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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絮語 作者：雅生



「我想回家……」フロイド背著背包，仰頭看著天空，一臉的絕望。
「我也想……」アズール跟著嘆氣。
「別這麼說嘛，不是說好要陪我的嗎？」ジェイド笑瞇瞇地說。
「那也不能在這種下雨天爬山啊！」兩人一起抗議。
天空烏雲密佈，雨水唰唰地往下掉，冷風吹起的時候，雨水就會斜著飛，一下子竄進衣領裡，帶來蝕骨的寒意。
「因為アズール只有今天休假啊。」ジェイド做出假哭的表情，「說好要陪我的，你們該不會反悔吧？我加了好幾天班……」
「ジェイド。」アズール把手放在他肩上，一臉嚴肅，「我跟フロイド都沒怎麼爬過山，是完全的新手。」
「我知道啊，我會好好帶你們的。」ジェイド點頭。
アズール繼續道：「你排了一個三天兩夜的行程，讓我們爬三千公尺的高峰。」
「幫你們挑的，風景最好的地方。」ジェイド語氣謙虛，實則得意地道。
フロイ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籠罩在雨幕中的灰色風景。
アズール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而且還是搭帳棚。」
「帳棚最棒了！」ジェイド露出燦爛的笑容，「只隔著一層布，身處大自然之中，感受每一絲山林裡的微風。」
フロイド伸出手指，測量了一下冷雨裡的狂風。
「搭帳棚行李超多！一個人要背十幾公斤！」アズール終於抓狂，「我看了這條路線的照片，好多岩場，雨下成這樣，岩石一定都是濕的！你確定我們不會摔死在這裡嗎！？」
「アズール！你事先做了功課嗎？」ジェイド一臉感動地握緊他的手。
「事先研究當然很重要……不對！那不是重點！」アズール剛驕傲地抬起頭，瞬間反應過來，趕緊掙脫。
フロイド在旁邊咕噥道：「只有アズール會摔死吧，畢竟在平地都走不穩。」
「我聽見了！」アズール怒瞪向他，「而且那也不是重點！」
「哎呀，時間到了，纜車應該要開了。」ジェイド笑瞇瞇地拉住兩人，「走吧。」
「不我不想去──」
「我想回家──」
ジェイド笑容溫柔地按住兩人，「走吧──」
アズール和フロイド莫名地背脊發冷，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前一陣子アズール和フロイド答應了要和ジェイド一起去爬山，但是モストロ・ラウンジ實在是太忙了，ジェイド以加班好幾天為條件，好不容易終於讓アズール騰出了時間，讓三人到山林間進行浪漫約會──
但是，人實在無法控制天氣。
盼了好久的登山日，結果竟然下雨，ジェイド每天看好幾次天氣預報，最嚴重的時候，山頂的強風預報都到達風速每秒三十公尺了，相當於颱風，什麼浪漫都被吹飛了吧！アズール和フロイド抗議了好幾次，但是敵不過ジェイド楚楚可憐的眼神，還是決定來現場看看狀況……結果來了還不是下雨嗎！就跟天氣預報的一樣啊！
「啊啊啊……」アズール看著纜車外的雨，心裡已經閃過了無數的悲慘畫面。
＃暴風雨 ＃死登山客 ＃遇難 ＃還我稅金
「哈哈哈哈──纜車裡還在廣播說周圍有什麼山，根本白茫茫一片嘛！」フロイド樂不可支地大笑，看起來心情倒是很不錯，就是開心的方向不太對。
「如果運氣好的話，明天天氣會稍微好轉呢。」ジェイド滑著手機道，「這個禮拜我每天看天氣預報，每次預報裡的下雨天都會稍微提前，雨雲流逝的速度比想像中快，明天天氣好轉的機率很高。」
「那今天也還是要淋雨啊……」アズール很鬱悶。
「アズール──我想到一件好事！」フロイド靠了過來，雙眼閃閃發亮，「就算是ジェイド，也沒辦法在這種天氣裡去採香菇吧？」
「哎呀。」ジェイド蹙著眉，微微苦笑。
「萬歲──！」フロイド歡呼了起來，「不用吃什麼新鮮的野菇盛宴了！」
