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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I Miss You When I Least Expect It
Summary: 静电干扰

去火车站花的时间比克劳德想象得要长,愧疚感一路上都挥之不去。贫民窟很大,很多东西看起来都一个样,尽管他的身体状况比以前都要好,这还是很快就让他的大脑疲惫不堪。扎克斯的破坏剑在他的护具上作响,更糟了。当他终于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杰西消失在中间的一节客车车厢中,比格斯和维吉已经在里面了。看起来像是末班车,杰西提过的,101红色专线几个字在列车侧面亮着。除了前面车厢的几位神罗步兵之外没有别的人再上车了。车站空无一人,残破的纸张还有垃圾在寒风中飞舞。车前的引擎喷出蒸汽,车门滑动着关闭,车轮开始在铁轨上转动。
该死,克劳德跑了起来,很近了,他最终还是从铁轨成功跳上最后一节车厢,紧抓着梯子,心脏怦怦直跳。这节车厢只有门上的小窗那一个窗户,他需要想个别的办法进去。他能认出几个车厢开外的窗户里,杰西的长发还有红绑带。他得试着引起她的注意,幸运的是他抓着的梯子能够通到车顶。
看来是时候动真格地试一下他的特种兵技能了。
列车先是要经过很多弯道,接着爬上一个陡峭的山坡,然后就会进入隧道,螺旋上升到圆盘上方。这意味着克劳德需要在寒冷中待上很久,不过的身体在发热,他痛恨承认这一点:他在紧张——如果他的身体突然决定他还不该结束中毒的状态,扎克斯可没法在身边接住他。克劳德等到列车驶进隧道才开始行动,火车开始平稳地匀速爬坡,这样的情况下在车顶移动比较安全。
他又通过车窗确认了一下,杰西不停地在视线边缘摇摆。没错,还有四节车厢。克劳德呼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劲,迅速地把自己拉到车顶,他本以为会因为车速而失去方向和平衡,但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就像是站在地面上一样,哪怕是从蹲姿变为站立也没有任何问题。这让他增加了一点信心,不过他还是小心地从车厢之间跳过。
结果也很轻松。
他需要检查一下自己是否到达了正确车厢,于是他看向车厢的侧面,底下没有可以跳下去的踏板或是栏杆,整个侧面都是平的。在车厢上面有一个围了车厢一圈的栏杆,两英尺粗的黑色管子,他需要吊在上面。克劳德用右手紧紧抓着栏杆,接着翻过身去,能够感觉到隧道的墙壁在他身边飞过。他将自己放低,到达一伸手就能够到车窗的位置。他的身体大概并没有他以为的恢复得那么好。他试着不去管脑海中响起的扎克斯的“提醒过你了”的声音。他的手又松开了一些,直到他能够看到车厢里的杰西、比格斯还有维吉。他不清楚他们看不看得到他,这车窗比一般的客车车厢要低。
隧道墙壁和车厢的距离很近,他又松开了些手,现在只剩几根手指抓在栏杆上了,他的手臂在颤抖。他的肩膀仍然因为之前的训练而酸痛,所以他需要快点。又放低一点点,他不清楚除了他的手臂之外其他在不在他们的视线内,但他还是用力地敲了敲车窗,接着猛地把他自己拉回了车顶。他的手指感到刺痛。
克劳德不会再做第二次了,所以刚刚那几下敲窗的声响就是全部机会。希望他们能够听得到他。他会再往前移动几个车厢,然后蹲下来等着,直到他们到达——
不管他们是要去哪。

