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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註定有個鬼-試閱

　　住宅區裡的夜晚很安靜，特別是在某種異常的喧囂過去後，室內人數減少帶來的空曠靜謐不僅很明顯，也會有點嚇人，尤其是在對地點很陌生的時候。
　　乾淨整潔的房間充滿陽剛的氣息，房間的主人充滿社會印象的男性氣息占據整個空間，藍色系的小東西零散鋪展在室內，收拾得很乾淨，幾乎只有一點肥皂的味道在家裡。　　
　　大紅色以及一些不太常會跟喜結連理四個字下連結的東西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侵入這裡，堆疊在藍色之中，看起來有種荒謬的可笑。
　　身為在這裡唯一的人，毛邦羽沒去收拾阿姨阿嬤帶來的東西，習慣抓著袖口的他坐在小沙發上，表情管理做得很好的臉上難得失去控管的，對著面前一身怪服裝還被點了兩個紅點在臉上的房子主人陷入沉默。
　　
　　不敢相信，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靠在清爽配色的小沙發上，毛邦羽看著眼前滿臉彆扭委屈的傢伙想著。
　　天知道這位警察先生的朋友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先不說在年輕人都不太拿香的現代辦冥婚很弔詭，白西裝加上瓜皮帽這種不知道該中式還是西式的打扮已經夠驚人，偏偏還搭上為了彰顯這是好人的金邊綬帶。
　　而在這種一言難盡的狀態下，負責辦儀式的法師還在對方的臉頰上給點了兩個紅點。
　　雖然是為了引魂或是儀式需要，但不得不說這把一切變得更加荒謬，特別是這些努力都集中在一個人、或者該說一個鬼的身上。
　　對這個多方努力達成的驚人效果，毛邦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先覺得驚嚇，還是該同情對方，或是其實應該要先請這位先生換個衣服不要辣他眼睛好。
　　大腦的情緒反應就很忙。
　　「所以你就是吳明翰？」
　　「對啊，這我家耶。」頂著一頭直男短髮，吳明翰拇指往遺照指了指，「我記得除了那個之外，小胖……我同事有給你看過照片。」
　　「我是看過，但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啊。」毛邦羽當然記得那個紅包裡看起來還可以的照片，雖然他當時是想拒絕，但以審美來說，即便吳明翰不是他的菜，但的確是長得還不錯的直男警察。
　　不過如果當時的照片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話，他一定不會答應。
　　「……我自己也不想變這樣的好不好？我怎麼知道你們燒衣服之後真的會穿到，我還以為會跟電視演的鬼片一樣都穿同一套啊？」
　　說到這個就很氣，吳明翰試著低頭，可頭才向下一點就被綬帶的金邊給閃到，他罵了句靠北轉頭閉眼睛，強烈直接的動作非常完美地反應出他有多不想面對自己現在的樣子。
　　醜出新高度，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噗哧！
　　毛邦羽臉頰鼓起，接著笑出來了，甚至在吳明翰悲憤的眼神中笑得收不起來，笑到整個背脊都在抖。
　　他前些日子才跟男友（阿嬤堅持是前男友）起衝突，在家庭與戀愛拉扯中鬱悶的試過好幾種方式讓自己好一點都沒用，結果對方的怪裝扮一口氣就讓壓抑隨著笑意沖淡不少。
　　該怎麼說，或許這個人在逗笑自己有相當高的才能？
　　毛邦羽修長漂亮的手指敲了敲嘴唇，突然覺得這個人生小意外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壞，也並不像一開始想的那麼複雜，他笑起來會特別明顯的眼睛彎了彎，突如其來地想和這個莫名和自己結婚的警察先生聊聊。
