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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覺到什麼？»

　　周截輪躺在床上，凌晨四點，天微微亮，但他還是沒有睡意，一天下來的資訊量直接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執勤，沒想到會抓到自己同事、把銀手鐲帶在他們手上，甚至朝他們開槍。
　　
　　很艱難，當時周截輪把身分證從犯人身上搜出來的時候。一時之間只能看著那熟悉又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事，他的名子刻在一片塑膠板上，左手拿著身分證、右手拿著電擊槍。
　　
　　周截輪感到很混亂。
　　
　　「截輪！把我放走、截輪！你信我！真的！」
　　
　　周截輪看著後照鏡，武田小次郎帶著決心的眼神讓周截輪動搖，但同時從後照鏡看到手臂上的警徽，他更猶豫了。
　　
　　最後周截輪決定相信武田小次郎，但是命運安排，沒能成功放走曾經的同事，看著他在鐵柵欄的另一邊，身上拿著剛剛沒收的槍械。
　　
　　「為什麼啊？天仇為什麼啊？你沒有要傷害任何人、可是你剛剛把槍口對準我們啊…」馬可菠蘿定在原地看著她口口聲聲叫著“bro~”的好朋友。
　　
　　「你覺得呢？他又不講清楚…然後…」武田慎平強忍著情緒不崩潰，但淚眼婆娑「我哥要被抓…我哥要被關了…」
　　
　　周截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事情發生太快，昨天興沖沖一夥人一起去抓鬼探險的人，現在槍口對準自己人。
　　
　　慶幸，伊天仇和武田小次郎有SWAT教官金川一保釋，但事情沒有因此結束。
　　
　　蓋澤兒蔓戈一語道破一個最嚴重的問題「我們連身邊的人都不能相信了嗎？」他們之間的信任出現了裂痕。
　　
　　周截輪認為事情不如湖水一樣清澈，根本就是如同大海一樣，在又深又暗的海溝裡還有許多沒有被發現的事物。
　　
　　沒有人可以相信…嗎？
　　
　　看著中央代理局長莫斯提亞經過二樓的走廊走向辦公室，如同往常一樣低著頭走著，但不久之前的駁火，槍線都直直朝著茱絲媞提亞，這件事讓周截輪感到疑惑。
　　
　　難道連副局都無法相信嗎？
　　
　　周截輪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地出生、普通地成長、普通地出社會、普通地遇到社會碰壁、普通地轉入警察這個職業、普通地被分配到翡翠島、普通地和同梯同事成為朋友。
　　
　　周截輪只是想要上班前轉轉盤、下班後小賭一下，沒錢之後再繼續轉轉盤。普通地賺到百萬、普通地分紅給朋友們、普通地和義子伊天仇打打鬧鬧、普通地看到妙絲赫本又再吃東西、普通地跟約翰瑟琳賭俄羅斯輪盤、普通地和武田兄弟找奇怪的地方坐著、普通地看喬瓦娜糟糕的車技、普通地看著馬可菠蘿追求副局。
　　
　　他站在輪盤前面，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他們射的是橡膠子彈，但是我們是真槍實彈欸。」想起蓋澤兒蔓戈說的話，周截輪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朝著朋友開槍。
　　
　　如果一個不小心，他會殺了他們。
　　
　　正當周截輪還在後怕的時候無畏分局的書記、蓋比加西亞、蔣仲典跟他談了一下，慢慢地，他自己也明白一些海裡的東西。
　　
　　但實在是深不可測。
　　
　　伊天仇和他一同去了副市長住宅，路上他問了很多事情，也決定做一些事情，為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許是為了回到那普通的日子？周截輪自己真的不知道。
　　
　　果然，大海也是水，也會溺死人。周截輪被伊天仇扛著到醫院去，就在他們打算撬開副局長地下室深鎖的門，與答案只有一個木板之隔的時候，就被不明人士擊倒。
　　
　　如果想要釣大魚、就必須放長線。最後周截輪決定相信伊天仇，雖然明顯地，伊天仇還隱藏著許多事情。他的心情就像海水碰到傷口一樣不碰沒關係但碰到、會痛。
　　
　　他沒辦法安慰慎平跟菠蘿，他在旁邊看著他們因為兄弟、女朋友而慢慢破碎的信任。沒辦法全權支援武田小次郎或伊天仇，更別說不知道在做甚麼的妙絲赫本跟喬瓦娜。
　　
　　甚至連自己被排除在外，傻傻地分不清楚那邊是正確的，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左右亂跑。
　　
　　周截輪躺在床上，看著手機裡標注著“白髮老人（爹）”和下面“白髮老人（姊）”的通訊人，事情的開端從局長白武韋斯特的意外開始到現在矛頭指向副局茱絲媞提亞，想不通，這兩個人又是什麼關係。
　　
　　偶然間，周截輪想到一個人、想到一個朋友。他起身翻了翻聯絡人最底部的電話，毫不猶豫地點下去撥號。
　　
　　嘟、嘟、嘟——
　　
　　『喂？你怎麼還沒死？』
　　
　　「是在靠北啊？」周截輪笑了笑，熟悉的對話讓他想起好多回憶，「啊你在忙嗎？方便講電話嗎？我想要跟你聊一下，畢竟你現在算是我的前輩。」
　　
　　『嗯…等我一下…等等啊…』
　　
