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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時候,新的一批人類寵物就會抵達安納克特花園。
據說遠久以前,人類將春天視為新的起始。即使安納克特花園並沒有四季之分,草地總是茂密而毛絨,天空永遠都是蔚藍的顏色。

Chungwoo遠遠地看著那些新來的人類寵物。有些還那麼年幼,彼此小小的手牽在一起,穿著統一的白色制服長袍。那些旋轉的、飄揚的白色衣角在寬廣的草坪上綻放,就像是一朵朵純白的花。在安納克特花園裡很難找到真正的花,僅有一種赤紅色的野花,偶爾可以看見它們頑強地從虛假的土地中掙扎破土。
他已經成年,通過了Alien Stage的一次預選,即將要離開安納克特花園。他會先短暫的回到飼主那裡,然後很快地就要前往Alien Stage。之後⋯⋯之後就要等舞台結束才知道了,說不定他連未來都不能擁有。話又說回來,贏了能活命,活下去的意義也只有流水一樣不間斷的比賽和表演,子彈隨時都會打進他的身體裡。
Chungwoo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電子項圈,他覺得被禁錮的感覺很不舒服,但是從來不敢擅自摘下。有沒有子彈或許都無所謂,只要這個項圈還圈在他脖子上,他就沒辦法逃跑。
一道影子快速的從他眼前掠過,Chungwoo後退了一步,免的兩人相撞。那道影子很靈活的急煞車,差點在草地上翻滾一兩圈。是低他幾屆的人類,叫做Eugene,聽說他的能力在老師們之間頗受重視。年紀不同,Chungwoo並沒有跟他一齊上過聲樂課程,但是偶爾會在食堂或草坪上看見他。
Eugene有一頭明亮的紅色短髮,就像是安納克特花園中唯一一種花朵的顏色。他很常在草地上盡情奔跑,發出爽朗的笑聲;在食堂的時候拼命往嘴裡塞食物,好像無時無刻都感到飢餓一樣。Chungwoo跟他對上視線,Eugene的眼睛是安納克特花園裡天空的顏色。他的顏色太豔麗了,和其他人偏黑棕色的頭髮、眼睛顏色都不一樣,十分引人注目。Chungwoo好像能稍微理解為什麼老師們這麼喜歡他——這種特質放在Alien Stage的舞台上,簡直是狡猾的作弊手段。
Chungwoo禮貌性地向他點了點頭,溫和地囑咐道:「小心摔倒。」
「我不會摔倒。」Eugenen聳了聳肩膀。
通常他都和另外一個孩子形影不離⋯⋯Chungwoo從Eugene的肩膀上方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奔跑著向這裡過來。那是Raebin,另外一位天賦異稟的孩子,Chungwoo也沒有和他說過話。但是他時常看到Raebin追在Eugene後面斥責他,拌嘴好像是兩個孩子溝通感情的方法。
Raebin氣喘吁吁的靠近,他是一位受到嚴格禮儀教育的寵物。他壓著Eugene的背,逼迫他跟著自己一起向Chungwoo彎腰鞠躬。
「聽說您已經通過了Alien Stage的第一次預選了,前輩。」Raebin小心翼翼的說,「真心祝賀您。」
Eugene猛地抬起臉,一臉詫異地問:「你要去Alien Stage了?」
「對前輩要說敬語!」Raebin提醒他,但Eugene胡亂點了點頭,顯然並不放在心上。
「是的,謝謝你們。」Chungwoo笑了笑,「我聽過老師稱讚你們,相信不久後我們會在舞台上見面的。」
Raebin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的眼睛是淺淺的灰色。他似乎因為被誇獎而感到高興,相反地,Eugene撇了撇嘴,輕輕的哼了一聲。Raebin的手肘敲在他的肋骨上,警告意味濃厚。
「你唱歌唱得好嗎?」Eugene問他。
還是第一次被這麼直白地問這個問題,Chungwoo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太確定的回答:「啊⋯⋯還可以吧?」
Eugene的肋骨再次因為他的失禮而遭到痛擊。
「那我們先告辭了。」在從Eugene嘴裡繼續冒出什麼沒頭沒腦的問題之前,Raebin禮貌地道別,扯著Eugene的袖子把他一起拉走。Chungwoo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背影,走沒幾步Eugene突然掙脫了Raebin的手,轉身向他跑回來。
Eugene把右手伸出來,手裡是一朵紅色的花,那是他剛剛在某個角落裡發現的。他很大方的塞進Chungwoo手裡,「送給你了!」
