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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深海沉溺3
一个非典型的小美人鱼的故事，两边都是人外的设定

有点G的克系文





梦吗？

仿佛回到了海里。

光滑的，好像雀跃的小海豚蹭动着自己。

克劳德迷迷糊糊地回忆起过去，对海洋的思念让他不禁抱紧了怀中的事物。

但是海豚有这么长吗……

水草……?

半透明的浅海骤然黑了下来，他置身于海底的森林，被层层叠叠地纠缠着，怎么撕扯也拽不开全部。

好难受……他又不敢太用力，生长多年的植物叶片往往边缘坚硬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划开大片的伤口。

但他又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到底是什么？

黯淡的光线彻底消失了，水草的影子粘连成一片，包裹住他的胸膛，他的腰腹，他的四肢。

逐渐地，一些粘腻的，柔软的东西，慢慢渗进他的皮肤表面，向着更深、更隐蔽的地方游动开去。

这感觉分明应该是怪异恐怖的，然而在干燥的陆地上生活久了，竟升起几分舒适与不舍。

还想呆地更久一些……

【到时间了。】

【好孩子，快回来。】

……



克劳德醒来时，两腿之间的冰凉粘腻让他打了个寒战，随即红着脸跳下床，低着头开始扯动被单。

但他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晚上，他好像梦到大海了。



说起来，已经四年没有回去了，克劳德不是没有想过家，但往返一趟实在太过漫长，他请不下来那么长的假。再加上他的鱼尾已经化作了双腿，无疑大大拖慢了他在海洋中的速度，让回家这个念头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不知道这次萨菲罗斯将军的航行路线会不会经过尼布尔海姆附近……如果恰好靠得很近的话，他或许还能趁着夜晚偷偷溜回去一趟再上来。

他正出神地想着，最后一角被拽起的被单将他的衣服带到了地上。

一个散发着青色光芒的东西滚了出来。



克劳德一愣，蹲下身捡起后才发现，这正是随着他一起上了岸的那瓶魔药。

说实在的，海神殿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有些遗忘了。

……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发光了？他怎么完全不记得？

思考了半晌却毫无头绪，克劳德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感，找了块深色的布料将瓶子包了起来，然后挂在了脖子上。

这种必须要带在身上的东西，他可不想被别人看到问起来。





很快就到了出海的日子。

他们一共有三只船，每只船都有上百个水手，克劳德本来也应该是普通士兵中的一员，不过临行前萨菲罗斯特意把他调来自己身边做了勤务兵。

克劳德知道将军这是在照顾自己，暗地里也松了一口气。那个晚上爱丽丝开玩笑一般的委托他始终记着，能跟在萨菲罗斯身边的话，也更方便他保护将军了。



航线是向北延伸出去的，绕过边陲的海岛再返航。

尼布尔海姆离航线非常近。

看到办公舱墙上挂着的海图，克劳德的心突然紧张又兴奋地跳了起来。

他是不是可以……见到妈妈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航行了两周多的时候，信鸽递来的情报让本来安闲的萨菲罗斯脸色大变，竟生生握断了裁信用的银刀。

克劳德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萨菲罗斯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杰内西斯叛变……安吉尔因为拒绝配合调查被解职软禁。”

“……那个皇帝……他怎么敢？”



克劳德第一次见到萨菲罗斯如此外露的情绪。

他以为将军一直会是优雅的、淡定的、从容的，但实际上，听到挚友出事，他一样会愤怒、会不平、会……反抗。

“返航。”

递给舵手的只有两个字。

“但是将军，按照之前的测算，我们路上两个月刚好避过了季节性的风暴，如果现在返航的话，简直刚好撞在最危险的时候！”

“绕道东边呢？”

“想要彻底绕开风暴范围的话，速度跟我们北上返航也差不多了…将军！另外两位将军不论什么状况等您回去肯定已经成了定局，我们不如把这趟——”



大副最后几个字被永远斩断在了喉咙里。

萨菲罗斯抬手甩掉刀刃上的鲜血，冰冷的视线看向船长。

舱室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几秒之后又挣扎着扭曲回正常运转的样子，人群的不解、惊疑、慌乱统统都被恐惧压下。萨菲罗斯身上被几年和平时光冲淡了的血腥气息终于爆发出来。



克劳德的瞳孔紧缩着，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死亡、见识过鲜血，这是弱肉强食的海洋中每天都会发生的。

但萨菲罗斯给他一种……更为可怕的感觉。

——让他想起昨晚的梦境。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是什么小海豚，也不是恼人的水草，而是他在海神殿遇到的未知生物。



航行的方向被强制改变了，前方阴云密布的天色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上越发浓重的阴影。

明知道可能会全军覆没，但萨菲罗斯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

克劳德怔怔地望着甲板上那个高大的背影。

不应该，这不对劲。

平常的萨菲罗斯将军……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引起萨菲罗斯如此异常的源头，可能是大海本身。