***

车厢里,维吉是唯一一个面向左侧车窗的。他很累,睡眼稀松,差点睡着。他看到了动静,但直到一只手臂突然出现,用力敲着车窗,整面玻璃都在震动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手臂!那有只手臂!”他大叫。
杰西和比格斯都担忧地看着他,转过去时刚好看到一只手和一个很宽的剑的末端消失在车窗边缘。
“太棒了!”杰西跳了一小下,马尾辫弹了起来,“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比格斯皱起眉头,胃里一沉,他们不需要更多的变量来加大风险了,“谁不会让你失望?杰西,你做了什么?”
“我可能给咱们请了个保镖?”她给了他一个无辜的微笑。
维吉做了个鬼脸,比格斯捂着嘴哀嚎。巴雷特在开会的时候非常激动地拒绝了聘请雇佣兵或者是和神罗的走狗交流之类的事。巴雷特在酒吧里遇到克劳德和扎克斯的时候他们不在场,但他们确实听到了很多的喊叫声,全部来自巴雷特。倒不是说他们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他们三人已经轻易地在心里接纳了那两位特种兵。
“杰西,巴雷特不会高兴的。”
“哦,别担心,”她对比格斯挥了挥手,“我会告诉他的。再说了,你知道如果扎克斯加入的话这会有多快吗?一眨眼的事啊宝贝!”接着她跑到了车厢的尽头,巴雷特正靠着车厢门,在阴影里低着头。
比格斯对着她的身影叹了口气,接着转向维吉,“你觉得这像个坏兆头吗?反正我这么觉得。”
“会成功的。来吧,我们需要换个车厢。再说了,她也没错,我们自己也可以。但来个战士帮忙?”确实不是好兆头。
巴雷特很不开心。
“你做了什么?”的耳语声意味着他们有麻烦了。维吉缩起了他的肩膀,从他们身边挤去了下一节车厢,他可不想在杰西被教训的时候在旁边晃。
“我是说,这会安全的多!”杰西紧张地笑着,“放松,我们了解他,我们可以信任扎克斯。再说了,我们从来没进过反应炉,特种兵经常会进去。”
这只说服了巴雷特一半,他生气地哼了一声,打量了她一小会,“行吧,但我不会让那个神罗的走狗离开我的视线。他要是走错一步……”他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哈哈,没问题,老大。”杰西等到跟着维吉和比格斯走到隔壁的车厢后才畏缩了一下。幸亏扎克斯是那么的彬彬有礼,她真的要去感谢克劳德说服他过来。
漫长的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他们在车厢间移动,找地方藏好。巴雷特在扎克斯敲过窗的那一节,维吉在前方的第二节车厢,杰西和比格斯分别在他们之间的某一节。她希望扎克斯在车顶上没有冻到。她深吸一口气,坐下抚平她颤抖的双腿,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身上的所有易爆品。
比格斯敲响了远处的车门,她跳了起来,是时候出发了。她藏在了门边的黑暗角落。火车在响亮的汽笛声和轻微的颠簸中慢了下来。她蹲下身子,看着两名警卫走下台阶,其中一个停在了维吉所在的车厢旁,另一个仍然向车站走去。他走过比格斯的车厢,杰西蹲在车窗下方,等她听到维吉搞定第一名警卫的声音时溜了出去。
她正好看到比格斯抓住最后一名警卫,她快速冲下月台,完美地刚好狠狠踢中警卫的胃部,“抱歉!”在警卫倒下时她低语着。
她不是那么的抱歉。她对比格斯咧嘴一下,随后他们等着维吉赶上他们。她真的很高兴有扎克斯帮忙,能有一个熟悉神罗的伙伴加入让她不那么紧张,前往未知的状况是危险的。况且,谁不想看战斗中的特种兵呢,哪怕他们是神罗的走狗——当然了,不包括扎克斯和克劳德。
巴雷特走出来,向他们点了点头,再次检查了一遍展台,目前没有新的警卫现身。
“快下来,雇佣兵!”见没人从车上下来,巴雷特喊道。
杰西期待地跳动了一下,转身看向维吉。她没想到会看到震惊的表情,这只是扎克斯……
“什……”
把那把大剑稳稳地放回背上的人并不是扎克斯。
“……哦天哪,克劳德?”哦……哦,她要有大麻烦了。
比格斯紧张地走到她旁边,嘶声说:“你在开玩笑吗,你说你问的扎克斯。”
哦不。
哦,不不不。
没有时间恐慌了,更多的脚步声冲下他们身后的月台。
“该你上了,神罗的走狗。”巴雷特喊着命令,克劳德没有反应。是的,她确定这让任务更艰难了。她接下来不会再和比格斯说话了,他不会放过这个的。
扎克斯会杀了她。
警卫出现在角落,比格斯把她推到了墙上。只剩下克劳德一个人看着他们。
“来吧,克劳德,来吧,你能做到的。”她小声咕哝着。但他只是站着。
巴雷特看到这迟疑皱起眉,看起来他又要开口了,但下一秒破坏剑就拿在了克劳德手中,一切都结束了。他跳跃的距离远得惊人,时机完美的两下斩击,接着警卫就倒地了。他们甚至没有机会举起枪。
“哇哦。”比格斯和维吉齐声惊叹。
哇哦是正确的反应,杰西蹦跳着溜到克劳德身旁,拍了拍他没带护具的一侧肩膀,“对不起,你是谁,顺利先生(Mr. Smooth)?”
克劳德忽翻动着睫毛看向她,略带得意地笑了笑,剑放回了背上。
“不过……”她的手转而轻轻扇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是扎克斯!”
他至少还是畏缩了一下,“……他在睡觉。”
哦,太好了,克劳德不想吵醒扎克斯所以顶替了他的位置。她觉得这很可爱,但他们现在的状况非常危险。
比格斯对他皱起眉头,扫了眼仍然在站台上的巴雷特:“你拿了扎克斯的剑吗?据我所知,你没有武器。”
又是一下小小的畏缩,他掩饰住了:“……没有……”
“我,的,天。”
“好了,”维吉说,“现在说也太迟了,来吧,巴雷特过来了。”
他们向前跑着的时候克劳德没有看向她。她听到巴雷特奚落他的时候立刻就觉得糟糕了。在那之后他们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机会开口,他们需要穿过车站,没几分钟就会有一群警卫冲向他们。
克劳德用她从未想过他会有的优雅和速度把他们都放倒了。巴雷特抓紧每一个空当辱骂着克劳德(又不是说这么做很费事),这让她的神经更紧张了。她想要给克劳德一个眼神让他安心,但他只是凝视着前方,不看任何人的脸。
在他们黑进第一个扇门的时候是个不错的交流地点。巴雷特在他们下方放哨,并且这里是比较隐蔽的区域,没那么多警卫。维吉已经开始滔滔不绝了,但克劳德甚至比平时还要冷漠。可能是想做出一副勇敢的样子?她看了回去,不,他的眼睛,是冰冷的。这让人不安,或许她不该找他的。
“……还以为你们会生我们的气的。所以你们会加入吗?”维吉问。
“不。”
“但是……”
“这是一个工作,就是这样。”冰冷,他非常冰冷,不是疏离。
“好了。”比格斯在门打开的声音中说到。
起码他们已经到达了反应炉内部,以这个速度,在早班车开始前他们或许还能在圆盘上待一会。至少请个特种兵和他们一起并不是个错误,他们的速度要快得多。他们把维吉留在魔晄池的主入口外,比格斯则是留在下行的电梯门口。在电梯下行的时候她终于想办法让克劳德看向了她。
不知怎的,这也是他放松了些的时候,但巴雷特又开始提他那套理念毁了这一点。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克劳德走了出去,走下过道和楼梯,随后留在了通往主室的入口处留了下来。她希望克劳德可以自己应付巴雷特,他经过的时候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她试着给了他一个她最能安抚人的眼神。她不确定她的眼睛是不是像克劳德的那么能表达感情,那也是他身上唯一流露出感情的地方。
杰西站在她的位置上,靠着墙壁等待,试着不去想她回去后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她希望扎克斯能够一直睡下去,并且蒂法什么都不要说。十分钟过去,怪了,放一个定时炸弹能要多久。不会很久,至少她的不会。基本上就是粘在那然后按个按钮。突然间一声巨响,整个空间都在震动。她甚至都没时间去思考,因为巴雷特和克劳德正全速冲出大门。在大门关上前她能看到房间里的大火。
“快走,快走。”巴雷特大叫,“爬梯子。”
一次巨大的震动让天花板开始往下掉,她勉强赶上跑到步行道。
“你们做了什么?”她向克劳德大喊。他已经爬了一半的梯子,巴雷特还在下面的入口那里。
这时,一个巨大的管子掉了下来,砸到了步行道,一块质量很好的,厚重的混凝土板砸到了她,真酷炫。她只昏迷了一秒,可能是因为小腿上传来的突然的疼痛,接着意识才开始真的远去。巴雷特在远处对克劳德喊着什么,接着她对上了一双蓝色的魔晄眼。
它们真的很漂亮,并且比之前有温度多了,他放下了防备,“你还好吗?”他问,已经开始移开了混凝土板。
“蜜桃(Peachy),帮我一下吧?”他确实帮了,并且很温柔,这她没有想到。多贴心啊。
“杰西交给你了!”巴雷特抬头对他们喊着。掉落的管道隔开了他们的路线,巴雷特走向入口大门,准备去用走廊周围的工作梯。
他们周围的房间正在崩塌,但他们还需要爬上另一个梯子才能到达电梯所在的那一层。杰西开始发抖。
“来吧,动起来。”克劳德简短地说,但他既没有催促她也没有把她甩下。真是个甜心。
她一路都在快速地和他说这话,他至少友好到可以完全忽略这些话,又是一个惊喜。他们到达电梯的时候巴雷特已经在了。她能看到他的手在颤抖,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一路都在脑海里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离开电梯,三分钟。
离开大门,一分钟,比格斯和维吉已经下了栈桥,他们还挥手催促他们。炸弹爆炸带来的巨大威力远比她设计的要强得多,冲击让她飞了起来。幸运的是在她撞上金属之前克劳德抓住了她的胳膊。他把她扔了起来,同时栈桥在他们脚下晃动着往下掉,克劳德也随之掉了下去,这真是她人生中最惊恐的瞬间。
“克劳德!”该死,该死,扎克斯真的会杀了她的。如果她不能和克劳德一起回去的话她还不如直接从栈桥上跳下去。
克劳德跳上了刚刚开始掉落的部分,然后平稳地背翻跳到了坚实的平台上,毁掉了她所有戏剧化的设想。就这么简单,没有加重的呼吸,没有颤抖的肌肉,似乎他每天拿这种事当热身一样。
“好吧,那真的是很酷,但让我们别再尝试这个了好吗,至少最近别了。”她的心脏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克劳德又一次害羞地低头笑了,太甜了。
不过她是不会告诉扎克斯这个的,永远,永远不会。
他们慢慢跑着离开了反应堆,在街上追到了其他人。
四周仿佛是地狱的火焰冲到了人间,天空被火焰和烟尘染成了深红。

