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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僕喫茶店 上〉

「女僕喫茶？」
咯咯郎、岩子及水木異口同聲的複述，看見他們這樣的反應，鬼太郎對於自己隨口將這事說出去隱約感到後悔，但話頭已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地繼續說下去。
「是的，在決定文化祭的項目時，班上表決出來的。」
桌子對面的三人互相對看了一眼，表情各異，餐桌上陷入了奇異的沉默。鬼太郎低頭假裝喝茶，藉此逃避這莫名的尷尬。
咯咯郎首先開口了。
「這個女僕喫茶……是什麼樣的東西來著？」
鬼太郎茶杯還沒放下，岩子已經先他一步做出回答。
「是一種讓打扮可愛的女孩子們當服務生的喫茶店呢，對嗎？」
「啊、是的。」鬼太郎點頭，「大致上就和媽媽說的一樣，只不過班上的男生們也會一起負責招待的工作。」
鬼太郎簡單地解釋，岩子聽了這話，則露出更加擔憂的神情。
「但是開這樣的店沒有關係嗎？大家都能接受嗎？」
鬼太郎不太明白岩子這話的用意，「男生們有些彆扭但也不是很抗拒，而女生們因為能夠穿上可愛的衣服，所以都很期待。」
「畢竟女孩子對打扮漂亮這件事沒有抵抗力呢。」岩子單手托著腮，仍是一臉苦惱的樣子，「水木先生怎麼看呢？」
從剛剛就一直沉默著的水木面無表情地慢慢將口中的煙吐出，盯著桌上的酒杯好一會兒。
「……這件事，你們老師同意了嗎？」
「是、是的。」
「是嗎……。」
水木將菸送到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緊繃的沉默再度回來。鬼太郎看著他晦澀難辨的面孔，不自覺地嚥下一口唾沫。
「鬼太郎。」
「是，水木先生。」
「……我知道現在社會已經很開放了，講這種話可能太古板，但這件事我很反對。」
「媽媽也是這麼認為的喔。」旁邊的岩子緊跟著搭腔，「雖然想支持你們去做想做的事。但還是希望你們可以更珍惜自己的身體呢，這點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一樣喔。」
兩人的態度之嚴肅令鬼太郎十分訝異，媽媽和水木先生對於新事物一向都能迅速地接受和適應，有時甚至學得比一般的年輕人們更快，萬萬沒想到還能看見他們保守的一面。
看到妻子和摯友這般模樣，不明所以的咯咯郎也跟著緊張起來。
「鬼太郎！那個什麼女僕喫茶會造成危險嗎？這樣的話老夫也反對喔！」
「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請不用擔心！」鬼太郎連忙回答，暗想著如果他們這麼憂慮的話，明天到校後就去申請擔任後台的工作吧。
「媽媽當然是相信鬼太郎的。」岩子趕緊說道：「只是以前看過太多女孩們被眼前的浮華或男人的花言巧語欺騙的事了，真的很難讓人不擔心呀。」
「岩子小姐說的沒錯。」水木說著，捻熄了菸頭，「雖然這種店在我小時候就都已經倒閉了，但有些社長還是會在酒會上拿這件事來吹噓。如果是為了賺錢那我也沒資格多說什麼，但這只是文化祭的商店對吧？如果在接待的過程中不小心聽信了男人們的追捧或承諾，多半不會有好結果的。」
語畢，水木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鬼太郎還未能反應，只聽「碰」的一聲，咯咯郎猛然站起，驚懼萬分。
「鬼太郎！那個女僕喫茶到底是做什麼的？」
「只是扮成女僕的樣子提供茶和點心的店而已！」鬼太郎語調急切。
他沒考慮到原來女僕裝扮竟是這麼嚴重的事，正想進一步表示自己將予以回絕的打算，就見三人皆是一臉呆愣。
「欸？」水木困惑著。
「欸！」岩子恍然大悟。
「欸。」咯咯郎只是在模仿他們，沒有任何意思。
「欸？」鬼太郎完全被搞糊塗了，爸爸姑且不論，媽媽和水木先生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水木跟岩子面面相覷，在那瞬間兩人似乎以眼神交流了些什麼。
水木坐直身子，作勢咳了兩聲。
「鬼太郎啊。」他仔細斟酌了一番，謹慎地開口，「所以你們的女僕喫茶，不會有那種……？」
鬼太郎困惑的歪著頭看著水木，水木則看著牆上的紋路。
「就是……咳、那種……陪侍的？」
「──並沒有這種事情！」
這下換鬼太郎忍不住站起身反駁，這麼離譜的誤會是怎麼產生的！
「所以是純喫茶囉？」岩子恍然大悟，雙手撫著頰略顯害臊，「水木先生，他們要做的是純喫茶啦，我們都搞錯了呢。」
「這樣啊！也是呢！」水木整個人明顯地放鬆下來，單手支撐著向後傾倒的身體，「純喫茶啊，純喫茶的話就沒問題了。」
咯咯郎長立在側，歪著頭，對於他們突然的轉變無所適從。
「唔？雖然不太明白，總之現在沒事了嗎？」
「是呢，親愛的，已經沒事了，快坐下吧。」
咯咯郎開開心心地坐了，水木伸手將自己的杯子斟滿酒，順便也替另外兩人滿上。
「抱歉了，鬼太郎，是我們反應過度了。」水木舉著酒杯，為剛剛鬧出的烏龍感到不好意思。
「不會……沒關係的。」鬼太郎楞楞地重新坐下，「但，為什麼你們會那樣認為？」
這話問得岩子雙頰泛紅，她羞赧地用手掌朝臉搧著風。「哎呀，因為以前那種喫茶店到處都是嘛，所以一不小心就想到那邊去了，真是不好意思。」
「仔細想想，那種店就是因為被取締才倒光的吧？居然都給忘了！」水木大笑著。
「請不要忘記這種事啊。」鬼太郎安心了，跟著舉起茶杯抿了一口。
「所以水木先生其實反對的，是我可能會去陪侍這件事嗎？」
「什、咳、才不、咳、咳咳咳、」水木一口酒嗆在喉間，咳得滿臉通紅、狼狽不已。
這下剛剛的一切都值得了。
鬼太郎笑看著水木閃躲的視線，心想。
果然有些事情還是應該講出來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