「謝謝你。」雖然有點詫異,但Chungwoo還是收下了。他們的制服沒有口袋,避免他們藏匿任何物品,所以Chungwoo只能暫時握在手裡。細長的花莖和花瓣都很柔軟。
「你要贏。」Eugene一臉嚴肅的說。追上來的Raebin緊張的向Chungwoo輕輕鞠躬,然後湊在好友耳邊嘀咕,又推了推他的背。Eugene眨了眨眼,按照Raebin教他的說:「祝你旗開得勝。」
Raebin小聲地糾正他,「是『您』。」
Eugene皺了皺鼻子,重複說道:「祝您旗開得勝。這樣可以了吧?舞台,我們會看的。」
「好的。」Chungwoo回應道,即使他自己也沒有什麼自信,「我會加油的。」

離開安納克特花園後,Chungwoo就沒有其他人的消息了。學院是閉鎖的,源源不絕地向著Alien Stage舞台輸送新鮮的人類寵物。唯一的一點好消息是,離開安納克特花園後,項圈終於被允許暫時摘下了。
第一次舞台,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的、同樣是從安納克特花園出來的同齡人,就這樣死在他腳邊時,Chungwoo反胃的吐了出來。留了一地的血,刺目的艷紅色,好像安納克特花園裡唯一會開的花。他想起自己也獲得過一朵,Eugene遞到他手上的,後來被他夾在樂譜裡帶走了。失去養分的花朵變得乾扁,但顏色還是一樣豔麗。
後面的印象有點模糊了,他被衝上舞台的機械仿生人拖下舞台,重新安裝上令人呼吸困難的項圈。Chungwoo靠在冰冷的牆邊,耳鳴聲暫時壓過了場內高分貝的歡呼。那是因為見證死亡——脆弱的、不堪一擊的人類寵物,舞台上的輸家,失去生存的價值之後如同被拋棄的布偶,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
後來每一次站在舞台上等待對他命運的宣判時,他還是會忍不住想作嘔。但他能忍住,因為比起粘膩的溫熱的鮮血濺在臉頰上的觸感,他更害怕死亡。他知道自己麻木了,真真正正地變成一隻聽話的寵物,在鎂光燈下旋轉起舞。
直到他在預賽表中看見了Raebin的照片。大概是在入學安納克特花園時拍攝的,看起來十分稚嫩,一臉兇狠地瞪著鏡頭,留下這張照片。Chungwoo怔怔地看著那張照片,然後開始翻找其他組別的賽程表。Eugene並不在裡頭,是沒有通過一次預選嗎?但是他在安納克特花園裡的成績一直是頂尖的,難道已經⋯⋯。
無論如何,Chungwoo都沒辦法改變任何事。他站在舞台的側邊做準備,Raebin比他早登台,準備了一台鍵盤樂器。安納克特花園中誕生的音樂天才,這個名號很貼合Raebin,從他指尖流洩出的音符十分精練且美妙。Chungwoo差一點就錯過了出場的時機,他恍然意識到自己也許比想像中離死亡更近。
他表現得有些失常,又或者在真正的天才襯托下,他的努力顯得蒼白徒勞。音樂最後一個音符結束,背後的電子螢幕上數字開始跑動,Raebin握著麥克風,如夢初醒的向他鞠一個遲來的躬當作問候。Chungwoo對他笑了笑,毫不意外的看見自己的分數停止,而另一對數字仍在往上跳動。那一刻的感覺竟然像是鬆了一口氣,再也不用面對數不盡的舞台,鎂光燈總是讓他的眼睛刺痛,迎來死亡之後就不再會做夢,每一個夜晚不會有面孔模糊的人影對著他哭泣哀號。
Raebin的表情有些惶惶不安,向Chungwoo的方向走了一步。被子彈射中的感覺比想像中更痛,一開始是腹部,然後是肩膀。機械仿生人從舞台邊緣走來,一左一右的托住他的手臂,拖著他離開。我要被帶去哪裡?我會在哪裡死去?Chungwoo的腦海中飛快地竄出幾個問題,跌跌撞撞的順著仿生人邁出腳步。好像也無所謂,反正人類寵物死了就會被銷毀,更不用說是輸掉舞台的寵物。他短暫的想起了只見過幾面的飼主,對他說不上好或者不好,打量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無機的商品。
大概是失血過多,他感到冷,又感到困倦。四肢很沈重又不聽使喚,仿生人沈默地拖著他沿著常不見尾的走廊前行,速度飛快。Chungwoo忍不住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仿生人沒有回答,只是加快腳步。到最後Chungwoo幾乎是被他們拖著奔跑,最終抵達停機坪。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還有無數紛沓的腳步聲和槍聲,Chungwoo吃力地轉頭想要查看情況,卻被擋住了。托著他的兩具仿生人其中一具留在走道口,另外一位連拖帶拉的把Chungwoo弄上飛行器。
