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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石像鬼的守護

　　作為石像鬼的一揮，和作為魅魔的五月，都是要到晚上才能行動的種族。
　　他們居住在諾克斯之森與恩普薩湖交界處附近的廢棄教堂中，白日時一個在教堂內的房間熟睡、一個以石像之姿蹲踞在屋簷上，直到太陽末入地平線、夜色降臨大地時，一揮才能恢復血肉之軀、五月也才能從熟睡中悠悠轉醒，他們多半不會離開教堂附近，只有偶爾會上厄瑞彼斯山上挖掘礦物與貴金屬，以及偶爾會化作人類，趁著剛入夜而許多人們還未準備休息時，將採獲的礦物帶去茉門鎮上變賣，以及購買一些日常所需的物資。
　　當他們化作人形要前往鎮上時，都會換上教堂內留下的舊衣物，畢竟先不論石像鬼的類貴族服飾，魅魔的那一身衣著是怎麼樣都不該在那樣樸實的鎮上出現的，即使這個國家的人漠不關心。
　　「老實說……」這套修女裝已經反覆換洗了相當多次，不管是穿上洋裝與披肩，五月都非常地駕輕就熟，但她還是忍不住輕嘆：「我每次穿上這套衣服時，都在想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低頭理著神父長袍的袖口，一揮沉默了半晌，才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開口應了一句：「現在才擔心這個，會不會太晚了？」
　　「現在說是太晚了沒錯啦！」熟練地戴上修女專用的長頭巾，五月並沒有對他的說法感到任何不快，而是帶著飽含魅力的笑容回首望他，輕拉著包裹住他曼妙身材的合身長裙輕道：「但先不論有沒有神，即使我們沒有戴上十字架，被其他神父或修女看到就不妙了吧？」
　　「如果有問題，一開始就不會讓妳穿了。」披上了神父裝的披肩，一揮的表情與語氣都透露出了毫不在意，但他說出的話卻含著另一層的深意：「放心吧，不管是神還是神職人員，這個國家都已經沒有了。」
　　他們所處的這座教堂，就是全國唯一僅存的教堂，倒不是因為什麼宗教迫害之類的問題，相反地，這個國家的人並沒有特別排斥的宗教活動，即使到了現在，他們仍是會依循著傳統舉辦節慶或是婚喪事宜，但當一個國家的高層貴族們能夠做到不含私慾地，分工合作主持節日活動、提供婚喪上的援助，讓百姓們安居樂業，那人們漸漸地就會變得不需要過度地依賴所謂的『信仰』。
　　由於人們會互相幫助、由於上層會提供援助、由於下層有翻身的管道，所以這裡的人們漸漸地習慣感謝人而不是神，於是百年過後，這裡已經不存在著任何的神職人員，最後的教堂也化作廢墟，造就了這個國家鮮為人知的另一個別名－－被神遺棄之國。
　　看著身著神父裝扮的一揮，在月光下顯得聖潔而莊重的側臉，五月稍稍地抿了抿唇，在即將踏入茉門鎮的那一刻，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問出那句：「一揮你為什麼，會想留在這裡呢？」
　　這個問題，她其實很久以前就想問了。
　　對五月來說，其實在哪裡都沒有關係，她會待在這個國家，僅僅是因為一揮在這裡而已，她是有依存屬性的專一型魅魔，只要跟在唯一所愛的身邊，她哪裡都會去，但一揮是教堂的守護者－－石像鬼，是守護教會的存在，就她所知，教會的石像鬼通常是四位一組、鎮守四方的，而這裡只有他一隻石像鬼，換句話說，其他三位石像鬼在教堂廢棄之後，都離開尋找新的守護教會了，只剩下他還留在這個早已無神關注的地方，究竟是為了什麼？
　　然而，沉默了半晌的一揮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牽緊了她的手，彷若沒聽到剛剛那句問話一般地說了句：「首先要先去買馬鈴薯跟胡蘿蔔吧？」
　　對此，五月僅是回以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她並沒有在追問，而是順著他的話說道：「還要買些番茄、洋蔥跟櫛瓜喔！希望關店前這些都還有。」
　　在入夜之後才能出門，最為困擾的或許就是這一點了，先不論快要打烊的店家，就連還會經營一段時間的店家，在這個時間通常都不會剩下太多的選擇，不過相對來說，偶爾也會剛好看到原本沒有預計要買的好東西，這也算是這個時間購物的樂趣之一。
　　在夜色籠罩、燈火搖曳的街道中繞了一圈，一揮與五月也不知不覺將所需的東西一一買齊，最後於一間常去雜貨店，購買了如平時一樣數量的雞蛋，年邁店長在將裝有雞蛋的竹籃小心地交給他們時，如他們一路上遇到的每一間店的人們一樣，毫不懷疑且真摯地對他們說著：「謝謝惠顧，神父先生與修女小姐，祝你們有美好的夜晚。」
　　他們是如此地漠不關心，不去在乎因為無人探訪而早已荒廢的教堂，也不會細想在這種情況下，怎麼還會有神父與修女造訪鎮上，只要他們穿著這身衣服，就會以相應的身分稱呼他們，並表達誠摯的感謝。
　　「五月妳剛剛問，我為什麼要待在這裡吧？」離開了茉門鎮，踏上了通往教堂的歸途，一揮這才帶著輕淺的笑意，低聲地回答了她最初的疑問：「因為我認為，這裡的人們很值得保有信仰。」
　　五月盼著他眨了眨眼睛，稍稍回憶了一下他們至今為止上街的情況，也像明白了什麼一般，露出了了然的笑意輕嘆：「或許真的是呢。」
　　這裡是漠不關心之國－－哈帕尼奧，在這裡的人們安居樂業、互不干涉，沒有一間正式教堂的他們，並不會盲目地感謝神佛祈求庇護，卻會真誠地感恩著造就平靜生活的每一個日常的人事物，他們的這份『信仰』……絕對值得石像鬼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