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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






　　他真的與別人不一樣。

　　百合自認看過的人不少，卻沒像他那樣個性的。她偶爾會在街邊看到情侶或朋友吵架、和好，他們總是耐心安慰彼此，柔聲說著：「不要哭了。」或是「哭了就不好看了。」之類的話。

　　可諾爾不是，他帶著她吹風淋雨，帶她再次看清現在所處的黑市的全貌，但也同時願意借肩膀給她，然後說道，想盡情哭就哭，他不會在意的。

　　話語真是把雙刃劍，就是在說諾爾吧。

　　不過他都把刀背對著她就是了。
　　


　　直至她心情稍微平復後，他們才回去百合的家。

　　百合說：「今天似乎是東方的『立夏』，聽說在這天立蛋、拄蛋可以祈求平安健康。」她邊笑道，邊拿出所剩的兩顆雞蛋，「玩食物太浪費了，我們就意思意思吃水煮蛋吧。」

　　「嗯。」他點頭頭。

　　在蛋烹煮時他們輪流進了浴室洗澡，當蛋煮熟後，雨水的味道已經完全不見了，兩人身上都是百合在用的肥皂的香氣，而狼狽的模樣也驅散了。

　　兩人坐在破爛的沙發上，小心翼翼地撥開蛋殼。

　　雞蛋對普通家庭來說是最基本的食物，可是對於他們，這是久久才能吃一次的美食。

　　只有用鹽巴簡單地調味，品嚐著蛋白滑嫩的口感、細細體會著蛋黃濃郁的香氣。



　　「妳家只剩這兩顆雞蛋，給我吃沒問題嗎？」

　　其實在將蛋丟下鍋之前，諾爾就已經問過了。這是她家目前所剩的唯一食物了。

　　「食物再買就有了啦……」百合表示無礙，「而且就是難得的食物才要分你吃呀。」

　　聽見百合的話，諾爾沒有繼續堅持，只是回應她，「那下次換我帶雞蛋來妳家。」

　　「嗯！說到做到喔！」他們用手指打勾勾做約定。




　　手中的蛋吃完，她意猶未盡地舔著手指，然後翻上床。稍微填了肚子，百合慵懶地趴在床上，想著今天發生了不少事，自己肯定會在諾爾離開前就抵擋不住睡意的睡著。

　　而諾爾似乎還有很精神，開始動手整理她凌亂的家。

　　果然不出所料，碰到床之後，想睡的意念漸漸侵襲著百合。

　　她睡眼矇矓，但仍強撐著精神，問諾爾：「是說……我以為諾爾不會相信這些東西，關於『立夏』，或者是習俗之類的事情。」

　　「我的確不相信那些，可是我相信妳呀。」他揚聲道，不讓雨聲蓋過他的話音。

　　他的話總是叫她舒坦，即便她現在睡意湧現，仍能彎起嘴角，發出清脆的笑聲。



　　他們仍是像平日那般一句一句地閒聊著，百合向諾爾說道今天放縱自己就好，等天明、睡醒後，她就會完全恢復成以前的她了。

　　像從前那樣微笑待人，積極樂觀，努力賺錢往離開黑市的目標前進。

　　如果可以，她不想要再有低潮了，自己並不喜歡這樣低落的狀態，也不想要有他安慰的時候。諾爾很聰明，也足夠細心，該把心思放在其他重要的事情上，而不是她。

　　「霸佔諾爾一天已經足夠了。」她輕聲笑著。

　　卻沒想到他回答：「想要依靠我更久也無所謂。」他沒轉向她。百合的口吻淡如水，一切都像水到渠成般自然，他的語態沒有任何疑惑，雖說得平淡，可是十分堅定。

　　明明是她年紀比較大，怎麼感覺自己總是被保護的人呢？

　　溫熱的感覺蔓延全身，令她感到沉定、踏實，他的話語淡然，卻是重重地落在她心上。猶如巨石從懸崖上被推下，落入水中泛起波瀾。

　　只不過水圈一波波地都是向他而去。

　　「不……我會努力的，諾爾也要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物之上。」

　　這次他停止了動作，回眸看向百合，眼神透出強烈的光芒，「妳就是重要的事。」


　　
　　「我……」百合用雙手摀住嘴巴，避免驚訝的聲音從嘴邊溢出。可是手僅能遮擋嘴唇，沒辦法掩飾逐漸泛紅的耳尖。

　　他是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至少在她的認知裡，諾爾是例外。總能讓她感受到各種喜怒哀樂以外的心緒，有時感到心臟快速跳動、呼吸變得困難，臉頰和耳朵都不自主地泛上緋紅……可是她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只是現在以她的學識，還沒辦法完整地告訴諾爾此刻的心情為何。

　　但她知道時日還長，等到他們都離開黑市，能夠有一份正當的工作、或是學習的機會，自己肯定能好好地告訴他心中這份悸動是什麼。



　　諾爾會等她吧？

　　她微笑著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