***

扎克斯总是在奇怪的时间醒来,可能是那些佣兵工作破坏了他的生物钟。这感觉很奇怪,他以前的生活习惯要规律得多。这一次,睡着时他听到的那种静电干扰的声音还在他脑海中回响,他的头也还在疼。他很确定这就是吵醒他的罪魁祸首。周围也比平时要冷一些,他翻了个身,伸出手臂去够克劳德。
他能摸到的只有空气。
“克劳德?”
恐惧撕扯着他的胃部,静寂在他耳边轰鸣。他不确定为什么,但空气似乎在向他低语。
他扫了一眼钟表,午夜已过,快到凌晨一点了。他拖着身子坐起来。这很蠢,但他还是打量了两遍这小小的房间。厕所灯没有亮,洗澡间没有水声,他的脑子因为静电干扰的声音变成了一团浆糊,很慢才开始清醒。
克劳德不在这。
他确实值过夜班,但现在是周日晚上,蒂法的酒吧在周日最晚十点就会关门。那种恐惧卡在了他的嗓子眼。还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这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翻滚,接着裂开,闻起来像是铜。什么不见了?那位置是……
他的破坏剑没有靠在墙边,房间里哪里都没有它的踪影。
扎克斯艰难地呼吸,挣扎着把莫名的怒火压制下去,它甚至强烈到压过了他胸口萦绕着的担忧。
杰西,比格斯还有维吉昨天的表情;雪崩的头子回来了。
扎克斯不傻。
静电干扰的声音令人越发疼痛。
他在这里得不到答案的,他可以自己思考到发疯,或者他已经疯了,愤怒让他的双手开始颤抖,搞乱了他的脑子。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他这么生气?他应该担心才对。
安吉尔的破坏剑不见了。
好热。
他需要答案,这种需要像是火上浇油,很危险,开始崩坏一般。
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寓的,但寒冷的空气正让他的皮肤燃烧。一切事物都在越来越的强静电干扰中分崩离析了,他脑海中的某一个点,他不知道谁在那,但那地方很深,非常深,因愤怒而窒息。他厌倦了做自己。
他从未能够拯救任何人。
蒂法在店前面,坐在第七天堂门口的台阶上,另一个克劳德可能去的地方,唯一的一个。她非常放松,那里没有金发男子的身影。一点点担忧刺痛了他,但不足以征服那燃烧的怒火。他的意识模糊地察觉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小女孩。
现在,现在,谁他妈在乎。他勉强忍住没有直接抓起蒂法,尖叫着要一个答案。他体内有什么破裂了,让他变得奇怪,但他无法阻止。只能看着这一切然后大声叫喊。
他因为疼痛剧烈地颤抖。他走进的时候,蒂法通常会有的甜美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没有错过她匆匆挡在小女孩面前的样子,用手臂挡住了她几乎全部的幼小身体。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愤怒点燃了他身体里的魔晄,在他的血管中跳动,为他的身体提供了太多的力量。他的眼睛一定亮得像是燃烧了起来。很好,他喜欢这样。
“扎克斯。”她谨慎地说,像是在和一只受伤的动物对话,“怎么……”
“……哪里,”很难在呼吸中说话,“他在哪。”他不是在提问。
他恨透了她眼中的困惑,它在撒谎。她知道的,她是雪崩。
她。
知道。
“扎……”
“克劳德,他,妈,的,在,哪。”
那种静电干扰的声音,令人疼痛,太多了。提供……喂养着那怒火。
蒂法站了起来,她的整个身体都紧绷着,他注意到她手臂上的肌肉跳动着。她说了些什么,不是对他,然后转开了脸,抓着什么东西。那个小女孩?
他需要答案,她不能无视他,他跟着她走了进去。这没事,她不能躲在酒吧里,只有一个出入口。
静电干扰和疼痛……有什么声音在其中作响,听起来,像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老朋友。
“扎克斯,”哦,哦,要打架,她看向他的红色眼睛里有那种愤怒,“你怎么了?”
他每走近一步,她随着他移动,挡住他的路。移动越来越困难,他的身体正在燃烧殆尽。
静电的疼痛劈开了他的脑子,那声音……

