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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綠，這個送你！」

　　針樅興沖沖的把某個東西塞到薄綠的懷裡，而才剛打開門迎接對方來自己家的薄綠則是被這份突然的驚喜嚇了一跳，還沒看清楚針樅塞來的東西是什麼，就下意識的接過了，重量有點沉。她帶著疑惑低頭一看，隨即略帶訝異的眨了眨眼睛：「這是……布袋蓮？」

　　「沒錯！是迷你布袋蓮喔，很漂亮吧！」臉上帶著些許得意的針樅揚起笑，一副想要得到對方誇獎的模樣盯著薄綠。「我在花店看到的！原本是老闆自己要養的，我跟她求了好久才買到的！」

　　忽略了針樅努力的邀功，薄綠抬頭看向她，比起花的來歷她倒是比較在意對方突然送自己花的原因：「……為什麼要送這個給我？」

　　一提到這個，針樅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蔫巴巴的模樣像是一株枯萎了的芽，看上去有幾分可憐，「明天你不是要去醫院檢查嗎，大哥說了，你可能還要住院？我本來想去找你，可是教授說，要是我的報告交不出來就要把我當了……所以我明天要趕報告……教授怎麼這麼過分啊！」

　　薄綠想起對方的成績已經在被二一的邊緣搖搖欲墜，雖然自己的出席成績也沒好到哪去，但總還能勉強撐得過去。於是她嘆了口氣，絲毫沒有要同情對方的意思：「根本是自作自受。」

　　「……嗚，你說的對。」

　　針樅雖然沒想過要讓對方安慰自己，但還是有些失落——她還想要對方挽留她下來，儘管每次把她趕走的都是薄綠本人。「所以，薄綠你就把那個迷你布袋蓮當作是我吧！你只要想我了就看一下它，我會感應到的！」

　　「笨蛋，你還沒睡醒吧？」薄綠吐槽著，只見針樅嘟起嘴說「我一定能感受的到！」，薄綠全當耳邊風，轉身踏進家門——而針樅沒看見她悄悄勾起的微笑。


　　說起布袋蓮，薄綠對它的回憶可是特別深刻。

　　那實她還小，針樅也還沒有從家裡搬出去，她們家附近的公園裡有一個小池塘，裡頭開滿了藍紫色的布袋蓮——聽說池塘原本是沒有花的，不知道是誰把一株布袋蓮棄在那裡，之後才繁殖成了一整片。

　　雖然哥哥特別叮囑他們不要靠近池塘，很危險，但是針樅知道她喜歡，就常常拉著她跑到池塘旁看花，被發現之後就會把問題攬到身上說是自己想看。

　　「薄綠，那朵花好好看啊！」

　　針樅指著最靠近她們的一朵布袋蓮，那確實很漂亮，柔軟的花瓣上還沾著些許晶瑩的水珠，長長的莖像天鵝的頸那般優雅。於是她點了點頭，附和著對方的話：「很好看。」

　　聽見她同意自己的話，針樅顯得有些興奮，撸起袖子對她說：「那我去把那朵花摘回來送給你！」

　　不等她做出回應，針樅就自顧自的跑道池塘邊。那時還沒有設置圍欄，針樅也不知道危險，冒冒失失的伸長手臂就要去摘，最後因為失去平衡跌進池郎裡了。她們那時都還不會游泳，池子又深，一向冷靜地她看見針樅掙扎著卻起不來，第一次因為害怕而放聲大哭，哭聲才把慌張的哥哥引來。

　　後來哥哥一邊用毛巾替濕透了的針樅擦拭頭髮，一邊輕聲責備她的粗心。針樅沒哭，乖巧地聽著哥哥的碎唸，搞得好像落水了的不是針樅而是她。

　　「薄綠，沒事了！」

　　針樅擦了擦她微紅的眼角，笑著抓起她的手，在手心放上一朵美麗的布袋蓮，「給你，很漂亮對不對！所以你不要哭了。」

　　再後來，針樅因為著涼發燒了。這是她唯一一次看見針樅生病，往常躺在床上的都是她，這回卻換了個主角。哥哥怕針樅把病傳染給她，所以不讓她進房間去探望針樅，可她心裡總覺得是自己害的對方生病，所以她少有的違背了哥哥的話，偷偷帶著那朵布袋蓮去看針樅。

　　她去找針樅時，對方已經因為藥效睡著了。紅撲撲的臉頰散發著驚人的熱度，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還沾著點汗珠子，剔透明亮。她沒見過針樅這麼安靜又脆弱的模樣，心裡柔軟，便握住了她露出被子的手。

　　——想來，這或許是她對針樅第一次的心動吧。

　　薄綠睜開雙眼。映入視網膜的是熟悉的醫院天花板，她側過頭，她的哥哥紅礬正坐在她旁邊，見她醒來便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醒了？」

　　沒有馬上回答，又或許是答案太顯而易見所以沒必要回答，薄綠轉頭往另一側看去，桌上一盆布袋蓮優雅盛開著。她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了碰花瓣，「……你知道布袋蓮又叫做鳳眼藍嗎？」

　　紅礬愣了愣，不曉得為什麼她要突然問起植物的問題，「不知道。那盆布袋花……怎麼了嗎？」

　　薄綠還是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垂下了眼簾。


　　一到影片發布的時間，粉絲們紛紛浮上聊天室，薄綠也戴上耳機，一邊回覆留言一邊看自己影片的首播。這是她上周提前拍好的，主題是水生植物——不過她也有點忘記自己錄了什麼內容。

　　「水生植物，一般是指能夠長期或周期性的在水中或水分飽和土壤中正常生長的植物，如苔蘚、蕨類、大型藻類及部分種子植物，通常……」

　　影片流暢地進行著。沉水性水生植物、浮葉性水生植物、挺水性水生植物、漂浮性水生植物……她一個個的講了過來。她逐漸把重心放在回覆留言上頭，直到她聽到了自己介紹起植物。「鳳眼藍，又被稱為布袋蓮、鳳眼蓮……」

　　她敲打著鍵盤的手頓了頓，接著一條留言帶著她熟悉的帳號名稱映入眼簾——「哇，布袋蓮！我前幾天正好拿去送人了呢！」

　　薄綠沉默了一會，才緩緩打字回復：「布袋蓮很好看，收到的人應該很喜歡吧。」

　　「不曉得欸。不過如果她能夠喜歡，就太好了！」對方回覆。

　　看著這條回復，薄綠心裡五味雜陳，一時間竟覺得螢幕有些刺眼——或許是她沒開房間燈的緣故吧。「不過，這種花不太適合送親近的人。」

　　「什麼？為什麼呀？」

　　薄綠不再回覆，關了電腦拔下耳機，被螢幕的光照亮的臥室頓時暗了下來。她嘆了口氣，望向被裝飾在一旁的布袋蓮。

　　——鳳眼藍的花語，是遺忘的愛。

　　薄綠看著花朵上彷彿是一隻眼睛的花紋，柔柔的藍紫色中間包覆著一抹橙黃色，讓她想起了針樅的眼睛，明亮又鮮豔，總能奪走她的目光。

　　「你讓我怎麼忘？」薄綠的呢喃，消散在沉默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