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Chapter 4
Chapter Text
夏露雅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回來,表情十分意外,“都結束了?”



“不,”克勞德將雷形獸的頭顱放上檯面,掀開布料。魔物兩顆外突的眼球瞪視着眾人,“只殺掉了在外圍徘徊的幾隻。牠們在裡面築了巢,我會儘快處理。”



女科學家來回打量着他——他的頭髮上黏滿血塊,手臂上有數道血痕,正在癒合,明顯是利器造成。她不露聲色地在克勞德與他身後的薩菲羅斯之間來回掃視,試探道,“你…不用太勉強。要是真的不行,拒絕也沒關係。”



他只是搖搖頭,“你了解雌性雷形獸嗎?”



她吃了一驚,“雌性雷形獸很稀有,很少有人遇到。我可以替你翻查數據庫。但這些雷形獸已經變異了,即使有資料恐怕也派不上甚麼用場。”



“足夠了。”克勞德謝過她,“有消息請立刻通知我。”



兩人離開。整個過程裡銀髮將軍未作一聲,甚至沒有看她一眼。與克勞德相反,薩菲羅斯身上一塵不染,神態輕鬆得不過是在公園散了個步。



夏露雅掏出PHS,打開通訊錄來回劃動,猶豫不決。有人喊她,“路伊博士,這個要怎樣處理?”



“啊,”她轉身,“先放進冷凍庫。讓其他人準備一下,馬上進行生物掃描。”



她將PHS重新收回口袋裡。





克勞德先找了個地方處理身上的傷,大多創口在特種兵的優秀自癒能力下早就癒合。唯有這時候他才會衷心感謝強化帶來的好處。他不能這樣帶着一身傷回第七天堂去,解釋起來太麻煩了。何況他根本解釋不了。



芬里爾這才慢吞吞地打道回府,途中克勞德接了個電話。



薩菲羅斯觀察着他。青年聽着對方說的話,蹙起眉,“不好意思,我現在馬上過來。”一扭油門,又調頭往來的方向駛去。



綠葉之家原身是第五區貧民窟的一家孤兒院。經過一番波折後總算重新在邊緣城安了家,除了照顧流落街頭的小孩子外,也會免費給小區裡的孩子們上課。園長費莉亞不時會委託克勞德送快遞,算是熟人了。



摩托車停泊在一棟平房前,孩子們正在小操場嬉戲,見到遠處駛來的摩托車後全都停下動作,高聲歡呼着奔跑過來。幾個拽着他的衣角,幾個攀到機車上去到處亂翻。面對猙獰魔物時皆能應付自如的青年此刻卻手足無措,伸手想要抱走其中一個準備揭開薩菲羅斯的斗篷的大膽小鬼,又馬上被另一個撲進懷裡的孩子束住了手腳,“克勞德!你好久沒來了!”



他僵在原地,低頭對上女孩閃閃發亮的眼睛,半天才憋出一句,“…啊。”



扎着馬尾的女孩鼓起腮幫子,生氣了,“克勞德又忘了我的名字了嗎?這都第幾遍了?”



一旁的孩子們聽後紛紛起哄,“克勞德又忘了!得請大家吃東西!”



懷裡的小女孩雙眼亮晶晶的,好像在期待自己唸出她的名字來。他張着嘴,等了半天,甚麼都記不起來。小女孩皺着臉,撇嘴,“我是艾比,這次真的要好好記住了噢。”



圍在他身側的孩子們嚷嚷着,“那我呢?記得我叫甚麼嗎?”他完全答不上來,不知如何是好。幸而費莉亞在這時走出來,拍了拍手,“好了。哥哥有事要忙,現在沒空陪你們玩。作業做完了嗎?都回到裡面去!”



孩子們集體哀號一聲,真乖乖地回到教室去。走前不忘喊道,“有空要再來哦。上回的遊戲還沒決勝負!”



待他們都離開,他小聲道,“…謝謝。”



費莉亞擺手,“小事。麻煩你特地過來一趟了。最近日子不太平,不是說有好幾個人失蹤了嗎?我不放心讓孩子們自己回去,又聯絡不上蒂法,只能找你了。”



他點點頭示意理解,“我來接……”



費莉亞歪頭,像是疑惑着他怎麼不接着說下去,“瑪琳跟丹澤爾在裡面呢。我去喊他們出來。”便回到教室裡去。



等候期間他就望着旁邊的花圃發呆。能看出來綠葉之家的孩子們很喜歡這片小天地,各式花卉分門別類地簇擁成一團,外頭立着一個小牌子寫有它們的名字。嬌豔外張的花瓣上凝着水珠,剛剛澆過水。其中一格更用雛菊拼砌出一隻陸行鳥,煞是可愛。



有人喚他,“克勞德!”