***

蒂法吓坏了,她很顺利地让马琳上了楼,很好,至少她此刻就不必费神考虑这个问题了。马琳完全没有抵抗,或许是因为扎克斯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发疯的狼。他明显在颤抖,他的动作缓慢而迟钝,但这并不搞笑,她跑不过他,特种兵的训练很容易就会接管他的身体。他的肌肉和双眼中辐射出能量。他的眼睛并不是他的,里面有那么多的魔晄,它们看起来几乎变成了海洋一样的绿色,他的瞳孔拉长后变得那么细,几乎成了竖直的。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克劳德晚班没有出现,她以为他留在了公寓,巴雷特的事情让他看起来筋疲力尽。
她不知道要怎么让扎克斯相信她并不知道克劳德在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谁,但这不是扎克斯。
“他不在这,扎克斯。”扎克斯怒火中烧的样子,即使他在她也不会就这样告诉他。
“撒谎。”扎克斯对她咆哮,“他拿走了,我的,破坏剑。”每一个字都被剧烈地呼吸打碎,像是他正在抵抗某种强大的力量。她看到他的鼻子中有血液流了出来。发生了什么?
扎克斯不会这样的,尤其关乎克劳德的时候。这怒火不合常理,她感觉到了失控,并且不停想着在楼上的马琳。
等等,拿走了他的破坏剑?
……杰西在会上问过她,问她让扎克斯和他们一起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会不会有帮助。她应该撒谎的,克劳德一定是替他去了。也就是说杰西问了他,哪怕巴雷特已经坚决表示不会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加入。蒂法的担忧现在转移到了克劳德身上,但她得先应付一只发疯的狼。
她正担心着她会不会需要把扎克斯揍晕,结果他突然抽搐起来,全身颤抖,尖叫着跪倒在地。可怖而刺耳的尖叫声,那不是人类的声音。
“扎克斯!”他弯下腰,双手抓着头发,有血滴在地板上。
尽管会有危险,她还是来到了他身旁,抓着他的双臂向两边拉。如果他继续这么用力拉扯的话他会抓破头皮的。他嘟哝着什么静电干扰,太多的静电音?
“扎克斯,”她说,“扎克斯,没事了。”
哪来的太多的静电干扰的声音?她的破电视没有开着,她现在甚至更加惊恐了,他的脑子里发生了什么。
她希望马琳还在她的房间里。
扎克斯突然昏倒的时候她正准备用她的治疗魔石。
四周的安静有些刺耳。
好吧……至少她不用亲手把他揍晕了。

***

“扎克斯,嘿,扎克斯,你该起来了。”
又是花的味道,这总是在出现。
“来吧,起来。”
他知道这个声音,爱丽丝?
一阵笑声,“你第一次就猜对了,太棒了!”
这不是真的,他睁开眼的时候她不会在的。
“嘿,我是真的。”
呃,她是。她正弯腰看着他,绿色的眼睛十分明亮,淡茶色的头发衬出她脸部的轮廓。不过她的身后是一片模糊的白色。这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天空成白色的了。
“你准备好起来了吗?”
不完全算,他有些不对头。在这感觉消失前他准备继续躺着。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头。”
天哪,他最近太多次用这个谎言欺骗自己了。
“来吧,你需要动起来,克劳德需要你。”
克劳德?克劳德不再需要他了,他离开了。爱丽丝是怎么知道克劳德的?
“他杀死了我。”
那不是爱丽丝。扎克斯试着站起来,但灼热的疼痛把他按了回去。一只靴子踩开了他的手腕,切开了皮肉,深可见骨,扎克斯可以看到四溅的血液。银发……
他的上方有银色的头发。他几乎无法扭过头去看,他的身体像是被冻住了。萨菲罗斯,在他上方的是他妈的萨菲罗斯。
“很好,现在告诉我……”他的胸口被撕裂了,一把剑,细长的,继续向下捅着,撕开他的肌肉,“克劳德在哪?”
他的眼睛如此明亮,是大海一样的绿色。那里面有愤怒在燃烧,扎克斯可以看到这个。
怎么。
“再……”
他挣脱不开。
“……融合。”
萨菲罗斯在他的呢喃声中笑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什么不太对,它们看起来太怪异了。
扎克斯试着移动,但他被钉在那里了。萨菲罗斯只是继续笑着,将他的剑从扎克斯身上拔出来,划过那些肉和骨头。太疼了,这太疼了,白热的疼痛。
克劳德……
接着什么都没有了。

