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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離】《殤凜》毒癮 3  
三、欠不完的債


  黃昏時分,殤不患快走在一大片草叢間,幾番回擊,幾番躲藏,讓他好不容易地甩掉了一群鍥而不捨的傢伙,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糾葛,讓這夥人對凜雪鴉這麼勢在必得。

  雖然他一點都不想明白,但身為一個武人天生該有的警覺性,他多少還是有的,要不然這閃躲的功夫不到家,遲早也會累死的。

  邊想著,他邊悄然地穿梭在高起的林間草叢。

  說實在也多虧了這群人,他才能擺脫凜雪鴉一路的尾隨,才能圖得這難能可貴的清靜空間,他不自覺地仰起頭,看向那高掛的枝葉間隱約顯露的一輪豔紅,微光耀目,彷彿照入了他幽閉已久的內心,頓時覺得心情開朗,空氣也變得新鮮。

  就連他走起路,都感到不那麼的沉重,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輕盈快活。

  突如其來的怪異感觸,令他猛地一頓,赫然停下了腳步。他不禁暗暗地回想起這些天的林林總總,比起他起初身處在東離之時的確多了些舒心感,不知何時開始他解去了內心的沉悶,對事物的想法多了,就連總是懶得說話的他,最近說出口的話也變得多了。

  但他還是一樣的吃飯喝茶,四下無人的時候練練生不出銹的劍,然後逢人就避,從不主動打交道,這樣細數下來,哪裡有什麼不同?

  等等……

  他似乎理所當然地忘記了一件事。

  唯一的不同點,就是這段時間凜雪鴉都跟在他的身旁,死死地纏著他不放。

  殤不患這下徹底地震驚了。

  原來令他變化如此大的不是來到東離後的一路驚奇,而是他始終覺得麻煩的那隻臭鬼鳥。

  這讓他怎能接受?

  殤不患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頭,看能不能再清醒點,他八成是讓鬼鳥的迷煙給擾得亂七八糟,思緒紊亂,一時之間竟誤以為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對方的存在。

  「殤不患,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小聲地喃喃自語,還忍不住自我嫌棄了起來。

  「總之,絕對不可能!」他再三地肯定道。

  就在他正打算轉身離去的同時,他忽然見到方才那一群追逐著他的人此時正聚集在草叢外邊,交頭接耳地似乎在密謀著什麼。

  他認真仔細地觀察了一陣,發現每個人的眼眸裡不再是之前那般的茫然失焦,甚至在眼神流轉之間還透出了一絲狡獪,看來先前眾人所中的迷煙該是失效了,大概是知道找錯了對象,所以也不再四處地搜索著自己。

  殤不患這時候左看右看,總覺得眼下的這群人,似乎還深藏著惡意。

  是打算對誰呢?難道是凜雪鴉嗎?

  ……罷了,反正也不關他的事,能不死命地追著自己都好,他一個路過的閒人,何必往自己身上找事?

  更何況他與凜雪鴉素昧平生,要說交情沒交情,要交集也沒交集,更別說有什麼好處,總之……唉……

  殤不患自我催眠到了這裡,終於在心底大大地嘆了口氣,提起丹田,屏息地繞到那群人身旁的一處草叢邊,凝神偷聽了起來。

  「咱們把凜雪鴉引到雷鳴山莊,那裏位置僻靜,若想要深入探詢,中庭為必經之地,我們可以在周圍放毒,只要他一落地,那毒就會包圍住他,料他插翅也難飛。」

  「來,誰身上有帶毒物,都交出來。」

  這下子有好幾個人交出了身藏之物,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什麼善類。

  殤不患只道自己沒聽著前半部分,僅僅這最後的幾句,就已經將這些人的害人之心表露無遺,他不懂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怨,需要幾人聯手設下陷阱捕捉凜雪鴉。

  要錢還是要命?

  如此拙劣又明顯,就連他都能看出這些人不懷好意,那奸巧的鬼鳥又豈會上當?

  眼看那群人已然解散走遠,進行著他們的下一步計畫,殤不患心中竟然天人交戰了起來。

  他反方向地走了幾步,卻覺得越走越不對勁,於是開始奔跑了起來,他甚至施展起輕功,凌空踩踏在高立的草枝上。

  本不該他管的事,為什麼他的內心卻升起了濃厚的罪惡感?他與凜雪鴉非親非故,無恩無怨,真要說也只是喝了幾杯茶,吃了幾頓飯的酒肉朋友,算不上什麼交情。

  但所謂酒肉朋友,不也是朋友的一種嗎?

  殤不患一這麼想,心裡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正義感,彷彿重重地打了自己的臉一般,不斷地頻頻作祟。

  終於,他還是停下了步伐。

  「罷了,終歸是相識一場……」

  說完,他提起腰間的劍,轉身衝向雷鳴山莊。



  殤不患到達雷鳴山莊的時間比他預期的晚了二個時辰,他不禁暗自懊惱,除卻趕路的時間,另外還外加迷路和問路,導致他沒有機會看到那群人是怎麼做的手腳,要防範起來恐怕就更加的不易。

  他悄聲地躲在中庭的梁柱邊,剛好他所選的方位就在整個山莊的中央,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莊周圍的動靜。

  他並不打算與這些人動手,也沒意願幫凜雪鴉做任何事情,他來的目的很單純,只想確保這位酒肉朋友能夠平安無事即可。

  凜雪鴉不是個莽撞無腦的人,如此明顯的陷阱在前,或許他不會現身,讓這群人白白地空等一晚也說不定,又假如他現身了,或許也能夠輕易地避開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雖是如此想著,但他的人卻還是一點也不放心地來了。

  這無光暗月之下,他一邊等著,一邊不禁猜想著,究竟凜雪鴉要的東西是什麼?

  又為什麼成為了眾人的目標?

  還有,掠風竊塵與凜雪鴉之間是什麼關係?

  本來就是他所不想觸及的問題,如今卻一一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令他不得不正視這一切。

  他殤不患本該無心,如今卻不知道跟誰學的,情不自禁地多管閒事了起來。

  無論如何,至少今夜,他不會看到那個人才好。

  不料到他才這麼一想,耳邊立即傳來了動靜。

  他抬頭四處張望,果然在幾乎三層高的屋簷上看見了熟悉的身影,而對方貌似並沒有看見他。

  那傢伙,難道真的是鳥……

  殤不患遠遠一見,卻忍不住擔憂了起來。

  若然對方一落地面,一定會掉入中庭所埋下的陷阱裡,但此刻他與凜雪鴉的距離如此遙遠,出聲怕是會打草驚蛇,壞了全身而退的步調,不過這樣下去又如何能夠提醒?

  只見對方健步如飛地靠近,殤不患不自覺地心急如焚,深怕下一步就會踩入圈套。

  當下他想也沒想,便從柱後閃身而出,主動躍入了中庭之上。

  這一瞬間,機關啟動,埋藏在四周簷上的毒物立時被放撒了出來,一下子白霧瀰漫,幾乎遮擋了他的視線。

  耳邊驟然而起的,是那群人手段成功的歡呼聲,隨後他聽到了兵器拔出的鳴響。

  凜雪鴉這時也注意到了他,又見一旁陣勢似已蓄勢待發,心裡早已有底,於是故作輕鬆地喚道:「唷,這不是殤先生嗎?」

  殤不患聽著,只是語氣一冷,催促道:「你,快走。」

  此刻的他已然知道自己中了毒,為今之計,只有速戰速決。

  思及此,他終於不再隱忍,緩緩地拔出腰間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