一個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女孩猛地摟住了他,邊大聲喊道,“你到底去哪裡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



克勞德轉過身,表情一軟,“⋯瑪琳。”



丹澤爾在後方揮舞雙手,喊着他的名字跑來。不過數月沒見,他倆都長高了不少。



“我來接你們回去。”他說,“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克勞德這次會待多久?”瑪琳一直抓在他的上衣衣擺不肯放手,“蒂法說你有事情要忙,很快又得離開。是真的嗎?”



他嗯了聲,含糊其辭,“⋯有點事要處理。遲下會離開一陣子。”



瑪琳絲毫沒有掩飾臉上的失望,有些難過。他揉了揉她的頭髮,一句道歉又溜到唇邊。沒由來地想起先前與蒂法的對話,便將話嚥了回去。瑪琳仰着腦袋,烏黑的眼珠子在眼眶裡來回打轉,忽然冒出一句,“克勞德還好嗎?”



他立即道,“我沒事。”小女孩狐疑地盯着他,似是不相信他,又似在氣惱他沒說實話。這種老成的表情出現在她稚嫩的臉上顯得有些違和。克勞德唯有蹲下身,語氣誠懇,“真的。”攤開掌心,“回去吧?”



瑪琳把手搭上來,乖巧地點了點頭,湊到他耳邊小聲道,“那個人是誰?”



薩菲羅斯靜靜地站在一邊等待,陰影以下的半張臉晦暗不明。他又恢復成那副聽話順從的模樣,不會反對克勞德的任何決定。但偽裝不再有效,野獸經已顯形,披在它身上的不過是塊破破爛爛的人皮。



克勞德拖着她的手站起身,道,“不用管他,我們走。”



“回去哪裡?第七天堂?”



“嗯?”他奇怪丹澤爾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只聽男孩說,“蒂法不是說我們會在愛米娜阿姨那邊待一陣子嗎?”



“啊,”他想起來,“對,是我忘了。我送你們過去。”



芬里爾載不了這麼多人,他們只得走過去。孩子們興奮地分享着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滿大街大呼小叫的,讓他也難得地微笑起來。半路他接到了愛米娜的電話。愛米娜沒有忘記要到綠葉之家去接孩子,不過被事情耽擱誤了點,趕不上放學時間,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對着電話那頭說沒關係,帶着兩位小朋友慢悠悠地往她的家走去。薩菲羅斯就跟在他們身後,中間隔着一段距離,像一抹緊隨的影子。





回到第七天堂時已經是傍晚了,蒂法還沒回來。平日總是很熱鬧的店裡此刻冷清清的,無比安靜。他先行上了樓,進到浴室去,對着鏡子長長吐出一口氣。



壁燈透出冷光,將他的臉映得極蒼白。他很久沒有這樣好好端詳過自己,竟覺鏡像有些陌生。嘴唇乾燥破損,滲出血珠,他後知後覺嚐到嘴裡的腥味。



克勞德彎腰湊近水閥,扭開水沖去仍凝在眼裡的血污。眼裡一陣澀意,他用力揉着雙眼,眨動着重新聚焦,冷不防在鏡子裡瞧見站在門邊的薩菲羅斯。



“你…”薩菲羅斯像想問些甚麼,說出來的卻是一句陳述,“我以前見過你。”



克勞德抿着唇,水珠滑落臉頰,隔着鏡子望向他。



“你認識扎克斯?”



瓷質鋅盆承受不住他的力度,嘣地碎裂。顆粒扎進指腹裡,鮮血淋漓。克勞德無暇顧及新造成的創口,倏忽轉過身,雙手揪在薩菲羅斯的衣領,怒不可遏,“你——”



“所以你的確認識他。”薩菲羅斯任得他貼近,“你是二階特種兵?”



他終於明白過來。薩菲羅斯是故意的,由見面開始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帶有目的:故意違抗他的指令、三番四次試圖激怒他、甚至主動作出攻擊。他正藉由自己的反應不斷獲取更多信息,包括當前發生的這場對話。



這是一個陷阱。克勞德提醒自己。他可不能如他的意。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鬆開手,繞過他走出浴室。



“還想要逃避嗎?”薩菲羅斯在他身後說,“你知道我不會住手。”



他知道,他早就見識過薩菲羅斯的求知欲發作起來能有多瘋。他當然不會停手。他會一直挑釁他,抓住所有能夠得到的機會,至死不休。直到他得到想要的東西。



無論是來自哪一個時空的薩菲羅斯,他有些苦澀地想,也始終是薩菲羅斯。他永遠不可能被掌控。



“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薩菲羅斯,“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作為交換,你也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克勞德握指成拳。這是在給他一個台階下了。若果他不答應,對方以後的手段只會更加激進。他想起下午發生的那場戰鬥。帶着一個像定時炸彈一樣的薩菲羅斯在身邊實在過於危險。



片晌,他乾巴巴地開口,“信息交換會造成不可控的影響。我不能說得太詳細。”



薩菲羅斯彎起嘴角,“成交。”



他們面對面坐在扶手沙發上。薩菲羅斯先開口,“那從剛才的問題開始:二階特種兵?”