***

他们不得不分头行动,到处都是神罗的警卫,克劳德每拐一个弯都能看到几个。杰西说过要去火车站,他们要一起坐最早一班车回去。但他们必须分头前往,什么为了不那么可疑之类的。克劳德不觉得这有什么用,到处都是监视器,如果神罗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长相,他们怎么去都没区别。不过他没有说这个,他可以是很体贴的,有的时候。等回了贫民窟扎克斯大概会嘲笑他。
他开始焦虑,他需要在扎克斯醒来前回去。现在任务结束了,克劳德的脑海中只剩下了愧疚。他不该拿扎克斯的剑的,他知道这意味着多少东西,这是少数他还记得的事物之一。他挑了几条小巷走着,试图无视那些哭泣的人。车站就在拐角,他快到了,但是……
该死,那有一条完整的封锁线。他转过身去,走过一条有些眼熟的鹅卵石路。他从未来过这个街区,为什么这里会看起来那么眼熟?它就在他的脑海边缘,缺了什么,还是谁?他经过的一条黑暗的小巷传来花香,他走近了些。
地上有一朵黄色的花,他感到伤心。不知因为什么。
神罗猎犬在路的另一侧狂吠,他吓了一跳,得继续走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区域封锁之前只有一班车会开走。他转身继续前进,到处都是废墟和大叫的人群,他必须爬上一栋楼的楼顶才能抵达车站,在他试图这么做的时候,一条该死的高速路砸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静电干扰的声音,尖锐得像是切开了他的头,挤走了他肺里的空气,一眨眼间他周围燃烧着的不再是车站了。
不……这看起来像尼布尔海姆。
大火燃烧着,烧毁了每一栋建筑,就连那些不曾展露绿意的草也在燃烧。不,不,他在米德加,这不是真的。烟尘像是真的,它真的在他的肺里,在灼烧他的眼睛。他摇着头想要甩掉那画面。平时这没什么用,但这次起作用了。
“嗯。”头疼还在。
火焰还在,但只有一侧在燃烧,看起来车站没事,只是需要绕个远路,这个简单。他脚跟点地转了个圈,直接撞向了一个高高的穿着熟悉的黑色盔甲的身体。银发?
“怎么……”他不能动,静电干扰传遍了他的每一块肌肉,他只能抬起眼睛。银色……
“找到你了。”
萨菲罗斯。不可能。
“……你死了。”他喘着气说,为什么这么疼?
除了他的轻笑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他只能听到他的笑声,低沉,太过低沉而温柔,太近了。
“逃。”扎克斯?是扎克斯的声音,“克劳德,快逃!”对,好主意。
小巷,那有一个巷子,克劳德甚至没费心回头看。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他死了,他杀了他。
他……他之前并不记得这个。
“好的,冷静,快走。”他对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右边有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等,其他人,他们有危险。不,没事的,热量在消退,连带着他的头疼也是。大火,它不见了。哪里?他四处找着萨菲罗斯,他不在这。
那就是说只是段回忆?他脑海中最黑暗的角落告诉他并不是。
他单纯无视了它,他很好,该去车站了。
那并不远,等他到达站台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没事了。肯定是燃烧的魔晄加重了他的魔晄中毒。他又迟到了,火车已经开始移动了。
该死,不能再这样了。他又一次勉强跳了上去,他需要想办法进到里面。天快亮了,人们会更容易注意到有人在火车的上面的。幸运的是,他只移动了几节车厢就听到了巴雷特粗暴的叫声,他还算是有点用。这是一节货运车厢,所以侧面的门可以滑开。他用力敲了敲,在比格斯拉开门的时候荡了进去。
“克劳德!”杰西没等他站起来之前就扑了上去,“我看到你被困在大火里,我还以为要被扎克斯杀了,”她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其实还是有可能被杀。”
“他会先杀了我的。”克劳德说,杰西笑得有些喘不上气,她放开了他。
克劳德站起身,拒绝看向巴雷特,他真的不喜欢他,更不用说和他打交道了。他一天中被叫做神罗的走狗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他身边的三人组审视地盯着他们的老板,杰西靠向克劳德,像是要保护他。
“嗯,”巴雷特尝试着,“你挺好的,雇佣兵。”
好吧,有点长进,克劳德猜,“谢谢。”
沉默还会持续很久,火车还要行驶一个小时,他抑制住了叹气的冲动。
比格斯替他叹了。