「真是傷我的心呀，新鮮的野菇盛宴可是這次旅程最大的賣點呢。」ジェイド做出拭淚的動作。
「萬歲──萬歲──！」如果不是在搖晃的纜車裡，可能フロイド就跳起來了。
看著海鰻兄弟令人發笑的互動，即使是在這種惡劣的狀況之中，アズール也奇異地感覺平靜了一些。
當然，他的平靜也只持續到離開纜車車站的瞬間。
雖然說是三千公尺峰，但ジェイド當然不會帶著他們兩個新手從平地開始爬，纜車車站出口就有一千八百公尺了，他們將在今天爬到位於兩千四百公尺處的露營地，搭帳棚過夜，第二天攻頂之後回到帳篷，第三天拔營下山。
相對的，一千八百公尺的溫度，真的很冷，アズール是習慣了冰冷海底的人魚，但人類的身體太脆弱了，一走出車站他就想轉頭搭纜車下山。
「是不是該加件衣服？」アズール問道。出發前ジェイド為他們買了全套的登山裝備，他身上穿的是據說很厲害的登山雨衣，但雨衣下只有一件衣服，以及貼身的排汗衣，並沒有保暖層，這怎麼看都不夠啊。
「先不要加，現在覺得冷是正常的，開始爬就會熱起來了，如果現在加了，等下可能要在雨中脫衣服，會更麻煩的。」ジェイド伸手將雨衣的兜帽拉到頭上。
アズール點點頭，也戴上了兜帽。雖然真的很冷，但他可不會在這種狀況下跟登山嚮導唱反調，相對的，如果等下他還是冷，就算把ジェイド的皮剝下來當帳篷用，這傢伙也得給他準備換衣服的空間。
三人循著登山道往上前行，アズール走在中間，ジェイド時不時會回頭確認他的狀況，配合他的速度前進，並提醒他要深呼吸。
雖然下著大雨，但山上的空氣還是比平地要好多了，アズール慢慢地吐出空氣，感覺身體確實逐漸地溫暖起來，這讓他舒服了一些，新買的登山雨衣也確實把雨水阻擋在外，雖然視野很差、背包超重，而且登山道還淹水，不說這是登山，還以為是在溯溪，但狀況還是比他在纜車裡面想像得好。
兩千公尺已經靠近森林界線，不再有高大的針葉樹，而是成片高度不到腰部的矮松林。
アズール沒有餘裕觀賞周遭的景色，只是謹慎地確認著每一次的落腳點，雖然出發前他也很不情願，但都已經開始爬山了，他只想在這次行程中發揮到最好，這裡到處都是濕滑的岩石，他可不想滑倒扭傷腳，第一天就被揹回家。
「哇！那是什麼？」忽然，背後響起了フロイド興奮卻明顯壓低音量的驚叫聲。
アズール抬起頭，茫然地張望了一下。算一算他們也已經步行了將近兩個小時，因為精神集中，アズール一直覺得還好，現在猛然停下，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股疲憊湧了上來。
「是雷鳥，這是一種生活在高山地帶的小型魔獸。」ジェイド走到他身邊，伸手指向矮松欉之間。
アズール抬眼望去，這才發現確實有三個身影在矮松之間蹦蹦跳跳的，體型不大，差不多就像是雞，矮矮胖胖的，動作有些笨拙有些可愛，羽毛是褐色的，在樹叢中並不是非常顯眼，也不知道フロイド怎麼發現的。
「哇──」フロイド很興奮，「有一隻比較小，是一家人嗎？」
「對，應該是雷鳥爸爸媽媽帶著小雷鳥出來覓食，你眼睛真好，我都沒注意到。」ジェイド笑著點頭，「這個季節的雷鳥是褐色的，入冬的時候會開始換毛，到時候就會變成白色的了，像是一團雪球。」
「牠們下著雨還出來啊？」フロイド興致勃勃地觀察著雷鳥。
「正好相反，正是因為下雨牠們才出現的，雷鳥的天敵是空中的猛禽，所以牠們平常都躲在松林的深處，下雨的時候大型鳥類不會飛，牠們才能夠出來散步。」ジェイド笑瞇起眼睛，「雨天的樂趣也只有看雷鳥了吧，呵呵。」
フロイド和アズール一起無奈地看向他。
中午的時候，他們抵達了一片溼原，木橋橫越過被敲擊出無數漣漪的水潭，延伸向遠方，橋邊的木椅都濕漉漉的。
「好，就在這裡吃午餐。」ジェイド反手卸下了背包，彎腰坐在濕透的木椅上。
「啊？」アズール睜大眼睛，「在雨裡吃嗎？」
「那食物不就也溼答答了嗎！」フロイド用力甩頭，水珠從他的雨帽上飛散開來。
「對啊，因為這一路上都沒有遮蔽物。」ジェイド從背包側邊抽出了摺疊傘，「用這個將就一下吧。」