“不是,”他搖頭,“我不是特種兵,但我在神羅參過軍。”



“你的眼睛?”



“意外。“他不想提起這個。



“人體實驗?”



薩菲羅斯的直覺一向精準得可怕。他含糊地嗯了聲,算是承認了。



“寶條怎麼樣了?”



他有點驚訝他會問起這個人,“死了。”



薩菲羅斯哦了聲,續道,“其他一階特種兵呢?扎克斯?”



聽到這個名字時他沒能控制好自己,指甲陷入皮沙發裡,身體肉眼可見地繃緊,“全都死了。”他抬起頭,“你問得太多了,輪到我了。”



薩菲羅斯攤手,示意他發問。



“你記得多少事情?”



“沒有很多。”他回答,“我記得我是誰。那幫塔克斯我也能認出幾個。但我對於怎樣來到這裡一點印象都沒有。”



“在原來世界裡的最後一段記憶?”



“我在⋯”他一頓,回想着,“我在出任務,大概是個距離米德加很遠的地方。”



“同行的人呢?”



“不記得。”薩菲羅斯話鋒一轉,“這個世界的神羅是怎麼回事?”



“你已經知道了。那些人私底下的勾當被發現。”他說得很慢,“他們的自大引來了一場災難。那場災難摧毀了米德加。”



“那‘我’怎麼了?”



“你死了。”克勞德說,“我殺了你。”



薩菲羅斯表情玩味,綠眸牢牢鎖在克勞德身上,久未移開。克勞德也瞪着他,不甘示弱。良久,他說,“我知道誰有可能殺掉我,但我不認得你。”



“也許你不如你想像中那樣了解自己。”



薩菲羅斯嗤地一笑,不置可否,接着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甚麼意思?”



“我。”薩菲羅斯說,“出於甚麼原因也好,你沒法殺掉我。那你要怎麼做?”



他一愣,彷彿這刻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過了一會開口,“我能送你回去原來的時空,可如你所見,這個世界現在處於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他皺眉道,“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試圖做些甚麼。”



“這是一個請求嗎?”



“隨你怎麼說。”他硬梆梆地回答。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隨着這一來一往的對話逐漸平緩下來。他們在談天。克勞德忽然認知到這個事實。薩菲羅斯跟他正坐在房間裡,面對面地談話。誰都沒有要拿出武器捅死對方。這個奇蹟值得載入史冊。



“我有一個條件。”薩菲羅斯說,“有些事情我不會再問。與此相對地,一切有關於極夜地帶的事,包括回去的方法,你都不能隱瞞。”



他的要求十分合理。克勞德沒有多想,“可以。”



“那麼,”薩菲羅斯站起身,朝他伸手,“合作愉快?”



克勞德看着那隻手,又抬頭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終於伸手握了上去。



接下來的晚上相安無事。薩菲羅斯又在看書了,他也只能看書。這次他選的是《機車保養說明》。說明書太薄,他很快就翻完了。這討人厭的傢伙再開口,“要是你想讓我保持安靜,最好多買幾本書。”



克勞德默默輸入着PHS,邊道,“我不是你的下屬。”



薩菲羅斯挑眉,從抽屜拿出《陸行鳥育種手冊》,字正腔圓地唸起‘采精時須得將手伸進雄鳥的泄殖腔翻開肛門,手勢不宜太重,其間注意雄鳥會否鼓噪不安’。他的聲音低沉副有磁性,抑揚頓挫恰到好處,唸起那些字眼來絲毫不覺得尷尬,硬是將一本科普讀物唸成小黃書。想他就算是給神羅解僱了,去給人唸書日子應該也能過得不錯。可惜克勞德絕非他的目標受眾群之一。他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下去,在聽到‘輕輕搓揉腺體促進射精’時臉紅耳赤地大吼,“我明天去買,閉嘴!”



銀髮將軍心滿意足地閉嘴了,放下書,下床洗澡去。是的,他居然要洗澡,就像他居然要吃飯一樣。看見他的宿敵做出任何人類行為每一次都會教他驚訝不已。



浴室門吱呀關上,他沒一小時都不會出來。克勞德癱倒在沙發,心身疲累。他就這樣軟綿綿地躺着放空大腦,長舒口氣,重新拿起PHS打開編輯中的文本,埋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