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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末緣由》


你是一名旅行者，走遍世界各地，越過森林、爬過山丘，走訪每一個角落，接觸無數個生活在這世上的人們。

他們有歡笑，有和平；有痛苦，有戰爭；有你無法讀懂的任何情緒。在漫長的旅行下，你看盡全世界，卻沒能看透全人類。

長期以來困擾著你的問題，似乎將在這裡得到解答。你腳步緩慢地跟上帶領你參觀這座城鎮的好心人，心裡仍對剛察覺到的事實感到不真實。

前面的人講得頭頭是道，不外乎就是向你推薦故鄉的名產，帶你參觀特色建築，以及滔滔不絕地分享小鎮建立的起源歷史。

「聽起來不錯，你們是真的很喜歡你們所信奉的神呢。祂一定是位懂得守護居民的好神明。」

「……關於這點，我是不確定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歡祂啦，但是守護居民確實是祂最想做、同時也是一定會做的事。」

你對著自願擔任嚮導的年輕人露出淡淡地微笑，「你真是了解你們的神啊。」

對方停頓一下，卻搖頭否認道：「我並不了解，我只是覺得，神會選擇在這裡建立城鎮，無非就是想看見居民幸福快樂的模樣。」跟著他的視線，你發現有一群小孩正在草地上奔跑嬉戲，「如果看見有人陷入絕望，祂都感受的到。所以像現在這樣平淡無奇的生活，一定是神希望看見的樣子－－我猜的。」

果然，聽完這番話，你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走吧，我帶你去看這裡的教堂。」

你輕輕地點頭，這將會是這次旅程的最後一站－－也將會是你的終點站。

※

莊嚴肅穆的教堂意外地冷清，沒幾個人在禮拜，你走到告解室前正準備敲門，就被嚮導先生給阻止。

他說，這裡沒有神父。正確來說，是現在沒有。

沒有神父的教堂聽起來異常諷刺，明明是信奉著受人景仰的神明，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成為神明與居民之間溝通的橋樑。

你站在禮堂中間，對著牆壁上懸掛的十字架看了許久。彩色的玻璃櫥窗反射太陽的光輝，灑落在神聖的畫像上，那幅不曉得年代的畫作風格獨特，非寫實風的作品看不出神明的真實面貌，只能從中窺探出一絲作者當年最虔誠的信仰。

「你看了這麼久，是有什麼想對神明說的嗎？」

你轉過身，看見剛才那抹光輝照在嚮導先生身上，「有啊，我希望祂能夠回答我的問題。」

嚮導先生瞇起眼，露出感興趣的笑容，「能否說給我聽聽？」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回以同樣的笑容。

你把一直以來困惑你的問題通通告訴了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漫長歲月的故事在空蕩蕩的教堂裡迴盪著，包含你對人類情感的不理解，還有為此踏上找尋自我、探索的旅行。

「那你找到答案了嗎？」在這段故事裡，嚮導先生全程默默地聽著，只在最後問出這一句話。

「沒有，畫像不會說話，所以我不知道。」你搖搖頭，看著嚮導先生，「所以請您告訴我答案吧，神明大人。」

嚮導先生笑了，「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我以為我偽裝的很好啊。」他睜開謎著的雙眼，明亮的眼珠看起來深邃又神秘。

你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神似乎在回憶從前，兩眼放空的凝視前方，思緒不曉得飛去哪裡。

你耐心等待著，最後只等來一句莫名其妙的問句。

「我說啊……你要不要來當這裡的神父？」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卻在往後生活中帶給你無限的變化，「反正我現在也缺人，你如果留下來，遲早會找到答案的。」

「比我繼續旅行還要有機會？」

「嗯，因為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

「那好吧。」你僅僅思考兩秒，就答應了這裡的神。

又或許你其實根本沒思考，早在你發覺眼前的青年是對方口中一直提到的神明本人後，就沒有想過要繼續旅行下去了吧。

雖然這位神有點奇怪，會偽裝成普通人類到處跑，但也正因為如此荒唐，才讓你覺得能在對方身邊找尋到自己缺失的一部分。

※

時光飛逝，你已經待在這座小鎮不少年頭，曾經神大人幫你實現的願望已經過了很久，現在的你，能夠輕易地看穿他人想法，讀懂他人內心的聲音。

但你依舊沒能找到答案。

你看見又在日常亂跑的神朝你走了過來，你放下手邊的工作，向來人微微欠身。

「帕拉多克斯，最近教堂這邊還好嗎？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一切順利，大人。」

「那你呢？帕拉多克斯。」話鋒一轉，神突然問道：「又一年過去，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

你沉默片刻，昔日回憶湧上心頭。

初次見面的場景歷歷在目，實現願望的瞬間宛如昨日一般清晰。他們不再是旅行者與嚮導，而是神父與神明的關係。

「關於這點，很遺憾要讓您失望了。」你抬起頭，直視著賦予你新生活的神大人，眼神仍然帶著熟悉的不解。

即使你明白了人類到底在想什麼、為何這麼想，也不代表你能理解他們這麼做的意義。僅僅只是表面弄懂還不夠，你仍然無法讓自己的心跟著這些情緒去跳動。

「來日方長，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神看起來有點失望，又好像沒有，大概是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總有一天……是嗎？

想起當初那宛如開玩笑的邀請，還有自己毫不猶豫的答覆，你忽然覺得，或許要等到你不再在意的那一天，答案才可能出現。

就像你們當初相遇一樣出其不意的隨性。

「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