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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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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離家不遠處的小湖旁找著了克洛迪娜。

　　這個地方在夜晚是沒有燈的，今日的夜色不知怎地特顯濃厚，月光被積雲所蔽，空氣中的水氣瀰在我倆的身周，漫著一股雨後林間的清香。

　　她就坐在那兒，靠在一處稍微隆起的小土丘邊，有時我會帶了本書來這裡打發整個下午，顯然地克洛迪娜也知道這個地方；她淺亞麻色的長髮即使在夜色中還是十分鮮明，我的視線沿著那柔順的髮絲移動到她的臉頰，克洛迪娜雙手抱著膝似是在沉思，緋紅的眼瞳下望於虛空中的某個點上。

　　我靠近了她，就這麼坐在一旁，挪動身體想要得寸進尺地倚在她的身上，她沒有阻止我的行為，反倒向著我挨過來。

　　感受到她的呼吸打上了我的手臂，當中還夾雜著極其微弱的抽泣聲，雨後的夜裡是有些涼意，但她現在的這些情緒則讓我的心思更發寒冷和不解。

　　我不懂，我徹底地不懂現在的狀況。

　　先是克洛迪娜為了不知名的原因而哭泣，再又為了我脫口而出的疑問加深了這份悲傷。

　　我不懂。

　　畢竟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抱歉呢，真矢……」克洛迪娜打破沉默，好聽的聲音裡全是哭泣過後的暗啞，這讓我的心臟狠狠地揪了一下，「妳一定嚇壞了吧？」

　　「我比較想要了解……」我稍稍搖著頭來否定她，再度問了出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西條小姐。」努力保持著讓聲音冷靜，將克洛迪娜幾個字給吞回肚裡。

　　聽到這個稱呼她明顯地震了下身子，靠著我的那一側僵硬著不知該不該收回。

　　明明讓我這麼叫的人也是她吧？

　　忽然起了點生氣的情緒，不只是因為單純被蒙在鼓裡，而是因為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從空洞的靈魂深處悄悄攀上，在心裡頭扎上了一根刺。

　　「但看起來西條小姐覺得和我無關……」我艱澀地開口，想給自己點台階下。

　　她瞪大的眼裡染上一抹訝異，似乎是為了我說出的話感到震驚，克洛迪娜微開了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卻在下一秒拉住我的手，我感受到了她緊貼著的掌心，在這樣的黑暗中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即使她的體溫有些冰冷。

　　這可真是奇怪。

　　「不是那樣……」克洛迪娜低下頭，看不見她的表情，「我不是那樣認為的，真矢……」握住的掌心力道漸沉，「只是——」她的聲音不太穩定，我分辨不出那是怎樣的情緒，可還是能夠從她的肢體語言了解到她的為難。

　　很想告訴自己別再逼迫她了，然而今晚的克洛迪娜實在反常，如果錯過了這個時刻，或許之後便沒有機會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這樣的思考讓我十分糾結。

　　「只是什麼呢？」努力讓聲音不要有起伏，至少不要讓她聽清我的迫切，雖然這麼做大概很快就被戳穿了——被總是能洞悉我想法的克洛迪娜給戳穿。

　　她卻咬緊了自己的下唇苦思，現在她的臉孔已經不是朝著下方，而是往我的方向仰視，我們倆一直有著微妙的身高差，直接導致了大部分的狀況裡她總是得抬頭看我，有時我會從她的注視裡瞄到一絲難以發覺的不甘，通常是在她認為我不會注意到的時候。

　　等等，現在似乎不該思考這些吧？

　　「真矢。」克洛迪娜的呼喚中斷了我飄渺的思緒，重新集中了注意力在她身上時，克洛迪娜向我靠近了一點，近到我甚至以為能從她紅色的眼瞳裡看見自己，接著我聞到她身上的馨香，和她柔軟的唇瓣一同貼上我的感官——那個向來努力和我保持著距離的克洛迪娜竟吻了我。

　　我與周遭微涼空氣的距離被這個吻所阻斷，逐漸加熱的體溫自碰觸的那一小點面積開始擴散著，爬上我的臉頰；那灼熱感停止在身體所有末梢神經的尾端，還沒能理解這個狀況時她的舌尖用很快的速度刷過我的下唇，隨即退後了些許。

　　冰涼的感覺在那個瞬間再度回歸，回歸於那因為接吻而略帶水色的地方。

　　「有一天、有一天我一定會告訴妳，所以就先別問了好嗎？我的真矢。」她的吐息打在我的耳畔，和她低聲的、像是懇求的話語同時。

　　「好。」我聽見自己說。

　　這可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