　　「我們來聊聊吧？」他說，然後又噗哧了一聲，「你要不要先換個衣服？不然我們可能聊不下去。」
　　「幹！又不是我願意這樣穿的！」
　　「不管啦，應該燒給你衣服就可以換衣服吧？」
　　「應該？可是你要在哪裡燒？」吳明翰撓撓後頸，第一次做鬼他也沒經驗，不僅是沒有常識知識，當鬼必有的技能飄也掌控不好，在跟著毛邦羽的狀態下時不時就會撞到對方。
　　也才知道原來他們兩碰的到對方，超級奇怪。
　　「廚房或小陽台吧，這時候下樓燒東西不太好。」
　　毛邦羽把從櫃子裡翻出的傷眼藍色運動服塞進看起來沒在用的炒鍋裡，他阿嬤大概真的把這件事當正統結婚，會用到的東西不管什麼都包了一份過來，現在倒是方便了他們。
　　兩個對這種民俗儀式都不是很熟悉的一人一鬼就這樣蹲著做實驗，也好在吳明翰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絕版品，當炒菜鍋裡的衣服漸漸化為灰燼後，非常神奇的，幾乎在燒沒的下一秒吳明翰就換回了他那一身不知道該說是居家還是毫無裝扮性的樣貌。
　　「呼──還是這個樣子好一點。」吳明翰拍拍胸口，劫後餘生地摸著身上藍色的警專運動服，他來來回回前後摸了好幾下這件夢幻逸品，臉上的表情活像是經歷了什麼崩壞三觀的折磨。
　　沒有失去過不知道，經此一役他才明白運動服就是人生最珍貴的禮物。
　　雖然他現在是鬼。
　　「是有好一點，但是你品味很糟，內褲也是。」剛剛也有翻到內褲的同志對著運動服翻了個白眼，整個還抖了一下，他矮額的洗手，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人的內褲款式會跟他爸差不多。
　　軍警一家？但好像直男都是這個德行。
　　「說誰品味糟啊，死Gay。」
　　「你再說一次死Gay看看，燒裙子給你喔。而且你應該叫老公才對吧？」
　　毛邦羽瞥了馬上安靜如雞的臭警察一眼，他坐回沙發上，手指像是宮廷劇某為娘娘指著前方一樣，示意某為小允子坐下，「所以說你為什麼會跟Gay冥婚啊？不對，好像應該先問你為什麼會變成鬼？」
　　鬼應該不是能夠隨便成立的存在，不然的話，也該是他阿嬤會先看到他阿公、或是他爸會看到他媽才對，怎樣都輪不到自己活了這麼多年才看到新出爐的冥婚對像。
　　「你問我，我問誰啊？」還是飄不太好的吳明翰說，他抓著椅子，變成鬼後也沒變白的黝黑臉上眉毛皺成一團，顯然也很不明白這種眼睛一張開就變鬼的狀況是怎麼回事。
　　「通常都是說心願未了會變成鬼啦，你有嗎？」
　　「硬是找一個原因的話，案子沒辦完？」
　　「……你們當警察壓力這麼大喔？」
　　「那傢伙很大尾耶，我們追了很久才有那麼一點線索查到那邊，本來還想說我可以靠這個往上升……幹結果我先掛掉，有夠衰！」
　　如果不是永康哥他們還能繼續往下查的話，真的會很幹。
　　「欸，你這樣是不是能偷偷潛入犯罪地點啊？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如果你成佛的心願是破案的話，我幫不上忙。」毛邦羽撐著臉，顏色稍淺的眼睛在睫毛來回眨動的狀態下很吸引人，他的眼睛偏長，彎起來的時候會有種很舒緩的弧度，特別有文科獨特的氣息。
　　他平常是常常在拯救地球，但這個明顯超出範圍了。
　　「本來就是這樣啊，那種事情本來就不可能叫一般人去查啊。」
　　吳明翰抖著寬鬆的褲子，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先不說這是警察的工作，孝哥那裏是犯罪集團，再怎樣都不可能讓一般人靠近。
　　而且現在自己是靈魂了，如果知道孝哥他們真正有料的地方在哪裡的話，他肯定能更好的潛入……如果他學會阿飄的正確飄法。
　　「我會自己查啦，如果有查到什麼，你再我把資料給分局的人就好。」
　　「……把你嫁掉的那兩個？」聽到可能跟查案有關豎起的防禦姿態軟下，毛邦羽的眉毛挑出一種同志的倨傲，他歪了歪腦袋。
　　「他們會相信嗎？雖然是你同事他們把冥婚搞出來的沒錯，但真正信這個不多吧。」要確定耶？