斜風冷雨之中，アズール舉著雨傘，フロイド拆開泡麵的包裝，ジェイド則從保溫瓶裡倒出熱水，霧氣蒸騰而上，在アズール的眼鏡上暈開。
精神緊繃地走了幾個小時的山路，アズール的身心都很疲憊，但喝到第一口熱湯的時候，身體裡好像有些什麼鬆了開來，讓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氣。嘩啦啦的雨聲之中，三人擠在小小的傘面下，熱騰騰的麵條落進胃裡的時候，アズール才感覺到飢餓。
「沒想到泡麵會這麼好吃。」フロイド邊吸著麵邊咕噥道。
ジェイド失笑出聲，伸手撥了撥他潮濕的髮梢，「要是加了香菇會更好吃。」
「才不要香菇！」フロイド立刻大聲抗議。
アズール喝乾最後一口湯，放鬆地笑了起來。
察覺到アズール的疲倦，ジェイド分攤了一些他的行李，フロイド也大方表示自己的背包還有空間，拿走了一些，揹著輕了許多的背包，アズール再次踏上登山道。
隨著標高上升，林木逐漸減少，岩石增加，路況也變得更危險，尤其是稍有距離的岩石群之間，在上面走著會有一種懸空的不安全感，アズール總是下意識地想要踩到兩顆岩石之間的地面上去。
ジェイド就像背後有長眼睛一樣，每次都會回頭阻止道：「別下去，在岩石上盡量平行移動，上上下下會大量消耗體力。」
ジェイド明明飛行課時也飛得歪七扭八的，在山上的平衡感卻比アズール好多了，所幸今天的フロイド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很好，總是會在他因為失去平衡而晃動時伸手撐住他的腰，讓他穩住步伐。
前後兩人的關注讓アズール有一種強烈的被照顧和保護的感覺，仔細想想，在日常生活中自己也是被他們照顧著的，只是因為在自己熟悉的領域之中，能夠維持著強勢，但在這種極端條件下，體力差的弱點暴露無遺，就淪為了弱勢的一方。
所以才一直不想參加爬山這種刁難人的活動啊……要不是ジェイド苦苦哀求……而且フロイド竟然也同意了……唉，自己還是挺寵他們的，アズール心想。
越過了岩石帶，眼前是一片湖泊，ジェイド指著湖對岸的小屋道：「快到了，今天的營地就在那裡。」
「終於！」フロイド狠狠伸了個懶腰。
アズール也微微鬆了口氣，雨中無法停下來休息，連續走了五個多小時的山路，最後這段全是岩石，他其實有點腿軟，再下去真的要靠人揹著了。
下午兩點半，三人終於抵達營地。
推開小屋的門，一陣溫暖撲面而來，アズール都想改口說不要帳篷要睡在山屋裡了。ジェイド去櫃檯繳錢的時候，兩人就將帳篷從背包裡拿出，準備搭營。
雖然登山雨衣很厲害，但連續在雨中行動了五個多小時，水還是滲了進來，裡外都濕了，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山屋的木地板上，讓アズール有些不好意思，更糟的是，行走中不覺得，但一停下來，濕衣服卻像在從他身上吸取熱量，讓アズール開始覺得發冷。
「走吧。」ジェイド走過來，提起了帳篷，目光難得十分嚴肅，「我們得用最快的速度搭好帳篷，等下都聽我的指示。」
フロイド攤了攤手。
三人在雨幕中離開小屋，快步走向搭營地，這當然是アズール第一次看到營地，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他以為會很平整，但地面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頭，還有不少區域都浸泡在雨水裡，看起來就不是能睡覺的樣子。
ジェイド張望著，很快停下腳步，卸下了肩上的背包，「就在這裡搭帳篷，背包先放下。」
「可是這塊地有很多水耶！」フロイド立刻搖頭，アズール也指向旁邊更高的地方道：「這邊會不會比較好？」
「那裡石頭太多了，不用擔心，帳篷是防水的，這點水沒關係。」ジェイド把帳篷從袋子裡拿出來，「但是這邊也還是有石頭，你們把比較大顆的撥開，小的沒關係。」
