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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Chapter Text
“表达什么?”克劳德盯着他,他或许猜到了,又或者答案像游蛇般从他手中溜走,让他明白这只不过是另一个卑劣的玩笑。

——没有人教过萨菲罗斯如何爱或是恨,后一种情感他显然靠自学领悟了,但只用这个字眼来解释萨菲罗斯的行为又显得过分可笑。他仅仅是因为仇恨吗?因为对“母亲”的遭遇而感到不公?

不,应该是疯狂、非人。这是克劳德最先能想到的形容。

……那么前一种呢?他是否,就算有一点点,理解甚至是拥有?

萨菲罗斯低下头,他的银发在昏暗中看起来十分低沉。“我们理应融合。”他回道。似乎预料到这个狡猾的答案会激怒他面前的小战士,他在克劳德张口反驳之前率先堵住了他的唇舌。

克劳德沉入了更加逼近的气息中,他的脸颊微扬,脖颈暴露,下巴被掌控在萨菲罗斯的手中。皮质手套之下的温热沉入他的皮肤,将那股他贪恋又抗拒的味道封入他的身体内。然后他开始绝望地意识到,在萨菲罗斯不含掩饰的目光下他似乎被蛊惑了,他沉醉入他所憎恨的迷香——是迷香吗?或许他也不确定,客观描述的话,这种气味让他想起高山上——尼布尔海姆,梅迪奥海姆的山上,那些肃穆的长青植物,将针叶隐在灰绿之后。它本该是森冷的,而不是他现在感知到的灼热。

但无论如何,这是此刻他的意识唯一愿意追逐的东西。它锋利张扬,从四周入侵,浸透每个角落,像两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拉着他坠入黑暗,又在遥远的消失点为他拢起一团模糊的光亮,叫他在溺入其中的同时不顾一切地追寻。

他的竖瞳仅仅维持了几秒,充斥着虹膜的绿色如潮汐般褪去,然后他在萨菲罗斯的脸上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困扰。他的下巴脱离了Alpha的钳制。克劳德仿佛重新获得了自主呼吸的能力,他踉跄着后退,胸腔中那股气息延后地顺着他的气管燃烧起来,他发出了半是呻吟半是被呛住了的声音,将试图与他融合的气息与自己剥离,那种向外撕扯的感觉给他留下触电般的酥麻。

为什么不再更多地给予?为什么如此吝于施舍?

他们应趋于一体——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性别中的联结如此宣称。

在此刻打断的生物于黑暗中显形。

萨菲罗斯看到了克劳德眼中映出的他身后的景象,或者是他感受到了某种接近的灼热,那是一种奇妙的感知,当一个生物张开它自身最锋利的那部分,他总能与那种隐秘的杀意共鸣,就仿佛是偏远地区仍在使用的燃烧炉,透过钢铁间那些因高温而弯曲了的狭缝,将热意振动着向外辐散。

于是,在他身前少年露出惊恐之意的同时,他旋过手腕,修长的刀锋倒转着拂过地面,将那些顺着气流陡然腾起的灰尘截为两段,再直直刺入那只向他扑来的生物。随着正宗剑尖一同下沉的还有一声戛然而止的呜咽,它在停止运转的肺腔中扭曲,被粘稠的血液包裹得沉闷且低迷。仍散着余温的赤红液体像某种植物的根脉,顺着剑锋终止的位置缠绕生长。萨菲罗斯垂下他的武器,穿透在其上的生物滑落至地面。

在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克劳德与扎克斯正好紧握剑柄作出防卫的姿态。这样的景象某种意义上取悦了他,因为克劳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幼兽,仍在学习如何应对危险。他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已取回他原本的力量,但之前那段时间的无力似乎仍如阴影盘踞在他的身体中,让他变得不确定起来。

“看来还有一些漏掉的,没有跟随它的伙伴一同冲出这个地底牢笼。”萨菲罗斯自如地说道,他将正宗对着那只已死的生物,让沾染在刃面上的鲜血滴落向它的原主。

“血腥与腐臭会吸引更多的猎食者。”扎克斯说道,他在手中聚起一团火焰,投向那个生物已僵硬的躯体。屏幕关闭后这样的光源看起来格外耀眼,将他面庞起伏之处的阴影勾画得分明。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补上后面的那句话。“这是安吉尔训练的时候叮嘱我的。星球会净化尸体,但那需要花太多时间,如果没有自信同时对付太多目标的话,这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扎克斯看起来需要一点安慰,或者说是一些能让他积极起来的鼓励。但克劳德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不能给出任何确定的保证。唯一比他所知的真相要安心一些的是,杰内西斯与安吉尔的劣化还未真正开始,他们仅仅是消失了,在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时机里。

