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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盡夏來,時逢端午,五毒甦醒,不得安寧。
五月初一開始便是惡月,百姓為驅邪祈福、轉惡為安,家家戶戶開始張羅節物,準備度過端午。

此等重要的節日,哪怕是日日與毒為伍的唐門也不能免俗,在各房門上都插了菖蒲和艾草,女弟子房還陪小師妹一同紮了好幾隻艾虎,掛在門外震懾病害。

但最想平安度過端午的,卻是全唐門最毒的那個「人」。


*****

「大門、伙房、講經堂、正心堂、男弟子房……都掛上了。菖蒲酒……釀好了,百索也發了……」
趙活逐一核對應該布置的地點,懷裡抱著最後一批節物。
「嘶──只剩下煉丹房……但實在是不想去耶。」


原因無他,五月五前後,二師兄總是命令其他人不許進煉丹房,連靠近也不行。
因此以往分發節物時總是默認略過煉丹房,但這次採買的人不是四師兄而是新進弟子,沒人囑咐下自然多了一份。

丟掉也浪費,還是快去快回吧。
這樣想著,趙活硬著頭皮往煉丹房趕去。


*****

唐錚一向把自己的真身藏得極好,從不讓人察覺半點端倪。
弟子們彼此知根知底,唯獨對二師兄真身只存基礎印象,更遑論一直被蒙在鼓裡的趙活。

端午前後是唐錚妖力最不穩的時節。
炙烈的陽氣、禳毒驅疫的藥草,處處針對屬性陰毒的族裔。
除了影響精神穩定外,化形亦維持的搖搖欲墜,因此他會躲入煉丹房避開人群,安然度過這段時間。

初一不過是開始,唐錚才剛把自己關進小房間,又查覺到煉丹房外有人──是哪個找死的蠢貨無視命令?
即便有些頭暈,唐錚仍挺直背脊往外走,趁一切還在掌控之中,將不速之客狠狠教訓一番後讓其滾蛋,好使自己不再被打擾。



──原先是這樣打算的。

只要門外不是拿著艾草和菖蒲,還帶一堆驅疫節物的趙氏蠢豬的話。


*****

唐錚的呼吸一滯。
他抬腳,精準踹在趙活大腿上。

「蠢貨,你腦子是進水還是有洞?遠離煉丹房是哪個字聽不懂?」
「嗚哇!對不起二師兄,因為節物多一份,我發完馬上走!」

趙活沒想到被抓了個現行,手忙腳亂辯駁下往前撲倒,酒潑了二師兄滿身。
那怕再努力保持清醒,生理上的排斥仍難以控制,嗆辣的酒味一刺激,唐錚臉頰和手背上的皮膚閃過幽光。
唐錚嘖聲,又補上一腳將人踹出去,重新甩上大門。


趙活一頭霧水的站在門外。
那瞬間他肯定自己沒看漏,那是鱗片吧?那是蛇嗎?二師兄和葉兄一樣不是人嗎?
但更重要的是,二師兄看起來很難受。

「找藉口回去確認好了。大不了泡毒砂缸泡十天……吧……」
趙活思忖再三,心一橫,提起見不到明天太陽的勇氣重新敲門。


多虧他鍥而不捨的硬脾氣,被折磨一刻鐘的門終於開了條縫隙,象徵地盤主人無聲的投降。
趙活趕緊溜進去,隨手鎖上大門。


*****

唐錚冰冷的聲音從最裡面傳來,「既然你還敢回來,這段時間就做牛做馬到死吧。」
趙活進了唐錚專門休息的小房間,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比外頭再稍微溫暖些。
唐錚背對著趙活整理被褥。「這幾天就在外面守著主爐,不得離開半步,未得許可也不許進來。」

「是。啊對了,那個,二師兄是蛇、蛇妖……嗎?」
唐錚側首一瞥,連眼下的鱗片都不打算藏起了:「蠢材,這還不夠明顯?」
「確認一下嘛二師兄,前不久我才知道葉兄是豹妖耶,當時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精怪闖錯地方討封,不過短短幾天,我的認知就天翻地覆了。」
趙活搔搔臉吐槽道。

「……姓葉的並非人,是你自己發現的?」
「是意外,葉兄被藥刺激到變回去,當時我正好來煉丹房,就……」
沒有查覺到唐錚不悅的態度,趙活一股腦全盤托出。


「原來如此。」
唐錚嘴角勾起,趙活卻感覺到寒意如蛇般爬上脊椎。
「難怪渾身貓臭,拜他所賜我的藥材庫存嚴重短缺,讓他去找只帶回一簍雜草,都是飯桶!」
唐錚抬手一拽,左手扣住趙活肩膀、右手拉開衣襟,鎖定脖頸快狠準咬下。

「二師兄你幹嘛!!!」
唐錚舔去唇上的血絲,無視趙活的掙扎。
「唐門中人向來抗毒,但這毒來自於我本身毒液的提煉。說,你認為你能支撐多久?」


*****

答案是,不到一分。


「哈──哈──哈……我沒死?我沒死!我還活著!」
趙活猛然驚醒,心有餘悸地摸著胸口,心臟確實還在跳。
「二師兄真的太過分了……就是要拿我試毒也不必動口咬啊……」

他完全忘了說要泡毒砂缸泡十天的毒誓,正要起身就察覺地板不對勁:
太有彈性了……再摸摸看,粗糙、有點刮手……地板是這個顏色嗎?太深了……
趙活低頭一瞧,又傻傻地再摸幾回,整整三息後才認知到那是什麼東西。

他躺在變回蛇的二師兄身上啊啊啊啊啊──!!!




「不要亂動。」
二師兄披著單薄的裡衣,上半身還是人的模樣,但下半身化為原型盤據了整個休息間。
原先他枕著自己龐大的蛇軀昏昏欲睡,被驚醒後不悅地喝斥:「暖爐要有暖爐的樣子。躺回去。」
「是!──……不對!二師兄原先是要我顧主爐的吧?!」
「我改變主意了。有何意見?」
「沒、沒有……」

立刻屈服於淫威,趙活乖乖躺回原位緊閉雙眼,渾身僵硬、雙手抱胸,一副安詳就義的姿態。
唐錚再度闔上眼簾,蛇尾攀上趙活腳踝。
「憑你也傷不到我半片蛇鱗,如果落枕痠痛休想要我治,最好痛死省得汙染空氣。」


區區趙活,二師兄現在光體重就能壓死他了。
思及此,趙活總算放鬆全身,慵懶地倚著偏涼的蛇軀。
「要在這裡多久?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午飯……」

唐錚已經陷入沉睡,沒有回應另一人的嘀咕。
見狀,趙活也跟著閉眼,思緒漸漸飄散。



房間暖洋洋的,今日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