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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Destiny was Before Me







有一處遠古時期開始由聖靈與人類協約的不侵犯之森,自古以來此處被作為女巫秘境的聖地,培養出歷史上無數著名──或是、聲名狼藉──的魔法師,大多時候培養院的教導風氣屬於保守和封閉,實習巫師們有鑑於以往教訓也對人類世界沒有好感,但每過幾年就會出現一兩名好奇心旺盛的孩子。
例如大吉嶺。
只要收服高等使役魔,無論入學時日多寡,學生皆能要求立即離開森林、自由前去各種國度旅行,所以大吉嶺心意已決,就是今天。



「原本這座森林曾是狼族守護地,」紅茶之園裡,白色圓桌旁,阿薩姆放下茶杯,朝安坐前方的好友淡淡傳達自己的反對:「狼族與人類曾關係緊密,直到某天人類覺得不需要野獸、覺得只有人類才是最偉大的生物,狼族便消失在魔法史上。」
「我當然知道人類不可信賴。」大吉嶺這麼說,丟了一塊餅乾給旁邊站得直挺挺、頭上長著貓耳朵的紅髮少女,少女愉快地吃著餅乾,黑色長尾巴在空中轉圓圈。「但外面世界有除了人類之外的東西。」
「例如什麼呢?」白毫為大吉嶺注茶,應景時節的南瓜造型茶壺,看來非常可愛,與她此時緊皺眉頭的表情迥然有別。「我想那些本來跟人類共處的生物,都被趕到這座森林了。」
「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麼,等我發現會通知妳們。」
「大吉嶺大人,我的意思是──」
「──就當我也想要一隻跟薔薇果一樣可愛的使役魔吧。」大吉嶺瞇眼而笑,態度悠閒,寵愛地刮刮薔薇果的下巴,勸阻無效的白毫則沮喪地垂下肩膀。「阿薩姆真好呢,明明有了薔薇果已經可以自由。」
「我可不是為了大吉嶺口中的自由才……話說回來,我也只是餵了這孩子一瓶牛奶而已。」
「這就是魔物跟魔法師之間的靈性。」生命從此與另一個存在共享是什麼感覺呢?大吉嶺有時會想這真是使人害怕又同時感到刺激無比的概念。
前陣子從薔薇果口中聽到也許還有魔狼遺族後,大吉嶺就開始與擔心的朋友進行輪迴辯論,但儘管感動於大家的心意,自己的未來畢竟不會有人比自己看得更清楚明白。



下午兩點。
被魔物、聖地與靈力籠罩的森林,時常飄散迷幻濃霧,雖不至於暗無天日,陽光卻很難照下天然屏障的大樹,詭譎幽靜的氣氛夾雜不知名動物的叫聲和鳥類飛過的黑影,讓一切呈現生人勿近的氛圍,更別提各方勢力在此暗佈的隱藏結界,時常走一整天也只是原地踏步。
清風颯颯吹撫巫師帽和披風,大吉嶺獨自一人,以不使用魔法、不驚動其他生物的方式,安靜地走在林中。等來到一處定點,打開折疊完好的紙,這是曾在某處遇到魔狼的薔薇果所繪地圖。
「………」
無言以對。
凌亂線條和單字分別寫著幾處圖樣是山崖、樹木和湖泊,路線是山貓可以在樹上和崖壁間跳躍的地圖──貓的地圖。
大吉嶺看向藍空,深吸口氣,拿出阿薩姆贈與的寶物。
“以防萬一,這個也請帶著吧。”
臨走前對方這麼說,於是大吉嶺滿懷期待地打開紙張。
「……等高線地形圖?」
阿薩姆給的是與目的地無關的地圖。
好吧,如果迷路的話至少可以辨別方位。大吉嶺喃喃安慰自己,一邊打開白毫給她的紙張,最後的引路希望。
「……這根本不是地圖。」
白毫所給的紙上,寫著牛奶和麵粉沒有了,請記得回來時採買的留言。
大吉嶺深深嘆息,把無用武之處的紙張收進口袋,決定憑環境判斷可能的路。
照理來說,靈性與魔性皆高的狼族,所選擇的安棲之處也會是資源優渥的聖地,薔薇果的地圖上提到有湖泊,可以先去那裡看看。
抓緊時間,她靜靜跟隨著飛過身邊、天性是前往靈地的小精靈。



