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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的幸福(3)

  「這就是你說的急事?」留著一頭挑染銀綠色、及腰長直髮的美少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擺在麥克風旁邊的文房四寶。「在這裡寫這個?」
卡拉OK包廂的矮桌上除了文房四寶,還有一疊全新空白的獎狀紙。
  「是啊,這裡不會有別人來打擾,我有準備練習用的宣紙和十張空白獎狀紙,不怕寫壞。」不死川玄彌拿出另一張列印的紙,推到美少女面前。「這是範本,照著上面的格式寫就可以了。」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應該沒問題吧?畢竟我是真的有得獎。」只是把原本的獎狀寫回去而已,所以應該不算造假※?「這個給我媽看完後我就會收起來,所以應該還好。」
  「問題不是那個,我指的是這樣真的不會被發現是假的嗎?」
  「全國書道比賽冠軍的謝花梅同學,妳會不會對自己太沒自信了?」玄彌一臉殷勤的看著她:「對妳來說,寫出和上面一樣漂亮的毛筆字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寫的和上面一樣當然沒問題,但是上面的校印要怎麼辦?你要去哪弄印章來蓋?還有這個獎狀紙和你原本那張是同款的嗎?」
  「獎狀基本上都大同小異,我有挑過,印章的話用這個。」玄彌從袋子裡拿出由四塊大橡皮擦拼黏起來,比手掌大的大橡皮,上面貼著一張也是列印出來的印章圖:「我會用這個刻,刻好拿來蓋。」
  「……居然做到這種程度,你也太拼命了吧?」謝花梅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同學:「這也是為了不死川老師嗎?」昨天在禮堂上的畫面,全校都看到了,就算是像謝花梅如此不在意哥哥以外的人,也被那一幕震驚到出神。
  「我不想看到大哥被罵。」哥哥上班工作已經很辛苦了,因為這種無聊小事被罵就太可憐了。「妳願意幫我嗎?不會讓妳做白工,這次比賽我有拿到獎金,都給妳。」玄彌邊說邊從包裡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放到桌上推給謝花梅。
  上面的水引繩結都還沒拿下,以為女孩會收下,但沒想到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把信封推回去。
  「到底是幫你還是幫不死川老師啊?」哪些東西能收,哪些東西不能收,謝花梅是最清楚的,再加上玄彌還是她的……
  「就當作是幫我吧,我現在做的事大哥他都不知道。」怕她不願幫,玄彌再次把信封推過去,但女孩又推回給他。
  「這個我不會拿,你收回去。」那雙對著謝花學長總是無邪嬌憨的淡色瞳孔,現在閃著老成銳利的光芒看著他,「我會幫你,但沒有下次。」
  「應該也不會有下次了,這次會贏只是運氣好僥倖而已。」梅的意思是每次得獎都要被撕獎狀嗎?這樣是要贏還是不要贏啊?
  「你知道過度的謙虛是種變相的自大嗎?」不死川這傢伙沒救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
  「可以進來我的:最愛哥哥姊姊祕密結社社團當社員,就代表你很優秀,你可以對自己更有信心。」謝花梅拿毛筆尾端敲了一下眼前的雞冠頭:「要不是你是我的社員,別人要我做這種事,是要收一百萬的。」
  「哈哈……謝謝妳讓我賺一百萬。」
  「真要付也是叫不死川老師付這一百萬。」其實就算沒有玄彌提的報酬謝花梅也會幫,只是心境上就是有點過不去,雖然不干她的事。「快點弄一弄,弄完我要喝星●克,你請,還有我哥的份。」
  「沒問題。」不死川同學很識趣,「等一下幫我問謝花學長要喝什麼。」
  少女點播了數首喜愛的流行歌當作白噪音後,兩人各自進入自己的作業時間,在這歡唱娛樂用的包廂中,做著和原本功能完全搆不著邊的活動。
  謝花梅手執毛筆駕輕就熟的先在預備的宣紙上比畫練手感,練完兩張紙後就拿獎狀紙直接開寫,就如玄彌所說的一樣,這對她確實是小菜一碟,但還是挑起擁有書道段位的她的矜持,第一張寫完覺得不夠滿意,於是還做微調重寫了四張獎狀版本,準備給玄彌挑。
  當她寫完時,坐在對面的玄彌還在和手刻橡皮章奮鬥,和梅的書法不同,橡皮章他是第一次挑戰,找的是網路上的教學,手裡的筆刀笨拙的在橡皮上劃動,由於作業的地點不是在習慣的房間書桌上,而是陌生包廂的矮桌前,一百八十公分的少年因為專心整個身體不自覺前傾,這個角度剛好讓少女瞄到他微敞的領口下若隱若現的痕跡。 
  仔細看少年微微發紅的眼尾和眼周下方淡淡的青影,這讓謝花梅心裡更不是滋味。
  「你們昨晚做了吧?」那個狼師!
  「做什麼?」正專心致志在橡皮章上的不死川玄彌一時間意會不過來,順口反問的問題,讓梅覺得眼前小夥伴更犯蠢了。
  「做愛啊。」而且還是做得很盡興縱慾的那種程度。
  「妳、妳怎麼知道的!?」沒想到少女會這麼直接突然,驚的他左手一滑,剛刻好的部分就被刀片削掉一塊:「幹要重來了啦!!」
  「味道太明顯。」
  「我洗完澡才出來的!」被這樣一說,玄彌趕緊抓起自己的衣領仔細聞,想找出味道的來源,可是他覺得已經洗得很仔細了,之前也沒人說過啊!