***

有人拨开了他鼻子上蹭得他发痒的头发,感觉像是爱丽丝,但他看到的眼睛是深红色的。
“该死,他醒了,”蒂法把他的头放在了她的膝盖上,“特种兵,你有很多需要解释的东西。”
那怒火,他等着它卷土重来,但没有,他的血管没有在燃烧,他的头不疼了,也没有静电干扰的声音。不过他还是在生气,克劳德直接偷了他的剑然后……等等,扎克斯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担忧和恐慌又回来了。
“他不在这,扎克斯。”蒂法的语气像是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哦,该死……他没打算那样发火的。为什么会那样?这并不……寻常。他不敢相信那是他。这……这就是安吉尔的感觉吗,在最后的时候?杰内西斯也是?巨大的恐惧沉在他的肚子里。宝条对他做了什么?肯定是宝条干的对吧,还能有谁?
他也感到羞愧,他几乎是袭击了蒂法然后,还有个小女孩?该死,他真的希望他没有。
“蒂法,哦,天哪,我很抱歉……”
“静电干扰是什么意思?”她问,疑惑地皱着眉。
“我不知道,那从未发生过。”
“对你来说。”
扎克斯抬起头,“对我?”
“我觉得克劳德……有时也是那样。你们有着同样的眼神。”她不用点出“但不是那种行为”,他从未见过克劳德被怒火席卷。
那就是宝条干的了,肯定的。该死,他需要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并且找到克劳德。
并且避开神罗。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他在做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或许他们应该离开米德加,回到贡加加去。
他需要先找到克劳德,或许先为他拿走他的剑而揍他一顿,然后再问原因。
接着他可以吻他,因为管他呢,偷跑可不对,扎克斯不敢相信他被排除在外了……但他同时也有些骄傲。
“扎克斯。”蒂法打了个响指。
哦对,等会再定计划,先集中,“我……如果克劳德也有这个状况……那么这肯定是宝条做了什么。”
蒂法的肩膀动了一下,她向后用手臂撑着身子,看起来很悲伤。
“你从未告诉过我其他的事。”算是明示了。
“你想现在听?”
蒂法耸了耸肩,“我想……克劳德和杰西还有其他人出去了,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
“好吧……这还是很令人伤心。他们去做什么来着?”他必须知道。肯定是和神罗有关,他清楚这点,但他需要确切信息,可能其实没那么糟。
蒂法犹豫了一下:“……他们要去炸毁一个魔晄炉。”
哦这可比“没那么糟”糟多了。
“你在……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个好主意?”她没有对他语气中的歇斯底里做出评论,她真是好人。
“我可没这么说。”
去他妈的,等克劳德回来他要杀了他。
他最好回来。