將近半小時,湖泊的潮濕之氣愈發顯著,周圍聚集的精靈螢光也更加繁茂璀璨,大吉嶺撥開垂下的樹幹,瞠目望著別有天地的景象。
碧綠湖面,風紋漣漪,潾光閃閃,此地似乎比別處更易收納陽光,被一片初綻金蕾覆蓋,屏息間連樹葉亦全部靜止,不遠處的白色小木屋融入景中,讓人聯想到世間寧靜安和的喜悅──當大吉嶺還很小的時候,當她還是普通人類、沒有被發現魔女能力的那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天,跟父母牽手走在湖邊散步。
最終,影像只能是記憶,在鎮民們手持火炬包圍家人後,再也無能於現實重製。
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呢?不是早就看遍人類世界的殘酷嗎?
異想天開的夢想使大家不禁發問。
大吉嶺無法回答,卻很清楚地感受到,這裡並非自己的命運。



「……衣服?」沉思時一邊往湖岸走去,突然踩到胡亂丟置的襯衫和長褲。正想蹲下身撿拾,湖面傳來的聲響讓她立即轉身備戰,一手伸進巫師袍的披風裡,握緊被魔法縮小而變得細長的法杖。
然後,她楞楞地睜大眼,連嘴巴都難得微張。
湖面底下冒出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裸體的女人。
女人緩步踩往岸上,一手攏開濕濡金髮,晶瑩水滴落在赤裸身軀,溜下飽滿豐白的雙胸,滑過粉色挺立的乳首,那彈跳的活力與鮮艷色調,讓大吉嶺無法解釋地因緊張而心跳加快,極為狼狽地紅起臉來。
「Hello there, 真是好天氣呢。」金髮的女人親切打招呼,嗓音清澈乾淨,是與此景相同的澄朗風味。
她越走越近,大吉嶺只能不斷往後退並移開視線。儘管如此,還是看到了水滴如何沿著腰際繞過肚臍,滑進雙腿間的樣子──那隱密淡金的光澤,一樣輝映陽光。
「我很抱歉,這位小姐……我不知道──」把巫師帽拿下,折疊在手中,命令目光黏在自己鞋尖。「唔、打擾妳了,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們都是女孩子,沒什麼好在意的。」
赤腳走在大地,更顯肌膚的白淨健康,大吉嶺看到她彎腰撿起衣服,忍不住又默默抬高視線,順著細長卻露出勁力線條的手臂,來到她背對穿衣時、肩胛健美的稜角乃至凹陷的腰窩。
底褲從腳踝套入開始,慢條斯理地往上,終於包覆圓潤卻不顯豐碩的臀部。
穿好女用襯衫和褐色長褲後的金髮女性,在別上鈕扣時,回頭朝大吉嶺淺淺而笑。



「看到喜歡的東西了嗎?」
「什、什麼?」大吉嶺知道耳朵脹紅,但還是極力克制抖顫音節,否認地開口。「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妳是迷路的吧?」女人走來面前,大吉嶺發現對方有著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幾如冰清。「因為這裡是私人土地,沒有通報不能進來。所以我才問妳,是不是看到喜歡的東西才會一路走了過來。」
「哦,我只是……」清了下喉嚨,大吉嶺試圖找回冷靜。「我只是想去某個地方,不知道這裡是私人土地。」
人類雖立下約定不侵入森林,但畢竟年代已久,也會出現自詡為領土擁有者的厚顏之輩,於此搭建避暑山莊,而他們通常無法持續多久,就被接二連三發生的怪奇事件嚇跑了。
「有地圖嗎?我可以幫妳看看。」
大吉嶺搖頭,自然地扯謊:「我弄丟地圖了。」
女人摸著下巴,思索幾秒後才提議:「那我先帶妳出去森林吧,免得又在這裡迷路。」
「感謝妳的好意,我知道回家的路。」大吉嶺微微點頭。「再說一次,這位小姐,我很抱歉打擾妳的……私人時光。」
「我叫凱伊。」女人笑了笑,藍眸乾淨誠摯,她傾前時,大吉嶺也知道對方打算做什麼,卻連自己都意外地沒有移動分毫,允許那雙微笑的唇湊近,允許她,親吻額頭。「祝福妳找到回家的路。」
Bye Bye. 自稱為凱伊的金髮女性在後方揮手道別,大吉嶺意識過甚地摸著額頭,遲疑好幾秒後,還是停下腳步轉身警告:「希望妳不是獨自待在這裡,畢竟……不太安全。」
「我不是一個人,不用擔心。」
被委婉地拒絕了好意。
她忍住頻頻回頭的衝動,在走出湖泊領地前,最後一次看向後方,但金髮的神秘女性已不在原處。