　　不說還好，一講到這吳明翰就很氣。
　　他一個好好的直男沒交到女朋友就很衰了，結果還被嫁掉，嫁掉也就算了──不對這不能算了！
　　到底為什麼會想把他嫁給一個死Gay啊？他是知道有時候小胖腦洞大，但他真的不知道這次這個不可回收的腦洞哪來的，而且為什麼連永康哥都跟著小胖一起鬧，不是應該制止他的嗎？
　　明明以前他要幹嘛永康哥都會擋他的，林子晴也是！這冥婚耶？這是欺負他今天才是撿肥皂的那個嗎？
　　「你是不是在想一些沒禮貌的東西喔，吳明翰。」
　　「沒有！」
　　「反駁這麼快一定有鬼。」
　　「我現在就是鬼啦！」吳明翰哼了一聲。
　　「那你不想的話，當初不結就好了？為什麼給聖筊？」毛邦羽看著視線亂飄的員警，他壓低身體靠近對方逼問，結果整張臉開始爆紅的某隻鬼嘴巴閉得更緊了。
　　「說啊，為什麼聖筊？總不會你是那個當下突然有當Gay的Fu吧？」
　　「幹我才不是死Gay，我只是不會弄那個筊所以不小心──」
　　「你如果說第三次死Gay我就給你燒情趣內褲。」毛邦羽瞇起眼，用鼻子非常直白嗤笑對方連擲筊都弄不好的事，「所以你就是太笨了才結婚的啊。」
　　根本社會縮影，超級現實，如果是以前還在大學的話還能當研究專題。
　　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智商的低落才造成婚姻現象什麼的。
　　「……Gay不要五十步笑百步，我明明有聽到你阿嬤說你本來也要結婚的。」吳明翰反駁道，他嘴巴嚅嚅的在強烈生存本能下把關鍵字吞下去，只有破案才會努力一下的腦袋正在違反日常的努力運轉，「陳……陳家豪，陳家豪這個名字對吧！」
　　某個熟悉的名字立刻將某人卸下的防備扯回，他爸的粗啞的語言和某個曾經他一聽到就會很開心的聲音混雜出現在耳旁，毛邦羽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吳明翰，現在不是講我的事情，是你的事情。」
　　「那個跟你無關。」
　　他說著，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透出冷漠，但試圖維持平穩的聲音裡卻有一層毛邦羽自己沒感覺到的鼻音，吳明翰啞火了，連帶伸出指人的手指都跟著彎起縮回。
　　他向來吃軟不吃硬，如果今天是拒捕的犯人他會立刻把人壓地上上銬，但換成毛邦羽身上這種……像淋過雨的樣子，吳明翰下意識就會停止本來想開始的反擊，他張張嘴，在幾秒鐘的沉默後，非常僵硬地選擇轉移話題。
　　「反正、就這樣啦。……是說，為什麼有狗的東西？」
　　「嗯？」同樣也不擅長處理衝突的毛邦羽被這個突兀的轉折給弄愣，他順著吳明翰的視線看，之前纏著陳家豪看的寵物用品堆疊在角落，上頭還有他阿嬤特意用奇異筆寫上的小毛兩個字，「……喔，我之前在收容所幫忙照顧小狗。」
　　他拿出手機滑開相簿，點了張照片：「就是她，很可愛吧？我給她取了名字叫做小毛，本來想要收養她的。」
　　「喔，看起來是挺可愛的。」
　　「小毛本來就很可愛。」毛邦羽勾起淺淺的笑，狗狗不只可愛且還很乖，他摸了摸照片上的輪廓，一想到那隻又乖又軟還貼心的小傢伙觸感整個就又軟了下來。
　　他小時候就想養寵物，他爸那邊是老公寓不太能養，就想著長大有自己的家之後要跟對象一起養狗，結果……
　　「吳明翰，我可以在這裡養狗嗎？」　　
　　「可以吧，我記得沒禁止。」吳明翰蹲在地上撐著臉看著那隻以後小小的身影，他還是不太習慣飄起來的高度，「怎樣，要去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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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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