***

他们刚好在太阳越过地平线的时候回来了,但因为圆盘的缘故,没有什么阳光。到处都是电视报道的声音,甚至有些报道的内容已经是日出时的事了。人们看起来很惊慌,而克劳德单纯地想知道炸毁反应炉的意义何在,这又不会阻止神罗继续抽取魔晄。想要阻止这个必须干点更大的事。考虑到巴雷特停不下来的说教,克劳德不打算提这个。这不是他的环保恐怖组织。
杰西、比格斯还有维吉试着让他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们围着他走着,肩膀不时撞在一起,杰西甚至在他身上挂了一会。他们的肾上腺素还没有褪去,并且想要拉着他一起庆祝。
这算是挺好的,如果没有那么多肢体接触的话。但克劳德此刻的念头只有在扎克斯醒来前回到公寓。再说了,他不是雪崩的一员,这只是个一次性的工作。他们在第七天堂分开了,当他拒绝和他们一起进去的时候杰西不满地噘了好几次嘴。他今天也不想再待在巴雷特身边了。他可以从杰西那里拿钱,或者老实说,更有可能是从蒂法那。
他还没来得及从楼前走开,蒂法已经冲出她的酒吧,走到了他的面前。
“克劳德!”
蒂法扑进了他怀里,但没有呆很久,很快就推开了,像是刚刚想起他不喜欢肢体接触。蒂法是他的朋友,所以并没有那么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他情愿选择拥抱。
“好吧,你打算就站在这?”她问。
是的,如果可能的话。如果只要沉默地站在这就可以摆脱麻烦的话,他会的。蒂法眯起眼睛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他的想法。
“你有麻烦了你知道。”
他畏缩了:“他醒了。”
“是的并且真的很担心你,混球。”她看起来心有余悸。克劳德感觉到她有些重要的事情没有说,“来吧,他在里面。”
他跟着她,虽然并不想,但又必须要这么做。他太不擅长情感还有交流了。
他是自作自受,不知为何这感觉更糟了。
每个吧台边的人都坐得太完美了些。克劳德看向他们。
他没看到扎克斯。蒂法向弹球机的方向点了下头。
“他会在下面杀了我的。”克劳德脱口而出。他打算将这个归咎于太过疲惫,尽管实际上是因为恐惧。
如果扎克斯开始恨他要怎么办?他拿了他的剑,他的破坏剑。
尤其在扎克斯为他做了那么多之后。他感到恶心,如果他现在吐点魔晄出来的话或许他就可以躲回公寓了。蒂法只是悲哀地看着他,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点也不令人安心。
下降的速度很慢,克劳德很感激在下降到他的死亡的过程中没有人看他。
他在看到扎克斯之前已经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还有嘟哝声,以及短促的、快速击打皮革和沙子的声音。听上去拳击袋已经输了。看到他的时候克劳德感觉更糟了,扎克斯站在蒂法的角落,赤手空拳地撕碎了蒂法的沙包。他的肩膀抬高,伸展得很宽,比克劳德见过的都要紧绷得多。
他从未见过扎克斯生气,不是像这样。他的身体动作中带有的怒火让克劳德想要逃跑。让他想起那银色。
克劳德小心翼翼地把剑靠在了入口电梯旁的墙面上。扎克斯知道他在这,不可能听不到电梯下来的声音,它太老了,声音很大。当他走出一步的时候扎克斯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身。
“玩的开心吗?”扎克斯的声音刺耳而粗粝,听起来完全像另一个人。
克劳德低下头,他不擅长这个,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不再工作了。突然间很难想起他前一天到底做了什么。
“不。”扎克斯的笑声有些空洞,“只是……一个反应炉,真的吗,克劳德?”
“我……我当时不知道。”
这是错误的答案,扎克斯转过身,眼睛像激光一样看着他,这很吓人。
“你知道什么,啊?”
没有,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刺痛。
克劳德犹豫着后退,扎克斯大步走向了他,最终他的后背贴到了墙上,他无法抬头看他。
“那是神罗,克劳德,他妈的神罗。你想被抓吗,那么想回魔晄罐子里?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你疯了吗?”最后他几乎是在大喊大叫了,他用力地呼吸,声音在巨大的房间中震荡。扎克斯太近了,克劳德无法看到他的脸,眼睛和他的锁骨持平。
他是,他是疯了,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只有满脑子的静电噪音。
“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希望他知道。
扎克斯发出受伤的声音,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克劳德给了他一拳。
他眼中的神情比他的话语还要糟,克劳德可以看到他的手在发抖,愧疚席卷了他。
或许……
克劳德只是没有察觉,扎克斯在挣扎。
来吧,那么,别像个混蛋。他可以听到蒂法生气的声音。
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在生他的气,或许他只是像他一样迷失了。克劳德不知道怎样能让事情变好。
两人之间的沉默如此沉重,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它。
克劳德不能放着不管。扎克斯总是那个解决一切的人,他总是知道该说什么,他可以让他笑……克劳德从未想要笑过。
心脏砰砰跳,为什么是现在……
他知道的,他只是像无视其他所有事情一样避开了它。只是他这次不能了。
不能再避开了,不是对扎克斯。他给了克劳德他仅剩的一切,而同时他失去了所有。
“我们一起经历过地狱”
那些傻兮兮的温柔表情。
“他只是担心你。”
他真的是个混球。
克劳德握起拳头,转而走近了扎克斯,抓着他身上的绑带向下拉,踩上了对方的护脚。
他们的嘴唇撞在了一起,狠狠地。扎克斯困惑地发出嘟哝声,一动也不动。克劳德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扎克斯给他的那些表情不可能是假的,对吧?他不可能读不懂人到那种地步。他只是抓紧了那几根皮质的绑带,把扎克斯拉得更近了些。他从未吻过任何人,他有过吗?可能吧——就像他妈的每一件事,他不记得了。
他不确定了,寒意爬上他的脖子,或许他就是那么读不懂人……
接着扎克斯发出了那种声音,深沉地,震颤地,充满绝望,似乎克劳德正在空气中消失。这让克劳德的心脏跳动得近乎疼痛。
扎克斯的双手捧起克劳德的脸,拇指按了下去,像是想要成为他皮肤的一部分。克劳德略微歪了一点头,接着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扎克斯的皮质绑带割破了他的手,他的嘴唇带着淤青,用力地撞向了他自己的,接着是快速地吮吸和进犯。这感觉像是在燃烧,像是和他战斗。扎克斯用力地压着他,把他推到了墙上,接着自己的身体也贴上克劳德的。他用力到会出现淤青,几乎有点太过了。空气吹到他脸上,克劳德感觉到他的眼前有点发黑,扎克斯的牙咬着他的下唇,随后他们分开了。
扎克斯在喘气,两人离得太近,克劳德可以看到他天蓝色眼睛里的魔晄。扎克斯咕哝着,气息吹向克劳德。他将他的前额紧紧地贴向克劳德的,双手向下抓着克劳德的脖子后面,拇指用力地按在他的脖子和耳朵链接的位置,用力到发疼。
他的脑子里有静电干扰的声音,但没有疼痛,这只是安静的白噪音。他感觉到了一股怒意,疯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狂怒不是他的。接着它消失了,温暖的、深深的放松感沉淀下来,这感觉让克劳德的眼眶湿润了。
接着扎克斯轻轻地抱着他,怀抱放松了一些,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了他的身上,而不再是紧紧挤着。克劳德睁开眼睛看向扎克斯。他的心脏跳得太快,有些太疼了。
扎克斯又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看着他,这让他脸上的棱角都变得柔和了。他的眼睛很亮,瞳孔缩小,一个慵懒而悲伤的微笑出现在脸上。
他的手滑过克劳德的脸,滑到他的下巴上,这次很温柔,像羽毛一样,几乎让他发痒。一滴傻兮兮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扎克斯那样温柔地将它抹去,嘴唇贴上了他的脸颊,一路慢慢向下直到碰到他的嘴唇。
这次不再是咬出淤青的力度了,正好相反,它让克劳德的脑袋发晕。慢慢的,潮湿的吻。他的舌头在克劳德的嘴唇间逡巡,这很温暖。扎克斯将他的下巴又抬高了些,一只手滑到了他的脖子下方,轻轻抱着他仿佛是怕他碎掉。这太甜蜜了,克劳德止不住他的眼泪。太多缓慢而慵懒的嘴唇交汇,太多温柔地轻咬。
这和之前对比太强烈了,克劳德感觉他的手臂在抖,他不值得这个。
是扎克斯将他们分开的,慢慢地,甜蜜地。他没有离开太远,只是靠着他休息。
克劳德害怕得什么也不敢说。
“我想我打坏了蒂法的沙包。”扎克斯在他的脖子旁边呢喃。
克劳德得垫起点脚才能从扎克斯的肩膀上看过去。果然,沙子和撕裂的皮革悲伤地堆在了一起。
真该死的好笑。