越靠近就会越扭曲，不再是作为表象的人类，而是爱丽丝口中的“神明的倒影”。

照顾是因为怜悯。

平等是因为漠视。

这样的萨菲罗斯……假如出了事的话，真的是他一条小人鱼可以带回岸上的吗？

他的内心剧烈地动摇着。





随着船只靠近，风暴以不正常的速度暴虐了起来。

不可能！他出海了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船长抱着已经如同废品的船舵，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他知道风浪会变大，但不应该以这种速度急剧飙升，他们的船根本撑不住！

连萨菲罗斯都不得不抓住墙上的栏杆才能稳定住身形。

他的眉头紧锁着，脸色阴沉至极。

在他正准备开口的一瞬间，海里突然窜出来了一道巨大的阴影，向着他们左侧的船只拍了下去。



“！！！”

所有人都惊呆了。



庞然大物在漆黑的天空之下从水面浮出。

视野剧烈地颠簸晃动着，倾斜得厉害，所有人只能徒劳地、痛苦地，看那条船毫无抵抗之力地变成了碎片。



克劳德第一次听到萨菲罗斯爆了粗口。

然而他的指挥还未发出，另一艘船在他们还未回过神时就遭遇了同样的下场。



有什么东西在克劳德的脑海里逐渐串成一条线。

……情绪？

萨菲罗斯的情绪在影响着大海。

这个认知忽然深深扎根在了他的心中。



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借着船只起伏的力道，克劳德的手刀狠狠敲击在萨菲罗斯的后颈上。没有人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会袭击将军，连他本人都只能茫然地栽倒下去。

天空似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一道阴影遮天蔽日地当头袭来。

这回克劳德看清了，那是一条巨大的触手，遍布锯齿的吸盘像撕纸一般地扯碎了抵御过无数风浪的航船。



他只来得及将鳃草塞进萨菲罗斯的嘴里，便挂在男人身上一同坠入深渊。





……



有什么人在抚摸他的面颊。

熟悉的触感……

“……克劳德……”

熟悉的声音。

妈妈？

幻觉吗？

“克劳德，还没有醒来吗……”

不是幻觉。

“……妈妈？”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回了家。

——他们被洋流卷到了尼布尔海姆附近，然后被正好出门在外的克劳迪娅发现带了回来。



“南边的风暴有点不正常，我怕会有船只遇难，没想到居然会找到你，”克劳迪娅叹了口气，紧紧地抱着许久不见的孩子，“你在岸上过得好吗？”

克劳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腿早就被母亲看到了，他有些羞愧地将头埋进母亲怀里，“我……挺好的，对不起，妈妈，这么久才回来……”

思念的情绪一旦翻涌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他在母亲的怀里抽噎得越来越大声，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克劳迪娅安静地等她的孩子渐渐平静下来，听到他小声地打了几个嗝才抬起了克劳德的脸。

“没事了，你不是也见到那个萨菲罗斯了吗？你们现在的关系应该还挺好？”

萨菲罗斯！

克劳德这才反应过来他遗忘了什么，刚张开嘴巴就被克劳迪娅用食指按住了嘴唇。

“别担心，他没事，你不是给他喂过鳃草了吗？他也没受什么伤，应该快醒来了。”



克劳德探着头瞄向隔壁的房门。

他有些不适应。

他从未在海底用双腿移动过，这很慢，很笨拙，远远没有鱼尾来得方便。

但他现在还不能变回人鱼。

他要把萨菲罗斯送回岸上去。



萨菲罗斯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他的回忆却没有给先前的海难留出多少伤感的余地。

他知道这有些不正常，但他并不觉得那些人有什么悼念的价值。

还不如现在这个正偷偷观察自己、能趁乱把他敲晕的克劳德有意思。

他甚至一点也不慌张。

明明是在海水之中，但他仍旧可以呼吸，他甚至还有闲心推敲一下克劳德的身份。

——他不是人类。

萨菲罗斯想起出行前被爱丽丝拽走的少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莫名的亲近感让他放任自己不断与克劳德拉近关系。

明明只熟识了几个月，但他对少年的好感比相交数十年的挚友都要来得高。

那自己呢？会是单纯的人类吗？

萨菲罗斯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期待。



晚上三人坐在餐桌前时，都不禁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荒谬好笑。

人鱼、表面上是人类的人鱼、表面上是人类帝国将军的不知名生物。

萨菲罗斯心里这么想着。

克劳德的种族已经一目了然了。

“多谢相救了，看这个样子，克劳德应该不是人类吧？”萨菲罗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少年的表情。

“对，对不起…先前没有承认过，我是……人鱼，”少年低着头，用余光瞥向萨菲罗斯，“是我的错，我没能把您带回岸上去。”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拜托了你这么重要的事情，”男人摇摇头，“你和爱丽丝的约定不关我的事。”