　　「好，慢來。」周截輪靠在床板上，看一下時鐘，電話另一邊的時間應該是傍晚五點左右，跟他差了整整十二小時。
　　
　　『嘿、喂？我把事情丟給下屬了，你說。』
　　
　　「唉呦，真不虧是副局，說丟就丟啊蛤？林郡捷？」周截輪笑了笑，對方正是他說的在另一個島當警察局副局長的朋友。
　　
　　『周截輪、不要在那邊哭啦，所以？是什麼讓你打一通國際電話過來？電話費很貴欸？』
　　
　　周截輪聽到錢這種東西又笑了「不用擔心啦！我現在有錢的！不多啦就七百萬而已！」
　　
　　『操、你做了什麼？黑警？』
　　
　　「怎麼可能？轉轉盤轉到的錢。」周截輪下意識地皺眉，聯想到現在的朋友們「我問你一件事，你當警察這麼久了，有…有把槍口對向同事過嗎？」
　　
　　沉默是電話那一方的答案，讓周截輪想，對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正當他想要停止這個話題的時候，電話傳來一句話。
　　
　　『有啊、雖然不是同事，但是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我開了三槍。』
　　
　　周截輪愣了愣，沒有細想也沒有多問「那你怎麼…就是…調適心情的？」
　　
　　『調適心情喔？會開槍就是因為他做了不正確的事情，不是嗎？』
　　
　　周截輪想了想，點點頭的同時說「嗯。」
　　
　　『就當跟平時一樣，抓捕犯人的心態而已。』
　　
　　「但是我這邊的情況有點不太一樣。」周截輪衡量了一下這件事是否可以告訴其他國家的人。
　　
　　『嗯、該不會是因為他們有參一腳？選擇加入另外一邊？』
　　
　　「……不是，他們…更像是有任務，然後劫囚嫌疑人，讓我必須開槍。」周截輪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原本已經停止的顫抖又微微動了起來。
　　
　　『這樣啊？有這樣的任務喔…那應該跟高層有關？』
　　
　　周截輪嘆了一口氣「確實，我跟幾個人談了很多之後得出來的結論就是跟高層有關，但重點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對我開槍，我又為什麼要對他們開槍…」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你沒有錯啊？我認為你沒錯，在不知道對方身份下開槍射擊危險人物是沒問題的。至於他們對你開槍這個部份，他們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就像你說的，他們有任務。』
　　
　　『所以，我認為你不用太在意，還有不要追太深，他們沒有把你拉進去這一攤就代表他們不願意讓你過著跟他們一樣的痛苦。』
　　
　　「……那我，還要幫助他們嗎？」周截輪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臂、警徽一直座落的地方。
　　
　　『嗯…這個不好說，畢竟聽起來，沒有一方有足夠的證據說明誰是正義的一方。』
　　
　　「嗯…確實…」周截輪想了想說。
　　
　　『我會保持著懷疑的態度，然後一直更新資訊直到其中一方有明確的證據再行動。我也推薦你這樣做。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的位階不高，沒有太多權力去調查這件事，你的同梯也是這樣，所以採取其他方式去找到證據。』
　　
　　周截輪看著窗外太陽升起時帶來的曙光，它照亮佈滿星空的黑夜，慢慢地漆上一層黃金色，像是帶來了希望和方向一樣。
　　
　　『你也很聰明，我相信你已經有方向了。』
　　
　　「嗯，算是吧。」周截輪低下頭，他的手已經不再顫抖，打起精神再開口「我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嗯，你問吧，都給你問。』
　　
　　嚥下一口口水，周截輪問「你感覺到什麼？當下你對著另一個人開槍的時候。」
　　
　　電話那邊嘆了一口氣『沒有感覺，當下開的那三槍我沒有感覺，就像平時抓捕犯人一樣。但之後、我知道他是誰之後，我就害怕了。』
　　
　　「他是誰啊？」
　　
　　『他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周截輪明白對方不想再繼續細說下去，他也只能點點頭表示明白「我知道了，今天謝謝你，郡捷，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不會，你自己也是、注意安全，有空再聯絡。』
　　
　　周截輪掛斷電話，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在今天，每個人有自己的感覺，希望、絕望、背叛、困惑、孤單、義氣……太多太多。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明確的感覺，因為還在尋找。
　　
　　看向窗外從水泥叢林之中探出來的太陽，談過之後有了頭緒跟方向、也決定了自己的行動。那一刻，他感覺自已有動力去做自己認為正確、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