这个房间继续向前延伸,通往下一个未知的入口。按照萨菲罗斯的说法,这并不是唯一的可行进道路,只不过他们选择了这里,并见证了打开宝箱后应有的奖励。

下一个入口原先是一个需要眼纹验证的密封门,与他们前不久在录像中看到的一致,但此时它已被先行者破坏,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恰好能通过的空间。破坏的痕迹称不上高明,却富有力量与蛮横的自信。如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昭示,那是两记毫不犹豫的劈砍,剑的实体甚至并未接触到原本的钢铁,仅凭从远处挥掷而来的剑风便将最高级别的密封门化作一地粉尘。

萨菲罗斯盯着破口边缘的焦黑,低声道:“这是杰内西斯留下的。他一直热衷于为自己的剑附上赤魔法。”

“这么说我们找对地方了。”克劳德说道,偏过头看向扎克斯——他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勉强的希望,但这更像是因为他认为此时该露出这样的表情,才公事公办地堆砌出来。

“所以——”扎克斯用他平日的那种莽撞而天真的语气开口道,虽然这样的表演即使对于克劳德来说也过分拙劣,“所以他们确实是更早地收到了消息,赶到这里来处理怪物!”

“但他们不应该在这里,”萨菲罗斯平静地说,“赤魔法留下的痕迹太早了,而且他们也并未处理任何一只游荡在外的怪物。”

扎克斯愣神地盯着萨菲罗斯看了一会,他一向有着精准的直觉,即使他对真相一无所知。克劳德的心中涌起一种无力感,因为此刻他正目睹扎克斯身边的一切逐渐崩塌,最终那里将会只剩一个光裸丑陋的答案。

——那里将只剩下怪物。制造怪物的,成为怪物的,正在墮向怪物的。而扎克斯会在猎杀完所有怪物之前先长出翅膀。

但是这一次,无论是扎克斯还是他自己都拥有更多时间,他希望这些时间足以让他阻止一切。

密封门将他们指引至一个陈列样品的走道,那些样品原本被保存在玻璃柜中,但现在已被悉数砸毁、烧尽,上面是再典型不过的赤魔法痕迹,几乎像是杰内西斯留下的签名。

扎克斯从玻璃柜顶端残存的标签上读出文字:“Project……G?”

“很显然,杰内西斯误会了,‘G’指的并不是他的名字,但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萨菲罗斯抬起头,看向走道尽头的另一扇门,或许是直觉让他意识到在这扇门之后他们此行的目的将被达成。与之前的密封门不同,这一扇只是简单的可以用钥匙打开的门。门锁未遭到破坏,而是被体面地打开了,现在也未被再度锁上。

扎克斯抢先一步,将把手向下按去,他似乎从萨菲罗斯的神情中读懂了他即将会看到什么,于是用格外鲁莽的动作向里面的人宣告他们的到来。

门打开了,在他的眼睛适应内部光线之前,扎克斯深吸了一口气。

“……安吉尔。”他向门内说道,“我是一等特种兵了,你……你听到了吗?”



他只是想要一个迟到的祝贺。扎克斯想。他与坎塞尔还为此打赌——他输了,正如那个不知从何处得来情报的二等特种兵所言。但他确实期望着晋升,这几个月来他和安吉尔就是以此为目标进行训练的。按照赌约,他必须请坎塞尔在哥布林酒吧喝酒,他计划着带上爱丽丝,礼貌地邀请安吉尔,甚至还有克劳德,即使他们才刚认识不久。

然后他看清了房间内部。与之前经过的地方相比,这里称得上是灯火通明。悬在顶上的吊灯,由长杆支撑着的立灯,以及每一处长桌边缘附着的小型台灯,均被一个不漏地打开。

这是一个……图书馆,一个像是拥有半个讲堂的图书馆。与他幼时在书上读到的一致,那些城里的孩子,无需为生活费过早地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便会去这种……被称为学校的地方。

安吉尔正站在最中央的那个书柜旁看着他,尽可能给他一个纯粹的微笑。

“是的,我知道。因为我们三人都推荐了你。”他似乎想向前走一步,但被他身后的杰内西斯拦住了,“祝贺你,扎克斯。我一直相信你可以与我站在同样的位置上。”

“已经不同了。”杰内西斯冷冷地说。

扎克斯装作没有听到:“我们计划去哥布林酒吧!算是——庆功宴!你会来的对吗,安吉尔?”

安吉尔的微笑似乎被击破了,那个表情在他脸上诡异地僵持了一会,最终他沉了沉声:“恐怕不行,扎克斯。我有一些事要忙。”

“萨菲罗斯!”杰内西斯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们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想递一份邀请函吧。如果是奉命行事,就扮演好你忠诚的神罗战士的身份。”

克劳德看到了他手中拿着的书册,以及他们二人身旁被翻阅得一片狼藉的资料。这就像太早之前一样,当他确实仍是一个安保士兵时,在神罗公馆地下室看到的一样。他攥紧了手中的剑,微微向前抬起。

萨菲罗斯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散出信息素包裹他。这是长久以来第一次的,带有安抚意味的气息。“我们要执行的任务仅仅只是清除这里脱逃的实验品。但是,杰内西斯,”他无不失望地说道,“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读这些实验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