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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打了起来，刀与剑的光影跃上了彩绘玻璃的舞台，卖花少女躲在一根大理石立柱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好奇地张望。



“别探头！艾莉丝，退后！”她又听见克劳德——或者说，二分之一的克劳德，她从小听说到大的“C”——在趁着挥剑的间隙冲她焦急叫喊，但她撅起唇尖、歪了歪头，颊边带卷的垂发随之摇晃，麻花辫的尾巴尖也扫过腰部，看上去丝毫不害怕，反倒优哉游哉，即使将在未来直接杀死她的男人和间接害死她的男人，就在她面前兵刃相撞——她竟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仍像是个在观赏木偶戏的小朋友。



剧名：《猫猫小鸟大乱斗》。



“啧，艾莉丝！？”用剑身自动激发的雷电魔法勉强弹开正宗，C冒着被宿敌偷袭的风险回望立柱，却发现少女竟然还杵在原地，不由心急火燎，脑内堪比夕阳将第七区烧成落日的余烬，他慌乱之间，刻意压低的声线一下子就还原成了克劳德稚气犹存的少年音：“别愣着，离开这里！听话，快点跑，我帮你争取时间！”



C焦灼的呼唤却让少女“噗嗤”一声，泄出了笑音，“什么啦，C是妈妈吗？竟然叫我‘听话’，明明‘克劳德’比我还小哎。”



又被另一个小孩戏称为“妈妈”的“老爷爷”差点在萨菲罗斯故意的劈砍下滑一跤，他用汇聚于剑尖的重力魔法勉强稳住重心：“什——不是，重点不是那个，我是叫你快点跑，艾莉丝！回艾米娜那里，让你妈妈带你离开米德加！”



C紧张的脸像是翻卷的雪海，看在少女眼中却是努力啄大猫但不怎么够得着的可爱小鸟，她用指尖碰了碰嘴唇，绿眼珠一转就想了个鬼点子——“哇啊啊啊！我的花！不许再打架了，你们踩到我的花了——”



其实两位男性都知道要照顾花，打架的全程都隔花田有段距离，无奈艾莉丝就是要扯个理由冲入战场，C被突然跑向他、跑进组合剑冰雪魔法发动范围内的少女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你太弱了，人偶。比起那女人，多考虑自己如何。”



竟然是萨菲罗斯一刀就挥出火焰的刃墙，将组合剑面向艾莉丝吹出的冰棱棘刺燃烧殆尽，少女因此毫发无伤，她轻盈地跨过水雾轻烟，抬手就用自己纤细的腕部迎上了C又冲萨菲罗斯而去的剑锋——



C：“艾莉丝！快退——”可是C为了避免萨菲的身份暴露，限制了AI自主运行的功能模块，组合剑系统对迎锋而上的敌人向来没有后退闪避的道理，C即将绝望地目睹自己用剑砍断艾莉丝右腕的瞬间——



“锵锵~停下来哦。”



伴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组合剑突然一个急停，银灰色的剑锋像是一只猛禽的尖喙，骤然收翼于艾莉丝细嫩的指尖之前。



“好乖好乖，真听话。”少女晃了晃右腕上玫瑰金、鹅黄与浅绿的三色手环，由下而上对C眨了下左眼，她见C一副惊魂未定的呆滞表情，“嘿嘿”一笑就抬手踮脚，绕过剑刃掐了把C的脸颊肉，“摸到‘克劳德’了！艾莉丝加五十分！”她在C反应过来前，抽回手就往后一跳，然后又歪头看向七米外的萨菲罗斯，单手叉腰便朝他做了个鬼脸：



“萨菲罗斯倒扣五十分！谁叫你没有接住C。略略略，不看我亲自编写的《完美重逢计划》就是这种下场，现在终于是我的分数领先，认输吧萨菲罗斯！”



少女的语气无比亲昵，却对着将在未来杀害她的凶手，这股矛盾感令C如在臆梦之中，但更可怕的却是萨菲罗斯的回复，直接让C从臆境掉入了噩梦。



萨菲罗斯：“五十分的进账罢了，在七千三百四十四分的差距面前不值一提，真是愚蠢的女人。但你更蠢的地方在于即便你触碰到了人偶，那也只是一半的‘克劳德’，还有五十分早已在我手中，如此算来我仍有七千三百四十四分的优势，如何啊女人，绝望吗？”



艾莉丝：“唉唉唉？还能那样啊！可是倒扣分呢，你都没有接住掉下来的C，让他摔得好痛！”



萨菲罗斯：“呵，最后的古代种竟然只有沙蚕的大脑，多么可悲的族群，久远的智慧即将在这种女人冥顽不化的头脑中消散，母亲终将实现夙愿……你也没接住扎克斯。扣五十分。”



艾莉丝：“什么啦！太过分了！竟然把不是很相关但又有点相关的两件事情扯到一起，你是绝对是故意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哼，蝼蚁，七千三百四十四分，牢记这绝望。”



艾莉丝：“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可以！坏猫猫臭猫猫萨菲罗斯大笨蛋！”



萨菲罗斯：“反弹。”



艾莉丝：“唔嗯唔嗯唔嗯唔嗯好生气啊！讨厌，我得想个办法……对了！扎克斯比克劳德高很多，又重很多，接他的难度本来就更大，而且我没有像你喜欢克劳德那样喜欢扎克斯啦，你爱克劳德对不对？尤其是‘C’？那么C肯定值更高的分数！”



萨菲罗斯：“……”



艾莉丝：“嘻嘻，我说对了？那么！艾莉丝倒扣五十分，但！萨菲罗斯倒扣一·百·分——或者，更高？”