回到院裡的晚餐時間,餐桌上大吉嶺向朋友們稍微報告一無所獲的搜尋。「──所以我決定過幾天再去找找。」
「我聽到一些不太好的事,似乎有人類闖進森林。」阿薩姆說:「可能只是無知的遊客,但還是避開這段時間比較好。」
說到人類,腦中便浮起那名自湖泊裡裸身而出的女性。
能感覺到頰邊尷尬的燥熱,大吉嶺乾咳一聲,如此保證:「我知道了,我會盡量避開。」
除非是不小心偶遇。頑皮想著,唇邊揚起笑容。
那是在院裡絕不會遇到的人,就是這樣小小的相遇,讓她更堅定走去外面世界的決心。
五天後,凌晨三點,提著油燈的大吉嶺再次來到林中。
“大吉嶺大人,您那天回來時,全身沾滿狼的氣味。”前幾天,想不透的薔薇果皺著一張臉來到身邊,這麼說:“您真的沒有遇到魔狼嗎?那種味道,會讓野獸不敢隨便靠近,一定是活了很久很久的傢伙。”
大吉嶺很確定沒遇到獸類生物,所以唯一可能的解釋便是,她所走路線實際上很接近狼的棲息地,才會因此沾上氣息。
如果這附近真的有狼……。大吉嶺握緊油燈,再次跟隨小精靈螢光漫步森林。
有點擔心在湖邊玩水的女人。
如果有狼,或是有居心不良的人類遊客,對她來說都不是好事。
白天去找她一趟吧,給一個勸導。說不聽的話,就放幾隻幽靈嚇嚇她,把人嚇跑就好。



──喀嗤。
什麼聲音?
想著其他事時,大吉嶺察覺一腳踩中某種東西,但未能有所反應,右腳已被樹葉掩蓋的繩索捆綁,整個人被包圍在網狀厚繩裡,藉由物理構造的彈力抬高吊在樹上。
幾個男人歡呼地跑出來,他們幫彼此點燃火炬,有些人手持來福槍肅然瞄準。
「我就說抓得到!」
「是真的魔女嗎?」
「當然是!有哪個女人半夜會來這裡遊蕩啊!?」
「這樣我就能當英雄了!」一個看起來是帶頭者的男人抬高火炬,照耀被關在繩網中的大吉嶺。「哼、魔女果然都長了一張會迷惑人心的臉。」
碧藍色的眼闔起,無奈至極地嘆了口氣,大吉嶺懶洋洋地奉勸:「別傻了,這個時代怎麼會有魔女?你們會被笑的。」
「是不是魔女,抓回去審判就能證明了!」
「你們知道囚禁自由人(freeman)要付多少賠償金嗎?」
「本大爺有的是錢!」
大吉嶺皺了皺淺色細眉。看來這不是能以道理說服的正常人,只是被盲目的正義感和追求刺激的紈褲心態驅使著來為惡而已。
「少爺,我們可以先試驗看看,」手持來福槍的大漢,口吻躍躍欲試。「射個幾槍,看她會不會痛。」
「好,但別打臉,我想看她痛苦的樣子──如果魔女會痛的話。」
「遵命。」大漢閉著左眼,穩定手臂,槍頭瞄準大吉嶺的腹部。



不過。
按下扳機那刻,一道高亢嚇人的狼鳴響起,幾個男人此起彼落地哀號,血光四散,火炬被丟在地上,照出了壓在大漢胸前、發光尖牙咬住脖子的巨狼。
「只是一頭野獸、射死牠!」
少爺叫囂著,顫抖身體膽小地往後退,但來福槍在光線不足中無法瞄準目標物。幾道悲鳴再次響起,男人們倒在地上按住血流如注的腿,努力想爬離森林。
微弱火光中,皎潔月色下,巨狼一度被大吉嶺看成是銀白的雪,直到定眼仔細觀察,才能確信那是一隻毛髮金黃、冰藍雙瞳的魔狼。明顯具備極高靈性,甚至充滿魔性,因為當大吉嶺施法阻止牠咬斷人類脖子時,金狼抬頭看了她一眼,惡狠狠地疵牙宣示不滿,並瞬間將禁錮魔法消除。
──不要殺人。大吉嶺在心底勸服牠,而金狼似乎能夠意志相通,低鳴幾聲退往旁邊,舔著染血尖爪,受傷的腳部暗示牠可能也曾誤觸陷阱。
「有句格言說,人的惡行在死後仍於人世遺留不散,而其善德往往隨之入土化骨。」
施法時,大吉嶺全身散發綠光,金色瀏海在巫師帽下浮動飛揚,繩索像有生命的蛇,一條一條鬆開,詭異地將每個男人的手腳緊緊纏繞。
她漂浮空中,居高臨下的視線裡是鄙夷和冰冷。
「但你們的惡行不會在我們身上停留──你們的罪過當由自己承受。」
作繭自縛,男人們被繩索包覆,倒吊於樹幹。
好自為之吧。
處理完他們之後,回過頭才發現,金狼已然消失無蹤,地上留有幾攤血跡,如果照著血痕追蹤,應該就能捕捉受傷的狼,可以輕易馴服牠。
但,大吉嶺放棄了這件事,反而將魔杖變形成足以乘坐的掃帚,飛在天上搜尋湖泊方位。
必須快點警告那名金髮女性,就算把對方綁起來帶走也得做,這裡已非能休閒避暑的聖地。
確認方向後,不祥的綠色流星,劃過月下。



