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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喚（上）｜原創吸血族相關


時間點依舊是五百多年前。



──貝……

貝特朗一滯，手指控制不了的一鬆，「目標」抓住了這個破綻，暴起想反抗的那一刻，立刻就被殺意所籠罩。

他的牙齒控制不住的變尖，指甲變得尖長而銳利，血液一絲絲的透出身體，「目標」渾身癱軟，瑟瑟發抖，就在眼前，這個年輕而英俊的青年變得彷彿像是怪物。

然後「目標」便四分五裂。

臟器、血液、腦髓和各種器官軟軟的流了一地，場景變得血腥而殘忍，貝特朗單膝跪在地上支撐，喘了好幾分鐘才恢復了原貌。

──貝……貝特朗……

是姐姐。
姐姐出事了。

任務失敗了，這個人類意外的被他粉碎，明明要求是全屍，而且他還有一些後續要處理，但是沒有這個時間了。

失敗就失敗了。

從他成年後，他就沒有聽過姐姐呼喚自己的真名了。

貝特朗發出了求救訊號，然後拋開了一切，計算了一下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去後就直接動身，只求貝爾特性命無憂。

吸血族的體質通常都比人類好，當初他們的母親難產而死，也熬了五年才過世，但是貝特朗清楚貝爾特恐怕熬不了幾年，會對她下手的多半都是見色起意，用完就丟的情況在人類身上很常見。

何況……

過去幾十年胞姐獨自生活有時也會遇到生人，但似乎都沒費什麼功夫就處理掉了，貝特朗雖然都告訴胞姐有事就喊，但那是在身體需要照顧的意義上，他並沒有考慮到胞姐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他們是雙胞胎，幼時常常玩喊名字的遊戲，所以他知道這種感覺，他必須要回去。



貝爾特的外表相當具有欺騙性，她看起來柔弱，舉止優雅高貴，能讓多數人放下警戒，但就算是百般的準備和應對，偶爾還是會有意外。

她住在最深處的密林，往外的地形都相當難走，即便走上來也會遇到野獸，而今一群盜匪五六人，奇蹟似的居然沒有被任何野獸襲擊，貝爾特遠遠的感覺到生人後，早早躲了起來。

她其實不太知道為什麼這幾個強盜能平安的找到這裡。

壞就壞在這些人也不和她說話，只要有話聊，貝爾特都還有辦法，但這幾人衝進來後領頭的人就直接將她打暈。

「死了嗎？」
「死了吧……這力道正常人都爬不起來了，就算是魔女也得死。」
「還真的有魔女啊。」
「長得還不賴啊？」
「快看看裡面是不是也像啊，沒想到那個魔女也只是普通人啊……嘖嘖，真是漂亮。」

他們在說什麼……有很多的聲音和味道穿過了她的腦袋，身體動不了，意識渙散。

後面的事情，貝爾特沒有什麼印象。

只記得很痛，很多人，多數時間她覺得自己不是醒著的，連求救都辦不到……她覺得她也許就要死了。

這種感覺在幾十年前體會過一次，可能過了幾天吧，直到她明確的意識到自己可能撐不下去了。

是呢，不能不讓弟弟知道，弟弟相當倔強，活著要活的高興，死了也要有屍體才行。

貝爾特虛弱的，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輕輕的開口呼喚另一個人的名字。

「貝……貝特朗……我在……這裡哦。」

有更多陌生的氣味傳了進來，但是貝爾特已經沒有了知覺。

「魔女被鎮壓了」──這個消息從教會傳了出來，平民聽見教會的宣傳後歡欣鼓舞，放心了下來，夜裡不用緊閉門窗也能安心的睡覺。


求救的訊號還是有用的，兩個年輕的女性同族皺著眉頭走入漆黑而幾乎付之一炬的地窖，她們是離這裡最近的人了，同族彼此可以靠著味道分辨，所以她們很順利的找到了貝爾特。

她們幾個月會來看一次貝爾特，也會給她送東西，這個世間太過危險，貝爾特能活下來就像奇蹟一樣。

但是，那是貝爾特嗎？

赤裸著身體，全身上下都是凌虐和燒傷，還有一些焦黑的痕跡，簡直就像……那些對「魔女」的處刑。

比那還殘忍的多。

「貝爾特、貝爾特？」
其中一名短髮女性蹲下身體，毫不在意髒污的抱起人：「貝爾特……妳聽得見嗎？」

短髮女性的語氣如喪考妣，「她、她沒有反應了，氣息變得好微弱……」

另一名女性緊皺著眉，伸手在應該是貝爾特的面容上摸了摸，低聲：「有人類來了，我們快走。」

血液從身體透出，包覆住了應該是貝爾特的人型，兩名吸血族帶著瀕死的同族逃出了地窖，往更深處的樹林躲藏。

眼下必須要先救人，她們知道怎麼做。

吸血族之所以可以在漫長的歲月裡活下來，靠的就是同心，以及絕對不會拋棄任何人的準則，現在也是。

「我們還是來的太晚了。」
「被折磨了吧，痕跡都還在，有那麼濃厚的味道的話，應該可以追蹤，雖然我不擅長。」
「我記得……貝爾特有個弟弟，好像叫，叫什麼……貝爾特好像沒有說過呢。」
「那種事沒關係，總之，妳先帶她去療傷，我讓我的朋友去通知他，另外也問看看醫生的消息。」