带着狡黠的表情，少女背起双手，转向C。她凑近始终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她的金发“少年”，略微仰视他的绿眼睛像是月桂叶后方闪烁的露珠，“你觉得萨菲罗斯应该被扣多少分呢，C？我还不太懂爱情，但萨菲罗斯说他很爱你哦，你觉得他对你的爱情值不值……七千三百四十四分呢？教教我好吗，喜欢像妈妈一样说话的‘克劳德’？”



向他探身的少女如同由远及近的星星，“克劳德”对她的思念不会因为时空的回溯而有丝毫的后退，可是棕发女孩所说的话，却让C无意识地退了一步，他的剑尖在教堂的地板上划过一道灰色的伤痕，发出令人心头酸涩的刮擦之声。



“别往后走呀，我很可怕吗？”艾莉丝往前一跳就几乎落进了C的怀中，她大胆地贴近少年的胸膛，抬手便摸他金灿灿的短发，还将他的头往下压，笑嘻嘻地用指尖触摸他温热的发根，“Kweh！Kweh！Kweh！Kweh！摸起来扎扎的，但好软和！跟大猫猫冰凉凉的头发比起来，我更喜欢你的羽冠哦，小陆行鸟。”



实际上已经好几百岁了的“小”陆行鸟被揉得抬不起头，双眼只能看见自己和艾莉丝的脚尖，但面对着年幼的星之少女，C没有任何办法拒绝她，只得在憋了好一阵后，无可奈何地低声道：“别闹了……艾莉丝……再这样，我要头晕了。”



“嘻嘻。”少女立刻收回手，似见好就收，又似诡计得逞。



果然，当C抬起头，环顾一圈教堂，某个碍眼的家伙和他那碍眼的刀竟然凭空消失——C即刻就想明白了女孩大力揉他头发的用意：“艾莉丝，你……刚才那么做，是为了替萨菲罗斯离开这里争取时间？”



女孩粲然一笑，纤细的右腿后伸，用粉色坡跟鞋的足尖俏皮地点了点地面，“因为担心你们又打起来嘛，我就劝萨菲罗斯先离开了。而且萨菲罗斯也不太好意思吧？不好意思输给我~因为C肯定值七千三百四十四分，艾莉丝的分数终于追上不可一世的大猫猫了！”



少女快活的话语中，C想吐槽的点不是一般的多，但他毕竟（自诩）是成熟稳重的“大人”了，深吸口气后缓声道：“你何时‘劝’他的？我怎么没发现。”



艾莉丝举起双手，小风车般晃了晃，“用这个！我将手放在背后，就可以给萨菲罗斯打手势了。C没能发现很正常，因为我从小就用那套手势，打得很快哦！萨菲罗斯也一下子就能明白我想说什么，毕竟他总是让我‘闭嘴’啦，‘噤声’啦，‘再说话就杀了你’啦……我只能用手势和他交流了，呜呜真伤心。”



“SC实在太坏，我都要哭啦。”艾莉丝演技浮夸地抽了抽鼻子，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但她扬起脸蛋，却又是月光在呼吸般的微笑，那个笑容仿佛在说：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很喜欢“SC”。你还有什么问题呢，另一位克劳德？



C边忍耐扶额的冲动，边问：“‘SC’是……”



艾莉丝像小学生般“唰”地举起右手，“‘Sephy the Cat’！简称‘SC’。但也可以指‘Super Cat’，因为萨菲罗斯真的懂很多东西，他几乎什么都会，所以是‘超级猫猫’，拥有Super Power！”



C一个没忍住，扶上了前额，“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莉丝，你和萨菲罗斯认识多久了？不要瞒我，我需要知道最真实的情况，以便从萨菲罗斯的手中保护你。”



艾莉丝：“嗯嗯？‘保护我’？‘从萨菲罗斯的手中’？但是呢，C，第一，我才不是公主，不会躺在一百张棉被上都觉得背上有一颗豌豆，C是不是担心过头了？第二，虽然说出来会有些害羞……在我小时候，保护我的是萨菲罗斯哦。”



“大概在我七岁……八岁的时候，就和萨菲罗斯认识了。我明白C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我也很愿意告诉萨菲罗斯所珍视的你，但……要有报酬。”



少女比了个招财猫的手势，自然上翘的唇角勾连出小巧的酒窝。她张口就说出了令C的心口落下一滴泪水的话语——



“报酬是一次约会！怎么样，很划算吧？”



C舔了舔发干泛苦的嘴唇，刚想强打精神揶揄一句“你确定？扎克斯如果汪汪大哭，我可不管”——少女就补充道：



“和萨菲罗斯约会。”



C：“……”



他心中的眼泪迅速蒸发了。



艾莉丝：“两个克劳德，都要！否则萨菲罗斯会不认账的，那只猫咪可是非常狡猾的坏蛋啊。”



C：“……”



他觉得艾莉丝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艾莉丝了。



艾莉丝：“如果顺利，就是我反超萨菲罗斯七千三百四十四分了！嘿嘿嘿，太好啦，十年来第一次，终于能站在C和克劳德的肩膀上俯视萨菲罗斯了！果然艾莉丝才是最棒的，你觉得呢，C？”



棕发少女朝金发少年勾起了小拇指，“如果想听故事，就一定要给报酬喔。”



“一次约会，说好了？”







面对少女的灿烂微笑，即使迥异于记忆，回溯时光的老者也很清楚，这个缝合了过去与未来、悲伤与希望的约定，有着生命满溢的重量。



他要如何拒绝她？



他无法拒绝。



“嗯，说好了。”他选择不再思索，与少女勾指成誓。



即便那“报酬”意味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