アズール和フロイド對看了一眼，心裡還是有點遲疑，不過他們兩個新手，當然只有乖乖聽話，扔了背包就開始撿石頭。
ジェイド一邊攤帳篷一邊說明道：「現在吹的是西南風，帳篷開口不能朝著風口，所以我們朝東北方，今天風很大很好判斷，如果你們紮營時沒有風，不知道帳篷要開向什麼方向的話，可以觀察周遭的帳篷，但最好是問山屋的人，他們都很清楚什麼季節會吹什麼方向的風。」
對這番說明アズール是左耳進右耳出，他撿石頭撿得心力交瘁，石頭未免也太多了吧！至於帳篷的開口，反正他絕對不可能會在沒有ジェイド的狀況下一個人跑去爬山露營的，還是交給專業吧。
比起アズール明顯體力不支，撿著撿著就快暈倒的模樣，フロイド即使是在這樣又濕又冷的環境之中，也顯然還有餘裕，邊踢開石頭邊笑道：「石頭掰掰──」
沒人在聽ジェイド的說明，但石頭很快被清掉了一部份，ジェイド阻止道：「好，可以了。」
「可是還有很多石頭……」完美主義的アズール感覺精神上受到了挑戰。
「一點點沒關係啦。」ジェイド笑了笑，喚道：「フロイド。」
兩人攤開了一層跟帳篷底部差不多大小的墊子鋪在地上，這就是帳篷的營底墊了，接著立刻再鋪上內帳，フロイド開始釘營釘，ジェイド則把內帳開口拉開，把背包扔了進去。
アズール接到的是組合帳竿的任務，登山帳篷的竿子是一段一段的金屬竿，中間由彈力繩穿過，收納的時候從關節處拉開折起來，組合的時候只要把每一節都攤開，幾乎就會自動嵌好，非常簡單。即使如此，冰冷的金屬還是讓アズール的手微微發顫，在風雨中站著不動，實在太冷了，他第一次有這種體溫快速流失，從骨髓裡泛起寒意的感覺……這是……失溫嗎？這樣是不是很不妙？
ジェイド接過組合好的帳竿，掛好內帳，和フロイド一人一邊把帳竿的頂端插進內帳四周的固定處，內帳便被撐起來，形成了基本的帳篷形狀。
接下來還有外帳，但アズール已經開始無法克制地整個人都在發抖了。
出發前ジェイド對他們做了登山安全教育，雖然フロイド大半時間都在玩手頭的東西和打瞌睡，但アズール很認真地聽了，也知道在山上失溫的嚴重性，只是他以為這會發生在更嚴苛的狀況中，例如說在登山道上，而不是在安全的營地裡……
「アズール。」被ジェイド拉住的時候，アズール才恍然發現自己有點失神，「アズール，你先進去，把我背包裡的銀色墊子拿出來鋪上，然後用毛巾把所有能擦的地方都擦乾。」
アズール看著濕漉漉的ジェイド，又看了一眼垂著頭釘營釘的フロイド，最後還是咬著牙點點頭，拉開內帳的開口拉鍊，坐了進去，他快速地扯開登山鞋的鞋帶，把鞋子踢開扔在外面，回身去搆背包，扯出那塊墊子，鋪在帳篷裡面。
雖然現在只有內帳，但起碼擋住了冷風，アズール感覺狀況好了一些。帳篷底部可以感覺到不平整的小石頭，但鋪完墊子也好了許多。到處都溼答答的，他翻出吸水毛巾，把能擦的都擦了，包括自己，接著脫掉身上的溼衣服，翻出睡袋，鑽進睡袋裡。
身體還是很冰冷，但アズール窩了一下，感覺體溫下降的狀況停止了，他鬆了口氣，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害怕。
外面的ジェイド和フロイド在快速地搭外帳、釘風繩，アズール從睡袋裡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在背包裡翻找登山爐，掏出了爐頭、瓦斯和食材，登山爐的使用方法ジェイド沒有教，所以他不會用，不過先準備好總是沒錯的。
不到五分鐘，ジェイド和フロイド就先後擠了進來，他們搭的是三人帳篷，但登山帳篷的空間比アズール想像得小，再加上三個大背包，更何況這兩個傢伙人高馬大的，一瞬間就滿了。
アズール往外看了一眼，外帳是藍紫色的，隔絕了嘩啦嘩啦的雨，內牆和外牆隔了一段距離，三人的登山鞋就放在內牆外面，明明只是一層布，這時候卻奇異地帶來強烈的安全感。
雖說如此，整個帳篷還是在強風中搖晃個不停，ジェイド和フロイド也開始擦身體脫衣服，アズール開口問道：「風這麼大，沒問題嗎？」