兩名女性各自說好了工作分配，然後就分開。



所謂的朋友，是猛禽──老鷹，不知如何分辨，貝特朗在得到通知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也許是被憤怒所支配，他踏進了地窖，幾個男人抬頭揮手說著「魔女的屍體被帶走啦」、「沒有賞金了」之類的話，他張開手掌，血液凝結成一顆顆水滴狀的水晶珠，從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發射出去，遵循著高密度的螺旋軌跡穿透了人體──就像子彈。

再說一次吧。

貝特朗相當的有天賦，雖然還遠遠不及真正的天才，但也是佼佼者，有關於戰鬥方面的事情，他的專注力出奇的高，而且他本人並不怕死更不怕苦。

只是幾秒就殺死了在場所有的活人，殘忍的不像以往的自己。

他環顧了一圈幾乎已經變成遺跡的地窖，蹲下身體察看了幾處在意的地方，紀錄了曾經在這裡留下足跡的所有人……的血液和身上的味道。

有幾個味道和來時經過的地方……的人類重疊，別人他不知道，貝特朗當年為了躲避追捕和追殺，年僅十九歲便將嗅覺鍛練到了極致，他分的出來，也能比對，這些人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追蹤。

還不能把這裡毀掉，可能會有被他漏掉的線索……過後再來算這筆帳。

憤怒到了極致後，現在的貝特朗非常的冷靜，他走出了地窖，抬頭看了一眼，老鷹展翅飛翔，他便跟著同族的氣息一路往密林深處而去。

他在密林更深處的洞穴裡找到了同族，這裡的空氣比外界稀薄，最深處有一個湧泉，一名女性同族將貝爾特固定在湧泉旁邊，貝特朗趕到的時候，女性正提著桶子，小心翼翼地往貝爾特身上澆淋血液。

大概是因為分辨的出來是同族，女性轉頭看向，沒有緊張的問：「你是貝爾特的弟弟？」

貝爾特的面容一片模糊，頭髮骯髒散亂，勉強分得出五官沒有被割掉或挖掉，四肢完好，也僅此而已，渾身上下慘烈的他甚至不確定這種程度的傷口能不能痊癒。

味道是貝爾特，只有這一點沒有錯。

「對，我就是。」
貝特朗走過去，蹲下身體，伸出手指輕輕的撫了撫「應該是自己的姐姐」的人型，只輕輕說了一句：「貝──對不起。」

女性在一旁解釋：「貝爾特身上的傷口我有做了簡單的處理，現在的問題是血液不夠，加上她原本就體虛，所以自體修復再生的速度很慢……而且她也沒有力氣吸血，我呼喚了她好幾次，她都沒有回應。」

貝特朗散發出一股古怪的氛圍，但很快的被他自己壓抑住了，女性沉默了幾秒繼續說：「她已經快要……要是沒有血的話，真的會……」

會怎麼樣，不用說也能明白。

貝特朗深深了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氣，再開口時語氣溫和。

「我不是非常清楚，大概需要多少血能恢復到可以咬人？」

「可能沒……不，大概，只是猜測，貝爾特的情況很嚴重，一般劑量可能不管用，愈多愈好。」

女性的口氣十分不確定，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貝特朗不以為忤，沉著的點頭。

「我去蒐集血液。」
貝特朗張開手掌，一部份的血液離開體內，在他的操控下，血液浸潤了貝爾特變得焦黑的皮膚，只一下就被吸收，就像石沉大海。

感覺真差。
他必須蒐集血液，不能給姐姐太多血，至少現在還不行。

貝特朗又撫了撫貝爾特的臉，低聲：「妳再等一下。」

他說完，轉身認真的朝女性低下頭，「拜託妳照顧我姐姐，我去去就來。」

「我跟朋友來的，她去詢問有沒有能過來的醫生了。」

「謝謝妳。」

貝特朗應了一聲，一步一步往外走，感官直接向外擴散尋找「食物」，他離開前一刻，女性回頭，說：「桶子拿著吧，你一個人可以控那麼多血嗎？」

貝特朗露出笑意，明快帶著一絲血腥，揮揮手沒有回頭，「可以，我一個人就夠了，大不了扛回來。」

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保持冷靜想想能做什麼才是上策……貝特朗連同氣息都在幾步之間消失。

女性嘆了口氣，提來庫存最後一桶血液。

她只是普通的吸血族，帶著貝爾特來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血液也是儲備品，用完就完了。

她一面控制血液去浸潤表皮，一面喃喃：「貝爾特，妳真的要好起來啊，妳弟弟有點不太對勁……我有點擔心，聽說他難得的天份極好……要是發狂不知道要多少人才能制止啊。」

貝爾特聽不見這些話，但是血親的血液讓她短暫停止跳動的心臟又輕輕的顫動起來。

女性話音一滯，語氣透出一絲高興的試探：「貝爾特？妳聽得見嗎？貝爾特？」

兩股味道由遠而近，一開始同行的女性帶著另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

「情況怎麼樣了？」
「剛剛，貝爾特的弟弟來過，他去蒐集血液了。」

「我是醫生的助手，剛好在附近就趕過來了，醫生不一定能趕過來。」
男人蹲下身體，「有人去蒐集血液真是幫了大忙，臨時帶來的存量絕對不夠用。」

他嚴肅的察看了片刻，開口：「幫個忙，找些乾淨的衣服毛巾過來，一個來幫我就好，不需要都留在這裡。」

「我去拿吧，我知道怎麼走。」
「那我留下來幫忙。」



騷動還未結束。
貝爾特的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