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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一條路轉去：《流》設定補充＆後記

　　《流》的續寫是我在腦袋一片空白之下，逼迫自己的產物。一九年八月完成《暗光》在一木出版的事宜與桔也咖啡店合作案後，突然感覺一陣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寫什麼。那段時間很焦慮，想要趕快產出些什麼，越緊張越是寫不出東西。

　　於是我將目光放到〈流〉上。

　　一位讀者在我寫完短篇〈流〉與外章後，在鏡文學網站留言，說「希望阿清不只能幸福快樂，還覺得人間值得」，這句話在我心頭縈繞不去。創造出角色後，他們因為在我心上走過一遍，變得與我那麼親密，就像我熟識的人，我會希望他們得到幸福，透過給他們幸福，也分一點溫暖給自己，寫《時雨》的初衷是如此，一直到〈流〉也是，我捨不得讓阿清一直只有一個人。

　　既然不知道寫什麼，就續寫〈流〉吧。雖是這樣決定了，卻充滿不確定，而且自己也清楚，短篇〈流〉的背景設定是一種人生狀態，它不似一般的故事小說能有非常明確的起承轉合，與篇名相反，它很難流動，就像晉晏剛遇到阿清時，它眼裡平靜的海一樣。

　　所以開始建構故事前，開頭與結尾幾乎就已經定了：晉晏和阿清之間不會像一般的愛情故事那樣，有很明確的關係、有幸福快樂的永遠，他們仍然如開篇一樣，處於一種「狀態」，只是，會變成有流動性的、彼此交會的。講得世俗一點，大概就像很多不那麼精緻過活的底層男女，他們在一起是「鬥陣仔」（是指男女在一起，不是電影片名那種好兄弟），不會去定義彼此是砲友或伴侶，但若是一切順利，會走向終點。

　　也因為初始的調性已定，阿清這個角色就更難有推進劇情的作用，他就像一灘死水，難以撼動，就算對晉晏動情、誤傷對方會覺得愧疚，他依然只會待在原地，好幾次（大概寫到兩三萬字時），我覺得故事就要在這裡打下一個BE的Fin.了的時候，晉晏就會出現來救場。

　　小老闆在原本的外章中，只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只貢獻肉體、用來襯托阿清很性感而被迷得玲瓏轉（當然他後來依舊是這樣的設定XD）的路人，他的下場原本也會跟阿軒、阿華或其他的人一樣，與阿清錯身而過、各自奔流，要怎麼讓他恰如其分地在這段跳恰恰的關係中展現個性，真的快燒光我的腦細胞。

　　他不能太天真，這樣會完全與阿清格格不入，他必須要有一定的社會歷練才能和阿清接得上；但他又不能太世故，在遇上古井無波的阿清時，他必須扮演擾動靜水的那個角色，要有自信、還有傻勁。幸好我撐住了，他也撐住了，他在意阿清時的小心翼翼（埋伏變態）、猶豫時的舉棋不定、認命了之後的接迴力鏢大賽(?)，都讓這個本來很沉靜、甚至沉悶的故事有了一些活力，有時候還要擔心被他拉得偏題了。幸運地在這之間，他也收穫了文友們的應援（和吐槽恥笑）。

　　寫作過程還有一個我一直擔心的點，那就是阿清的設定會不會淪為「賣慘」。如眾所知，阿清的人物設定來自拍謝少年的〈暗流〉，「這幾年，行入仝款的社會，賺著滿腹的怨嗟，欲按怎對你來解釋」這段歌詞讓我很有感觸，會讓兩個同樣進入社會的人，在各方面都變得毫無交集，除了家庭就是社會際遇，所以很自然地就給了他相對較戲劇化而坎坷的設定。再加上我使用了較底層小人物的背景、大量臺語的對話，很怕一不小心就會變成身世可憐的主角遇上身分懸殊另一半的那種八點檔鄉土劇（雖然那也不是不好），而變得索然無味。

　　不過，至少阿清不會覺得自己慘。他是很努力在工作、過活的，雖然目標渺茫、生無可戀（除了姑姑以外），他還是如自己說的，「嘛是要照起工走」。不管遇到多少困難或意外，一切還是要如常進行，這是我身邊的所有平凡人民的日常，也是我自己的日常。

　　結尾是在看完《陽光普照》後寫出來的，我覺得可以等來故人的入夢，真是最美好的安慰。

　　另外，晉晏表弟和姑姑的支線，本來只是用來強化晉晏留在南部的理由，其實我自認為是安排得不太恰當的一條線，卻意外和阿清姑姪的關係做了一個強烈的對比，也突顯了晉晏的人生觀、成長經歷，讓他的輪廓更鮮明、承認自己對阿清的感情後的轉變更明顯。

　　至於為什麼用的都是姑姑這個角色，除了因為是阿清原生家庭的至親之外，也因為我自己有兩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姑姑，雖然我的家庭很完整沒什麼缺失，但在我的成長過程，姑姑更像我的媽媽，陪我走過許多難捱的日子。

　　感謝在寫作過程中不斷被我問工廠問題的車弟，雖然他倒楣的手指和腳指們也讓我吃了不少苦，但也是我參考的資料之一。

　　寫作前半段時聽的都是〈如果你冷〉的鋼琴演奏版，以至於我本來要用這首歌名來當續寫的篇名，不過問了夥伴，都覺得還是〈流〉好，所以雖然和臺灣文學鉅作《流》撞名，仍然沿用了原本短篇的名字。

　　寫後面的幾章時不斷loop的是滅火器的〈長途夜車〉，「認捌著真濟道理，煞揣無一條路轉去」（懂了很多道理，卻找不到一條路回去），這段歌詞總讓我想到在無數個分離的夜裡，阿清在自己的房間、在一個人的城市裡，把自己捲起來、把眼淚也藏起來，在那樣的情緒中，我逼阿清必須去面對自己的弱點，然後把這個弱點交給晉晏，讓他將阿清最後一個角落都照到日光下。

　　謝謝連載期間推文的朋友們對阿清的疼惜、對晉晏的打氣，建構這兩個角色的過程、和貼文的過程都很焦慮（觸及率真的超低貼到有點懷疑人生XD），卻也很開心，如果你們也喜歡就太好了。

　　也謝謝柒、iowo畫了很多美圖，他們的圖都很切合地表現了我腦海中的景像，真的很佩服會畫畫的人。

　　過年前後會陸續緩慢產出番外，選舉的夕紅祭品文也會在這段時間努力寫出來，至於沒能成功的暗流組祭品文，也許就以別的形式補償（欸我真的很偏心小老闆餒，也吃太好了吧）。之後暫時沒有寫作計劃，想休息一段時間。

　　再次感恩，大家平安順遂：）

　　kuruma（車車）
　　2020.1 @還有自家院子的草要割的港都

＊BGM
　拍謝少年〈流〉
　張雨生〈如果你冷〉
　滅火器〈長途夜車〉、〈海上的人〉
　伍佰&China Blue《釘仔花》

＊參考資料
　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
　iTaigi
　車弟的手指和腳指
　我小時候跑跳碰的鐵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