「沒問題啦！營釘我踩得超──深的！」フロイド甩甩頭，水珠飛散開來。
ジェイド耐心地把水珠擦掉，邊解釋道：「登山帳篷很強韌的，現在的風速應該差不多是秒速十五公尺左右吧？登山帳篷到二十公尺都不會有問題……其實到三十公尺都不會被吹飛的，只是帳竿可能會斷，所以要卸掉。」
「啊那帳篷不就塌了嗎？」フロイド問道。
「對啊，但還是勉強可以睡的，總比帳竿斷掉好嘛。」ジェイド換上乾燥的衣服，開始收拾手邊的東西。
アズール把登山爐遞給他，「秒速三十公尺，那不就幾乎是颱風了嗎？誰這麼神經病，在颱風天……」話音一頓，アズール和フロイド對望了一眼，面色複雜地一起看向ジェイド。
「好，來喝點紅茶吧！」ジェイド把爐頭和瓦斯罐組合在一起，「要不是下雨，絕對不要在帳篷裡面開火，如果不得已，一定一定要拉開帳篷，讓新鮮空氣進來，否則會──」
フロイド舉手：「死掉！」
アズール：「一氧化炭中毒。」
「對，每年都有人因此遇難，一定要注意。」ジェイド用點火器點燃了爐火，接著就起身拿水壺出去水場裝水。
有了溫暖的來源，アズール終於有勇氣從睡袋裡出來換衣服了，小小的瓦斯罐上小小的火焰，卻為這頂在風雨中搖動的帳篷帶來無與倫比的暖意，光影映在帳篷內側，隨著帳篷的搖動而變幻形狀，像是粼粼的波光。
裝水回來的ジェイド把鍋子放到了火焰上，興奮地介紹道：「這裡的山泉是硬水，味道很清爽，搭配這種紅茶最好了……下次帶你們去有不同水場的地方露營，軟水和硬水搭配不同的紅茶有不同的味道，你們可以比較看看……不過這裡標高高，沸點很低，與其說泡紅茶，不如說是煮紅茶……」
フロイド根本沒在聽，大口大口地喝著熱紅茶，アズール也跟著啜飲，那種從身體內部溫暖起來的感覺，讓他舒服得嘆氣，今天的紅茶真的太好喝了，但他不知道，那究竟是因為茶葉、因為山泉、因為搭配，還是因為在這樣寒冷和疲憊的狀況之中，終於能緩一口氣的餘悸猶存，ジェイド總說山上吃飯最好吃，但帶來加分的到底是飯，還是這個特殊環境，就很值得商榷了。
ジェイド還帶了小餅乾，好吃得要命，アズール沒印象自己吃過這麼好吃的小餅乾。
現在是下午四點，離晚飯還有一個小時，鋪好了睡袋，三人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只能靠在一起聊天。天色昏沉，帳篷頂端吊著露營燈，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帳篷外強風呼嘯、大雨傾盆，帳篷裡就像是一個獨立的小小世界，只有他們三個人。アズール好久沒有這種真的沒有任何事可以做的時候了，沒有學業、沒有經營事業，沒有任何需要煩惱的事情。離鄉背井，但是最重要的人都在身邊，摟著他小聲絮語。
帳篷外的風雨聲應該是吵雜的，但又反而顯得安靜，在這種靜謐的雨聲環繞之中，彷彿回到了最初的那片大海，回到了故鄉的夜裡，他慢慢下沉，隨著海潮搖曳，眺望著遠方海面的波濤，兩條海鰻朝他游來，把他帶離幽暗的海底。
「說到底，究竟為什麼要在這種地獄般的狀況裡露營啦！ジェイド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呵呵，別這麼說嘛，經歷過這種極端條件，你以後的登山人生就會很輕鬆啊。」
「沒有以後啦！沒有什麼登山人生啦！沒有了啦！」
在他們身邊，總是既吵鬧，又很安靜，他們吵吵鬧鬧，但アズール心裡無比的安寧。
真神奇啊，就像這座山的雨夜，和這頂小小的帳篷一樣神奇。
也許是他一副快要睡著的放鬆樣子，フロイド忽然湊過來吻了他一下，於是ジェイド也湊了過來。左右兩邊都在朝他索吻，他嘆氣道：「你們好煩……」但被索取的同時，他自己也像是一條缺氧的魚，從他們那裡汲取氧氣。
相擁的時候，アズール就不覺得帳篷小了，他喜歡這種被緊緊纏繞的感覺。
好像有點喜歡帳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