***

就像是拿小针在扎,总是像拿小针在扎他的肺。那个笑容。
该死,扎克斯爱克劳德的笑容,那太温暖了,并且他不希望世界上任何其他人看到。他将靠在克劳德脖子上休息的脑袋抬了起来。
那个让扎克斯心心念念了一周该死的三点钟笑容简直让人失明。不过这一次他终于用他的嘴唇追了过去。他已经上瘾了。两人的嘴唇接触前克劳德那小小的吸气让他全身都刺痛起来,也让他心碎,似乎克劳德没预料到会被温柔对待一样。
该死,他甚至觉得更糟了,他不该失去控制的。只是……那些事情积累起来,还有那奇葩的幻觉,那阵可怕的狂怒。那不是他,他不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只是和他自己因为克劳德离开而产生的愤怒一起滚成了一个大雪球。
不,不是愤怒,他是害怕。扎克斯痛恨害怕,他从未害怕过。几乎像是他从未生气过一样。
但如果他现在失去了克劳德……
共生。这是真的,他对克劳德太小心谨慎了,需要恢复到他们原本的平等关系才行,他必须做到。扎克斯需要放松,不能让恐惧模糊他的认知。不过那个静电干扰的声音,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并不是真的想要去求证。但很快他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不过现在,他用手还有嘴唇感知着克劳德。他的手抚过他的脖子还有肩膀的感觉太对了。克劳德的吻很笨拙,每次扎克斯想要再吻他的时候他都满是迟疑,回应得很慢并且结束得太快。这没关系,扎克斯会追着他的,他总是会追着他的。
他有可能从未吻过任何人。哦糟糕,他推开了他。
克劳德的睫毛在他的脸颊上扇过,他在距离半远不远的位置上徘徊,像是他还没有意识到扎克斯已经停止了接吻一样。这太他妈的可爱了。
“走吧,”扎克斯把下巴放在了克劳德的前额上,“你的脚可能已经麻了。”
“扎克斯。”那双眼睛,“我很抱歉。”它们太甜美了。
他不该道歉,他做得很好,扎克斯现在为克劳德安全回来而感到骄傲。身上连擦伤都没有,每个人都是这个状态回来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那把剑,扎克斯还是有点为了那个事烦心,只是一点点。
“嘿,”扎克斯推起克劳德的下巴,带着玩味,“只是下次别再把剑偷走了。”
该死,他真走运,又是一个凌晨三点的微笑。

***

搞笑的是似乎每个人都觉得他们掩藏得很好。在吧台前的凳子上完美地端坐着,盯着电视,它甚至都没打开。做的最好的是蒂法,一遍又一遍地洗着两个脏杯子。扎克斯没看到巴雷特,很好,目前他已经受够了那个人了。不过他也可能就在楼上,和那个小女孩在一起,蒂法提过那是他的女儿。他畏缩了一下,仍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底的垃圾。
“好了,现在我们都可以松口气了,我没杀了他。”扎克斯说。
那几个人明显放松了,杰西犹豫地笑着:“这是不是说明我也没事了?”他得承认这个:她装出了他见过最逼真的悲伤眼神。
“哦,所以你是那个把他扯进来的人。”他走到吧台后逼近了她,同时注意到克劳德做梦一般地跟在他后面,坐在一张凳子上,直直地看着蒂法肩膀后面的空间。妈的,太可爱了。
“我没有,他直接出现了。”
“是吗。”
“嗯,克劳德?你好?给点帮助?”她绕过扎克斯,噘着嘴说,“告诉他是你自己来找我们的。”
“哦。”克劳德完全没有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恢复。可能是困了……不,那个小小的咬唇动作告诉扎克斯并不是这样。
扎克斯没有坚挺到能应付这个,或者他有,另一个地方的。克劳德平时的那些举动就够让他分心的了。
“你好~”杰西甚至朝着克劳德招了招手,没有回应。她调笑地看着扎克斯,“你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累了。”现在要是能和克劳德单独待在一起就好多了,应该留在下面的健身房里的,“我们要去睡觉了,太累了。”他假装打了个哈欠。
“等等。”蒂法甚至都没给他时间抬眼看她,直接扔给他一条卷好的围裙,“你晚上来上夜班。”
什……“嗯,我不这么想。”他要和克劳德一起耗上一整天,做……点事情。
杰西跳下凳子,凑近继续观察克劳德,甚至冒险戳了几下他的脸颊。他似乎清醒了一点。不过她的手指尚且健在。
“我这么想。有人得为我全新的沙包买单。”她怎么会知道?他们才刚刚上来。
“我可以直接给你买一个新的,克劳德刚刚给我们挣了一大笔钱。”
比格斯和维吉偷偷笑了,他们正小心盯着杰西,她仍然在戳克劳德。克劳德还是迷迷糊糊这一点让扎克斯膨胀了——当然他也可能只是太困了。
“没戏,”蒂法带着充满魅力的表情瞪着他,脸上写着“没得选”,“你要用小费钱来买它,并且只能用小费挣的钱。”她在嘲弄他,他看得出来。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扎克斯确定,慢慢地他和克劳德都会变成蒂法的看板郎,引来所有的女顾客。扎克斯知道克劳德被迫值班的时候客人会变得多很多,他只会吃更多的醋。他真的需要给克劳德搞一个好武器。他们可以躲到别的区开启新的佣兵生意,不用当服务生的那种。
“杰西,住手。”克劳德在眼皮打架的间隙瞪向她。
扎克斯笑了,“哎哟”一声把杰西抓回了她自己的位子。
他们留下来和所有人一起吃了早饭,蒂法把每样食物的第一口都给了克劳德,因为他“工作做得好”。
没人吐槽他们靠在对方身上的时间太长,或是克劳德困到开始点头时扎克斯穿过他头发的手指。
从他把克劳德拽出那个魔晄罐子时起就有的恐慌消失了,扎克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口安定了下来,像是回了家一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