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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血鬼愛喝血也是情有可原的,Katherine想。

  作為體溫天生就比其他種族還要低的存在,她經常忘記自己其實還活著的這件事情。漫長近似無盡的生命中,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確實在跳動的時間可說是寥寥無幾,再加上他們一族肌膚蒼白如雪,白的讓人懷疑底下甚至沒有半滴生物該有的溫熱血液流淌,與其說是活物,倒更像一尊擺在櫥窗裡的精緻娃娃。

  或許就是這樣,他們為了讓自己能更貼近所謂「活物」該有的正當型態,才會不斷地從其他生物身上獲取糧食、獲取「血液」的吧。

  Katherine不知是嘲諷還是苦澀的揚起嘴角,摩娑著書頁的指尖因為注意力被分散而不小心被鋒利的邊角劃破,讓她略有些不快的眉頭輕蹙。傷口不深,只留下一道突兀顯眼的赤紅色痕跡,甚至連血都沒溢出來就已經癒合了。

  ——好吧,至少這能證明吸血鬼還是有血有肉的。

  闔上書本,Katherine將手伸向茶几上的玻璃高腳杯,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在蓄意玩弄似的輕晃著酒杯,讓在燈光下透出清澈石榴色的液體貼著杯壁轉動,彷彿是流動的紅寶石。

  紅酒和血液的顏色很像,她不排除這是自己為何喜歡紅酒的原因之一。Katherine將雙唇貼上酒杯,抿了一口。喝酒能夠驅散些許寒意,這是其二。

  不曉得為何感到今天特別冷的她,已經在剛才的書裡找到身體異樣答案了。

  「皮膚飢渴症」,這對自打出生以來便從未染上任何疾病的Katherine感到有些新鮮,畢竟她總是與病痛無緣。

  這種病症是罕見的,並且毫無徵兆,任何人都可能病發。患者的體溫會隨著時間降低,只能藉由碰觸他人肌膚以維持自身溫度,否則會被冷死。可是,儘管她的確覺得冷,卻也沒有像書中描述的「如墜冰窖的痛苦」,是因為吸血鬼的體溫本來就低嗎?還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比人類結實?

  噢,不好,這可真是有點種族歧視的言論。Katherine啞然失笑。不過她不曉得這種病會不會真的將她殺死,更不想嘗試讓自己成為史上第一個被凍死的吸血鬼。

  雖然他們一族的歷史書的確無聊到需要有個人在其中增添點笑料,但總不會是她。

  「Sally,過來。」

  Katherine呼喚著作為自己糧食的少女的名字,像是飼主在喊自己最喜愛的小寵物,包含著溫柔與寵溺,卻又夾雜著一股不容拒絕的高傲。她們的地位並不對等,可這並不妨礙她主動去親近對方的意願。

  隨著她清雅的聲音響起,一張屬於少女的嬌俏臉龐從房間角落的大型玩偶堆裡探了出來。她抖了抖頭上的貓耳,像是聽見了主人的呼喚,卻又沒有聽清對方下達了什麼樣的指示,困惑的眨巴著她美麗的冰藍色雙眼,望向此時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等待她過去的吸血鬼。

  大概是覺得對方呆呆的模樣相當惹人憐愛,Katherine輕輕笑了幾聲,朝著她的愛貓伸出了手:「哎呀,莫非你是想讓我親自過去找你嗎?Sally。」

  那是她不會拒絕的「命令」。

  Sally跳了起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Katherine,以跪地的姿勢讓頭趴在她的大腿上,並露出邀功般帶著點期盼的表情望向她,那不同掃動著的蓬鬆尾巴反映出了她的興奮。Katherine看著對自己肆意親暱撒嬌的Sally,一方面覺得她實在是傻的可愛,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將她抱在懷裡肆意疼愛,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

  「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嗎?」Sally伸手環住對方的腰間,欣喜地用臉頰蹭了蹭,鼻腔裡滿是Katherine身上好聞的香水味——應該吧,她也不清楚自己的主人有沒有噴香水就是了。剛才為了看書,Katherine可是把她晾在旁邊很久了。

  可把她給寂寞壞了。Sally嘟著嘴,像是鬧小脾氣似的又多磨蹭了幾下。

  「嗯,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助。」說著,Katherine同時愛不釋手的把玩著Sally柔軟的黑色長髮,享受著髮絲穿過指間的細緻觸感;接著又揉了揉她可愛的貓耳,溫暖、帶著點毛絨絨的軟,像是一團輕柔的棉絮。

  Sally被弄得有些癢,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聲。「那,我該做什麼呢?」

  「我現在生病了,是個病人。要是不治好,我可能會死……」笑吟吟的吐出驚人之語,Katherine也不顧因為她的話而愣住了的Sally,雙手捧起了她的臉,使她仰起頭和自己對視。「而現在只有你有治好我的能力。」

  「欸?可是我不知道怎麼看病……」Sally有些慌張的巴住了Katherine的手,「怎麼辦?我、我不想您死呀!」

  Katherine好整以暇地看著Sally陷入一小陣恐慌,從容的表現根本不像個病人,也許Sally此時惶惶的神色比她本人還更像。

  「別慌,我知道該怎麼做。」她說著,從微張的嘴中露出一小段尖牙,吐出的氣息帶著些許冰涼,撒落在Sally紅潤的臉龐上。「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抽點血吧。剛好是我用膳的時間了。」