飛翔總是比兩隻腳走在地上來得快。
十分鐘後,大吉嶺匆匆降落在小木屋前,二話不說地揮一下手,門板被自動打開。
自稱為凱伊的女性這次沒有初見時開朗活力的模樣,只是病奄奄地躺在床舖,棉被覆蓋蒼白流汗的身軀,腳部滲出血跡。
一樣的是,她依然裸體。
木屋裡的擺設整潔簡單,卻不若本人所說的並非獨自一人,嚴格而論,這裡甚至沒有人類的氣息。
衣櫃上方擺著兩名中年男女的照片,相框被擦拭地一塵不染。
「凱伊さん……能聽到我的聲音嗎?」大吉嶺蹲在床舖旁,一手探著她的額頭熱度,為掌中的高燒事實緊皺起眉。
是傷口感染嗎?
掀開棉被,發現腳踝創傷深可見骨,雖已用棉花和紗布止血,但顯然毫無助益,鮮血依然透過棉被,潺潺流下床舖。
治療魔法是最高階課程,而且相性不合的巫師無論怎麼學習亦無法有所進展,大吉嶺一直以來只能勉強成功止痛或止血的小魔法,所以儘管為傷者施以治療,最後還是只能用紗布包起傷勢,等待體內的免疫能力幫助對方渡過高燒難關。



對了!可以去收集湖泊冰水,用毛巾貼在額上散熱。
這麼決定後,大吉嶺趕忙站起,此時那雙冰藍色的瞳驀然張開,措手不及的衝擊襲來,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平躺在地板,正被對方抓緊衣領、騎坐在身下。
「……他們還會回來,會殺掉妳們每一個魔女。」幾天前碧綠午後聽聞的聲音,變得乾啞急促,那張發熱暈紅的臉龐,滴下鹹鹹汗珠落於大吉嶺唇邊。「妳自己說過,人的惡行在死後仍遺留人世,久久不散。」
「──妳──」
「妳這種十幾歲的小女孩什麼都不懂──我活了幾百年,每天都看到一樣的事。」
這是什麼意思?大吉嶺眨著眼睛,混亂狀況下無法妥善思考。
首先,自己正被一個裸體女人壓在身下,那頭金色捲髮散於肩前,如狂怒燥動的高傲野獸,但女人疼痛的神情又幾如落淚,哀戚而脆弱。
然後,女人跟大吉嶺說,已經活了好幾百年。
女人甚至明確地表示,聽到大吉嶺跟那群惡徒的對話,她很不滿意。
「妳是──」
「──這就是人類做的事,妳懂嗎?小女孩?」
大吉嶺抿緊下唇,正視那雙在殘暴野性和寬厚靈性間矛盾流轉的眼神。「我會保護妳,不用怕。」
他們來的時候,我會保護妳。
妳起了殺意的時候,我會阻止妳。
從今以後,這幾百年來所發生的事──
「──我的生命會與妳一起分擔。」
咬牙切齒的神情在詫異後改變了,凱伊虛弱地闔起眼,唇角溢出苦笑,陷入沉睡前不忘批評:「卑鄙的、笨女孩……」
居然、在這種時候施咒……。



綠色的光與金色輝彩相容,壓在大吉嶺身上的女人形體逐漸褪去,變成一匹金色毛皮的狼,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
捲起的淺金尾巴,有幾許銀白毛髮,似雪似冰。
跪坐地板的大吉嶺,先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輕柔撫摸金狼的頭。
「……好溫暖。」接著,她忍不住大力擁抱牠,臉頰枕在柔順金雪裡。
狼族一直以來與人類交好,而如今只剩僅此唯一的生命。
幸好魔女還有很多。
大吉嶺輕聲呢喃:「我會保護妳,不要怕。」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前往真正的歸處。



──只有妳能讓我自由──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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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1. 人的惡行在死後仍於人世遺留不散,而其善德往往隨之入土化骨(The evil that men do lives after them; The good is oft interred with their bones):出自莎士比亞。

2. 本篇名出自HG. Wells的《當睡者醒來時》(When the Sleeper Wakes):這是一本描述主角昏迷兩百年於未來甦醒的反烏托邦故事,最後主角駕駛飛機衝上雲霄,在困惑和無解中墜落並取得解脫。
歷經一切後,此份命運早在我的眼前,這是我從未想過的巨大遺產(And through it all, this destiny was before me, this vast inheritance of which I did not dr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