  「此味道不是那個味道啦!修辭比喻你懂不懂!」這傢伙只要被他哥影響就會變笨,跟自己一樣:「昨天早上他那樣對你,晚上你還能和他上床打炮,真不知道該說你不簡單還是蠢到沒藥醫。」
  「女孩子家不要滿嘴做愛上床打炮!謝花學長會哭喔!」
  「本姑娘睡過的男人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大驚小怪。」
  「那是妳前世的事,這輩子妳不是為了謝花學長,到現在都還沒交過男朋友嗎?」玄彌知道身為校花的梅雖然有很多曖昧對象,但沒一個是真心的,因為她和他一樣,唯一最大的不同處只有一個。
  「有差嗎?我和男人的經驗值上輩子累積的就夠用後面十輩子了。」甩了甩那閃著銀綠光澤的長髮:「反正哥哥又不知道,沒差。」
  「就算這樣妳還是收斂點……」
  「欸,玄彌。」
  「幹嘛?」
  「你覺得不死川老師會不會其實記得上輩子的事情?」
  「……我覺得沒有。」他曾經試探性的問大哥:"鬼"是甚麼?大哥給他的回答是:桃太郎裡面的那些。
  所以大哥應該沒有記憶。
  「我覺得我哥其實是記得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記得。」少女手上的毛筆點上旁邊空白的宣紙,含墨的筆尖開始在紙面上遊走。
  「那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我有和你聊過我以前還很小的時候,和哥哥一起被趕出家門差點凍死在路邊的事嗎?」
  「有。」梅說的以前是那個還有將軍奉行、武士佩刀的那個以前。

  那個只把孩子生下來就不管不養的女人,喝了酒就會發酒瘋拿他們兄妹倆出氣,被趕出門是家常便飯,天暖的時候還好,但如果是下雪的日子就會特別難熬。比她多吃了幾年虧的哥哥早有準備,離開家前取出在他們住的長屋地板下藏的幾塊破舊草蓆和偷來的織物,用那些破草蓆像蓑衣一樣裹住兩人,無處可去的兄妹倆只能找個無人的死巷躲著避風。
  那時她還很年幼,對於飢餓寒冷、母親無理的憤怒和暴力只能用恐懼去應對,分不清是因害怕還是寒冷而顫抖的瘦小身體,被一副更加瘦骨嶙峋但卻又比她強壯許多的手臂緊緊擁住。哥哥皮膚突出的骨頭喀的她有點痛,但那疼痛卻又帶來無比溫暖。
  但從草蓆縫隙刺入的刺骨寒冷和飢餓恐懼,還是讓女孩無法停止哭泣,梅的哥哥將懷中的小哭包抱得更緊,身體一下一下的前後搖著安慰她。
  『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最強的。』
  『寒冷也好,肚子餓也好,根本不算什麼。』
  『約好了喔,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絕不分開。』
  「『看,已經沒甚麼好怕了吧?』」
  等再次回神,三歲的謝花梅坐在自己房裡的小床上哭,被人抱在懷裡安慰著,抱著她的男孩身型比她大一號,那支撐著她百來年的承諾再次響起如醍醐灌頂,伴隨窗外的雷聲破開她腦中的渾沌。
  他們現在是普通的人類,此世還是生在一個雙親感情不睦、收入微薄的社會底層的家庭中艱難的生存,但哥哥的話讓她看到希望。
  哥哥,是記得的。
  同時也不記得。
  謝花太郎不記得那破爛的長屋、差點曝屍路邊的飢餓、慾望驅使的醜惡嘴臉、血與暴力的營生,和成為鬼後生食血肉的味道。
  但謝花太郎一字不漏地說出那天的承諾,身體力行和前世相仿的狠勁來保護和呵護她,讓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烙印在他們靈魂中,這對謝花梅來說這比甚麼都重要。
  只要和哥哥在一起,這世間就沒有讓她害怕的事物。
  就算遇上這個自稱前世會吃鬼的男同學,她還能在交流後和對方結成秘密同好般的關係。
  因為雙方身上有共同的秘密和成分相近的想望。
  「就算哥哥不記得了,但他的所作所為就像他還記得一樣。」游動的筆尖停下來,一張人物速寫已經完成,是坐在對面的玄彌低頭雕刻的姿態。「我在想,不死川老師有沒有可能也和我哥的狀態是一樣的?」
  讓謝花梅有此疑慮的原因,來自她在某次和不死川老師接觸時的經驗。
  那時作為剛成立結盟的秘密社團,為了交換情報他們那陣子接觸頻繁,她的美貌加上玄彌高大的身材和比賽成績招來的眼光,很快地就被傳成兩人是一對,雖然兩人都鄭重否認,但謠言還是一直似有若無。
  她和玄彌在校舍裡走在一起,正確來說:是她看到正在送數學講義路上的玄彌就貼過去幫忙(她拿一本,玄彌拿二十本),就跟著去教師辦公室,剛好不死川老師也在,事情就發生在那個瞬間。
  其實也沒發生甚麼事,就只是走到目標辦公桌的時候,不經意地和數學老師對上眼。
  她沒有和最後一代風柱打過照面,但從過往遇到柱的經驗,僅是瞬間卻像電光石火般,居然讓她重拾那種戰慄的警戒感,就算他們雙方現在都是人類。
  那是殺氣,但不知為何而來,當下本能告訴她:這人有病,離越遠越好。
  在那之後沒多久,玄彌小夥伴的秘密沒多久就被她發現,她大致上也知曉殺氣的來由,於是他們往來的更頻繁了。
  因為她想了解不死川老師對有血緣的親弟弟打破禁忌的關鍵是什麼?
  如果可以她想參考借鑒幾招。
  如果不死川老師是有前世記憶的,搞不好她也可以嘗試讓哥哥恢復記憶。
  但小夥伴的情報模稜兩可,不上不下讓她無從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