,是以兩人用完早膳後就趕往大殿,百官早已等候。

以往,驍宗會坐在王座上,身為宰輔的泰麒會侍立一旁,可現在泰麒老邁,他雖然不曾示弱,但驍宗知道,泰麒不能久站。是以現今寬大的王座上坐著兩個人,縱然於禮不合,戴國百官卻也勸不動驍宗的想法,加上泰麒的狀況有目共睹,百官便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座下的官員們議論著政事,身為戴國宰輔的泰麒專注地聽著,可戴國的王卻無心於此。

白髮紅眼的男人端坐在屬於他的位子上,泰麒自身的香氣飄進了自己鼻間,熟悉的令人感到心安。冠冕上的垂旒很好的遮住他窺視的視線,他的眼神循著香氣瞟向身旁的麒麟。

那頭雙手佈滿紋路、鬃毛已黑白參差的,他的麒麟。

傍晚時分,兩人在後花園散著步,橘紅的夕陽餘暉映在泰麒臉上,也照在驍宗身上。本應令人感到溫暖的夕陽餘暉,卻讓男人反常地感到幾分冷意。

他脫下外衣,披在更為畏寒的泰麒身上,「回去吧,天冷了。」

隨侍、奚人早已遣退,驍宗可以肆無忌憚的注視著泰麒,這視線甚至堪稱灼人,男人是知道的。

可不知為何,總覺得若不這般看著的話……

「是時候了。」他收緊了那件外衣的衣襟,仰頭對驍宗微微笑了笑,又注視著遠處夕陽,緩緩往黃昏走近。

每踏一步,那頭灰白的鬃毛就越發蒼蒼,直到泰麒的背脊越發痀僂,直到他身上佈滿歲月的紋路,直到他化成白骨。

至始至終,驍宗僅能伸長著手,卻觸碰不了泰麒分毫,邁不了雙腳寸跬,只能注視著他的麒麟離他而去。。

回過神,眼前只餘一只墓碑,以及立於墓碑前面的,一個風華正盛的男人。

***

驍宗猛的睜開眼自桌前站起,一旁看書的泰麒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清亮的黑眸有些怔愣地看著他的主上。

男人看向他的麒麟,烏黑的鬃毛分成一半,上半以木簪簪了起來,餘下的一半披散在肩上,面容仍是那副年方十七、八的少年郎,而非方才夢中那般白髮蒼蒼、日薄西山的模樣。

他細細的打量著泰麒,赤眸裡是幾近偏執的執著。

他心下從未如此刻這般感到慶幸,慶幸著剛才的一切只是夢,慶幸著王與麒麟是近乎不老不死的神籍──只要自己不失道,也絕對不能失道!

被這般熾熱的看著,泰麒感到幾分羞赧,他取過書籤夾進書裡,自一旁取過驍宗的外衣,走到男人身後為他披上,又拉著人坐到椅上後,這才輕輕貼在驍宗的後背,環抱著他的脖頸,細聲問:「主上,可是做了惡夢?」

男人放鬆著後仰,將後腦靠在麒麟的肩上,低低的「啊。」了聲,便不再言語。

熟悉的香氣隨著肢體的接觸,飄進了驍宗的鼻腔裡,柔和舒適的味道就像泰麒本身給人的感覺,驍宗不爭氣卻又舒服地瞇起了眼睛,心安的感覺油然而生。

而他的麒麟在他的頰側以唇輕印,柔聲道:「我就在您的身邊。」

啊啊,那真是……

再好不過了。



202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