  「啊,瓶裝的血已經喝完了嗎?」

  「還剩一瓶。不過我今天要喝點特別的。」Katherine微微一笑,「你想,人生病的時候,不是要喝感冒糖漿嗎?我也要喝『感冒糖漿』啊。」

  當然,這種說法也只有她會信了。看著恍然大悟的少女,Katherine帶著點作弄心態的想著。

  吸血鬼生來便有一對尖牙,這是他們最好的餐具。剛從血管破口流出的血是溫熱的,稍微比表層皮膚還要更熱一些,只要用吸血鬼那如同刀叉般銳利的齒在獵物上劃開傷口,就能吸吮到埋藏在其血肉中的甜美——不過她從來不這麼做。

  作為一個優雅的掠食者,比起狼吞虎嚥的吞食著溢出的鮮血,她更傾向把血液抽出,再像個專業的品酒師倒入杯子裡仔細享用。

  抽血不難,Sally也經歷過許多次了,只是針刺入肌膚帶來的尖銳疼痛不會因為次數而有所削弱。她不喜歡疼痛,可是她喜歡被抽血,因為每次Katherine看見她忍受疼痛的模樣,都會輕輕的擁住她,然後在她的臉上落下許多繾綣輕柔的吻來安撫。那是最好的獎賞了。

  放久了的血會參雜著些許酸,Katherine認為那有點像是她喜歡的葡萄酒的味道。當然,每個吸血鬼在口味上的偏好各異,她可沒有對此評頭論足的嗜好。

  比起酒,她果然還是更喜歡血一點,作為能填飽肚子的「正餐」而言……或許還參雜點吸血鬼狩獵本能的影響,只有獵物的鮮血才能滿足他們那深埋於骨隨的原始獸性。Katherine仰頭,將杯中的「佳釀」送入口中。

  剛被抽出的血比她平常喝的要滾燙的多,像是才從火山口裡盛裝的熔岩,帶著一股純粹的鐵鏽味在唇齒間流動。

  溫熱的腥甜輕輕滑入喉中,她細細品味著血液殘留在舌尖的餘韻,濃厚的鐵鏽味逐漸化作淡淡的腥甜,剩下些許花果香縈繞。彷彿一道流向寒帶的暖流,Katherine感受血液順著食管逐漸深入,她的各處器官會些收這些養分,再透過血管將這股溫暖流至身體各處,像是她和Sally透過進食的行為間接的融為一體那般。

  她才有了自己正在活著的實感。

  吸血鬼確實差了一些作為活物的自覺,Katherine想。儘管攝取血液並不能讓他們擁有體溫,或是做為他們與人類、與獸人這些活物是在生物學上有那麼些許關聯的證明。

  畢竟,就算往身體裡填入血肉,也勢必無法讓他們成為真正的人。

  Katherine摸了摸此時正賴在她大腿上不走的Sally的頭,少女不亦樂乎的玩著手中那和Katherine有些許相似的布偶,直到她的指甲不小心勾到了布偶的縫線,扯開了一條巨大的破口,些許棉花因此而掉了出來。

  「啊!布偶被我弄壞了……」Sally心慌的看了一眼Katherine——那個把布偶買給她的出錢者——心裡有點委屈又有點害怕對方朝自己生氣而紅了眼眶。

  因為這個布偶很像Katherine,所以她特別珍惜著。

  「小笨貓,弄壞一個布偶而已,至於嗎?」啞然失笑的Katherine接過布偶,拿起掉落在Sally身上的棉花團塞回布偶的身體裡,快速的將布偶縫補好了。「怎麼,這麼喜歡這個布偶,就因為長得像我?」

  「嗯!喜歡!」

  Sally愛不釋手的抱住修好的布偶,朝Katherine漾開一抹燦爛的笑,而看見她如此欣喜的模樣,Katherine也忍不住柔和的彎起眼來。

  好吧,雖然她不覺得愛屋及烏是好品德,但是只要她開心,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我和布偶你更喜歡哪一個?」Katherine調笑著問……不,她並不是在詢問,只是想得到一個能夠令她滿足的回應而已。畢竟答案只有一個。

  「當然是您了!」Sally放下布偶,猛的伸出雙手摟住了Katherine的脖頸,然後親密的用她溫軟又帶著點香氣的唇瓣在Katherine的下顎處一吻。Katherine低低的笑了聲,像是覺得有點不足的抱住了對方柔軟的身軀,低下頭用不太重的力度細細啃咬著少女的唇,直到泛起微微的粉色,然後再伸出舌頭沿著那誘人的唇線輕舔。

  Sally雙頰泛紅,卻還是乖巧的任由對方從自己身上予取予求,因為她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她會雙手奉上自己的所有。

  不過Katherine也沒有繼續自己在Sally身上的侵略,蜻蜓點水般碰了下她的嘴唇後就離開了。

  「看在我還算是個病人的份上,今天這樣就算了吧。」Katherine捏了下雙頰還泛著紅霞的Sally小巧的鼻尖,Sally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泛著霧氣的水潤雙眸迷離的看著她。「Sally,變成貓的模樣。」

  過了幾秒,Sally才迷迷糊糊的做出了回應,連理由都沒問就乖巧地變成一隻毛茸茸的黑貓。

  「乖孩子。」

  Katherine將黑貓Sally整隻抱在懷裡,非常暖和。不只是因為她濃密的毛髮,還有貓的體溫大約落在38度左右,比人類還要高。

  「吃完藥以後,你們好像都會休息或是睡覺啊。」Katherine一手按住了Sally胡亂甩著的尾巴,一手則是溫柔地給她順毛。「或許我應該入境隨俗一下,並逕我也是第一次生病。」

  黑貓喵了一聲,蜷起身子依偎在Katherine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