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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枝(二十七)



三日前,驛館。

「不知侯爺此番前來有何事?」任安樂擺弄著在京城街上買到的小玩意,初來乍到的姑娘看甚麼都新奇,這幾日京城街也因她多了不少討論聲,只是誰能想到,這位相貌俏麗文弱的姑娘是個統領幾千人寨子的寨主,甚至當著聖上的面提出要與太子成婚。

說句兇猛,似乎也不算太過份?

「自然是與任寨主在朝堂提出的要求有關。」徐晉擱下手裡的茶盞,「在下希望任寨主能夠換一個要求。」都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任安樂提出賜婚,那麼同樣必須是由她來收回她的要求。

「在本侯能力範圍內,定會傾力相助。」

「若我不換呢?」任安樂嫣然一笑。

「坦白告訴妳好了,若是任寨主依然執意與太子殿下成婚,身為撫遠侯,本侯確實無法做什麼,但若是以徐晉的立場來看,那我可就有話說了。」徐晉暗自吐了一口氣,看似有些不安與忐忑,可眼底卻充滿堅定。

「喔?願聞其詳。」任安樂倒是被引起了興趣,她對徐晉的印象本就不差,況且她心底清楚,所謂賜婚,對她而言不過達成目的的手段之一。

「在下愛慕太子殿下,所以只要我還在京城,就不願看見殿下與其他女子成親。」

原來沒有這麼難說出口。這是徐晉說完之後的第一個念頭,然而徐晉一抬頭,便看見任安樂一臉錯愕,倒也不是太意外,畢竟徐晉這話帶來的震撼絕對不亞於當時任安樂在朝堂上說要嫁給韓燁,甚至是有過而無不及。

「我可曾聽錯?侯爺說的是……愛慕?」

「就如同世間尋常男女那般的愛慕。」徐晉微微勾起嘴角,他笑得極淺,但任安樂並沒有錯過這個表情。

「侯爺這番話確實是令我備感震驚,可這並無法改變什麼,或是侯爺將這番話原封不動說給皇上聽試試?」

說是當然不可能去說的,都是聰明人,徐晉將這等大事說與任安樂聽,便是一定程度上給她一個把柄,可這姑娘卻不領情,徐晉也只能換個法子了。

「若任寨主依然堅持想與殿下成親……請問任寨主,是有什麼原因非殿下不嫁?」徐晉一頓,問。

「我都說了,入京時偶然瞥見殿下容顏,當下便一見傾心難以自拔。」任安樂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然而笑意卻未達眼底。

「十年前,揚州一處人家慘遭滅門,據說是無人生還,但在清點遺體時,卻少了一對家僕所出的姊弟,說是出門採買而逃過一劫,可無論眾人如何尋,就是尋不到這對上市集的姊弟,他們也從未回來……我聽說那戶人家姓帝?」

「我還聽說,安樂寨原本不叫安樂寨,也正好是十年前改的名,就在滅門案後的半年……」

「夠了。」任安樂打斷徐晉的話,面上表情冷若冰霜。

「任寨主,有些事情並非妳所想得那般簡單,妳不妨聽聽我的辦法,再來決定也不遲。」

四目相對,徐晉說的不無道理,她入宮確實別有所圖,為了達成目的她可以將自己葬送在狹小的宮闈之中,但此刻徐晉給了她另一條路。

「我答應你。」良久,任安樂選擇妥協,但這並非是毫無條件的,只聽她又道:「但你只有三個月,在太子解禁之前侯爺若無法達成我的請求,屆時不僅不能阻饒,甚至還要協助我嫁入東宮。」

徐晉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氣,「本侯,絕不食言。」



約莫是三年前,信督侯府來了一位客卿,說是在蜀中遊歷時無意間找到了龍淵閣,卻被機關害得差點小命不保,若非被高人所救,怕是無法活著離開蜀中,這迷香便是他順手牽來的,後來輾轉來到京城為信督侯效命,這醉生夢死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

「屬下記得吳白起中了醉生夢死不過昏迷了四個時辰,怎麼那任安樂的弟弟就變得癡傻了?」許嘉蹙著眉頭,根據任安樂的描述,她的弟弟是中了不知名的毒而變得癡傻,四處求醫未果,期間遇見一名行腳僧,僧人告訴她也許是中了醉生夢死,還順道告訴她這世上有本典籍能活死人、肉白骨,記載世間各種疑難雜症……

「聽起來就很不靠譜。」許嘉看著徐晉案桌上前疊著的書冊眉頭皺得更深了,徐晉手裡也拿著一本正看著,都是他讓許嘉與葛川找來有關醉生夢死記載的書。

「陰陽冊,這也是只存在傳聞中的東西,沒想到這一趟回京能碰見這麼多事兒。」葛川道,「侯爺,您真信她說的?」

「不信,但不得不信。」

在江湖上有三個令人趨之若鶩的絕學,分別是龍淵閣的機關術、匯集天下武學之長的六合神功以及能治百病的陰陽冊,傳聞龍淵閣就在蜀中,而六合神功與陰陽冊下落不明,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人找到過這些秘笈,漸漸地,這些就變成一個毫無根據的傳聞,儘管有人相信而去尋找,但往往都是無功而返,甚至把命都給搭了進去。

徐晉闔起手裡的書,與他猜測相去不多,無論是醉生夢死還是陰陽冊都只有寥寥幾筆帶過,而章成耀那名客卿是從蜀中取得醉生夢死……

「許嘉,去查查那名客卿現在在何處,必須知道他手裡的醉生夢死究竟是從何而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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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懷閔,三年前忽然成為信督侯府的客卿,問了好些曾與他相處的人,都不清楚他的來歷,只知道五年前曾進京趕考卻名落孫山,後在京郊賣字畫,某天人突然就不見了,之後便到了信督侯府去,不過也只待了一年有餘,他便離開京城了。」

「人如今在何處?」

「逐鹿縣,似乎跟當地官員多有來往,在當地名氣也不小。」

姓姜,又恰好是在逐鹿縣。徐晉皺起眉眼,想起在揚州時韓燁也告訴他在逐鹿縣有名姓姜的鄉紳與左相關係匪淺。

「巧合……?」徐晉低聲喃喃,事情似乎變得更加複雜了,關於當年揚州駭人的滅門慘案,徐晉也是從卷宗上得知,任安樂想嫁進宮裡除了想醫治胞弟外,最大目的還是報仇,只有站得高,才有辦法將手伸得遠,這等麻煩事若非徐晉也是別有所圖,不然他還真是有多遠躲多遠。

想到韓燁,徐晉又忍不住走了神,儘管上次在東宮不歡而散,徐晉心中卻沒有多少怨氣,韓燁就跟一個討糖的孩子差不多,只是這個孩子肩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讓他不得不步步為營,得了糖也要持續懷疑身邊的每個人,徐晉可以體諒,可心中難受卻不會減少,韓燁腳下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在徐晉看來,韓燁至今最錯誤的決定就是走到他身邊,有時候徐晉甚至覺得,若是他們的爭執最終換來的是分道揚鑣,也不乏是個好結果,至少韓燁不必這麼勞累。

他們誰都知道這個道理,卻誰都不想放手。

「侯爺?」見徐晉久久不發話,許嘉疑惑地喊了聲,徐晉這才回過神吩咐道:

「立刻動身前往逐鹿縣,會會這個姜懷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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