“但我！……”少年猛地抬起头来，才意识到银发将军言下的戏谑之意，不由得生气得撅起了嘴，快速地扒完了饭跑出门去。

“……抱歉，是我的错。”虽然这么说着，萨菲罗斯却不觉得想逗那孩子露出可爱表情的行为有哪里不对。

克劳迪娅的叹气声更大了。

她不是看不出来两人之间那种彼此的吸引关系，但他们自己似乎对此都毫无概念。

这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件事。



萨菲罗斯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小村子中游走着。

他感觉得到周围未曾停止的好奇与爱慕的目光，但他并不在乎。

说白了，他还是因为克劳德才来到尼布尔海姆的，这些其他的人鱼与他何干？



他忽然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我没有！我没有想着一直留在陆地上！”

“哈！什么没有？这都回到海里了，怎么还是两条腿？”

“如果不是海难，怕不是一辈子都不想回来了吧？像你那个人类老爸一样抛弃你可怜的妈妈？”

“你闭嘴！”少年愤怒极了，但心底的愧疚加上失去的鱼尾让他的还击变得轻飘飘的，围住他的几条人鱼哄笑一声四散而去。

“就凭你？你该不会以为萨菲罗斯那种人类会愿意为了你留在海里？”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少年的心。他虽然未曾有过这种奢求，但就这样被人挖开最隐秘最遥远的梦想扔在脚下践踏，他又怎么可能不受伤害？

克劳德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回过身却看到了萨菲罗斯站在他的背后。

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将军，我……”

“不用说出来，”影子将他笼罩住，“你并不需要在意他们，不是吗？”

“……”克劳德的嘴角动了动，愤怒突然冷却了下来，他意识到，先前在船上时那种阴暗的情绪并没有从萨菲罗斯的身上散开。

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是温柔的，爱惜的，搅乱了克劳德的认知。



萨菲罗斯……





克劳德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的大脑现在都是乱糟糟的。

不论怎么说，都要把萨菲罗斯先送回岸上去，其他的之后再考虑。



胸前有些硌，他动动手将那个小玻璃瓶拎了出来。

克劳德本以为这个小东西早就遗失在了海浪之中，谁知道它竟一直安安稳稳地呆在自己怀中。

青色的光芒更盛了，仿佛在蛊惑他现在就把它喝下去，就这样回归大海。

克劳德吞了吞口水，正要把它重新收起来，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吓了一跳，他刚刚手忙脚乱地把瓶子塞进被子里，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克劳德，睡了吗？”

“……睡不着。”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于是克劳迪娅推开了房门。



“妈妈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喜欢那个萨菲罗斯的吧？”

突如其来的问句让克劳德僵住了，随即猛地摇头试图否认，“不，我只是……”

“你要是真的一点也不动心，怎么可能在岸上一留就是四年？连成年都没有回来。”

克劳德涨红了脸。

“我以前还觉得你需要一个大姐姐一样的人带着你，”克劳迪娅摸索着开了灯，“你找的可比……”

她的话语忽然中断了，灯光之下，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妈妈？”克劳德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爬出被子想要接近他的母亲。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克劳迪娅脸上剩下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妈妈！你怎么了？！”

克劳德发现母亲的视线盯在自己裸露的手臂上，他疑惑地低下头去，下一秒差点惊叫出生。

——有一些长短不一的带状黑影在他的皮肤下不停地游动着。

仿佛什么生物的幼虫。



克劳迪娅冲上来掀开他的衣服。

果然，胸膛上，腰腹上，都有黑影不安地耸动着，直到这个时候，它们才宛如察觉到身体主人的注视，施施然地淡了下去，消失在皮肤表面。

然而谁都知道，它们仍旧存在于克劳德的身体里。



两人就这么僵在原地。

克劳德终于意识到，那些并不是单纯的梦境，他的身体早在四年前就遭遇了一些异变。

他触电般地缩回手，却未想到带起了堆在一边的被子，掩藏其中的青色玻璃瓶暴露在了克劳迪娅面前。



“……”克劳迪娅的视线完全被那个小瓶子夺走了，她努力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去了海神殿？”

“妈妈……？”克劳德不知道为何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变得如此悲伤，他下意识地抱紧克劳迪娅，然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任你那么小就四处乱跑……对不起，克劳德，对不起......”克劳迪娅喃喃自语着，少年已经完全慌了，他晃动着母亲的肩膀试图弄清到底怎么回事。

“……到岸上去吧，克劳德，不要再回来了。”人鱼的声音因为过于伤感而显得有些不真切。

“为什么？妈妈！你知道我身上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克劳德睁大了眼睛看向一手带大他的母亲，想要得到一个不那么糟糕的答案。



“你被海神播种了。”

“一旦你变回人鱼，你就会成为祂的苗床。”

少年愣愣地坐在那里。

“克劳德，扔了那个瓶子，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TBC



我不想写剧情了我想开车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