飛行器似乎是早就準備好的,引擎已經啟動了,開始緩緩升空。Chungwoo靠在仿生人冰冷的金屬懷抱裡,腦袋遲鈍的運轉,想要釐清現在的情況。
仿生人的金屬手指碰了碰他的臉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Chungwoo仰頭看,發現這並不是一具仿生人,而是一套模仿仿生人外型的金屬鎧甲。面部地方留了呼吸的縫隙,以及為了能夠看清楚外界所安裝的玻璃窗。
他有一雙蔚藍的眼睛,令人想到安納克特花園總是晴朗的天空。兩人的視線對上後,那雙眼睛彎了彎,好像在笑。
「祝您旗開得勝。」金屬面具下傳來悶悶的嗓音。
Chungwoo笑了起來,很快就開始咳嗽,傷口的疼痛讓他皺眉。他無力的提醒道,「我已經輸了。」
「我以為是祝福的話,原來不是嗎?」面具被摘下,露出一張Chungwoo熟悉的年輕臉龐。沒有出現在Alien Stage賽程表上的Eugene,用袖子擦了擦額際的汗,無所謂的說:「Raebin從來沒告訴我那是什麼意思。」
「那是祝人拿下勝利的意思。」Chungwoo有氣無力地告訴他。
Eugene繼續脫下金屬手套和肩甲,一邊叫來其他人類。裡面沒有Chungwoo認識的人,他被七手八腳地挪動到另外一個船艙,放到簡陋的單人床上。其中一個人告訴他不用擔心,子彈沒有傷到要害,他們能夠處理好。
Chungwoo昏昏沈沈的,只能點頭。總算脫完整套盔甲的Eugene再次出現在他的旁邊,彎下腰來查看他的傷口,嘟嘟噥噥地說:「看起來好痛。」
「的確很痛。」Chungwoo回答他,其中一位陌生人替他注射了麻醉劑,讓他的思緒開始模糊。Eugene將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讓他的視野陷入一片昏暗。
「沒關係,睡起來就好了。」他說,「睡起來我會準備飯,吃了就有力氣了。」
Chungwoo沈入昏睡前最後一個想法是,吃飯估計不能治癒槍傷。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下意識地想要坐起身,牽動到包紮好的傷口,又是一陣刺痛。
「你不要亂動。」旁邊傳來Eugene的聲音,Chungwoo勉強轉過頭,看見這位紅髮少年正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手裡還端著一個碗。看來他正進食到一半,狼吞虎嚥地把自己的飯吃完,才過來查看清醒的Chungwoo。
「我睡了多久?」Chungwoo問,一開口就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Eugene替他倒了一杯水,又扶著他慢慢靠在枕頭上坐起身。
Eugene看了一眼圓窗外的宇宙風景,判斷不出晝夜。他隨口猜側道:「可能一天?我睡了一覺。你肚子餓?」
Chungwoo喝光了一整杯水,把杯子交還給他,搖了搖頭,「暫時不餓,謝謝。」
Eugene哦了一聲,好像就不知道該說什麼。Chungwoo只好問他:「你能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我實在有點搞糊塗了。」
「我們是人類反叛軍。」Eugene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外。最後指了指躺在床上的Chungwoo,「現在你也是了。」
「原來是這樣。」Chungwoo思考了一下,他隱約有聽說過這個組織,但都是從報紙新聞上得知,詳細的情況並不太清楚。包括Eugene為什麼會加入他們,以及為什麼會突然衝進Alien Stage救人⋯⋯不,大概可以推測,應該是為了Raebin吧。總覺得有點抱歉,他看著Eugene說:「抱歉,你本來應該是計畫要救Raebin的吧?害你們失敗了。」
「嗯?不是。」Eugene眨了眨眼,看起來很意外,「Raebin會贏!我知道。一開始就是要救你。」
「救⋯⋯我?」Chungwoo反過來也覺得詫異,「為什麼?」
Eugene露出煩惱的表情,簡潔地回答他:「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你很強,不能死。」
門被敲響了三下,近來一位Chungwoo不認識的金髮青年。他看了一眼Chungwoo,「他醒了的話你應該跟我們說一聲,尤金。」
「我等一下會說。」Eugene從椅子上站起來了,看起來這一位的職階大概比他高。但他一直不太會表現什麼敬意,從在安納克特花園時就是這樣,還惹出不少麻煩。沒有Raebin在他旁邊耳提面命之後,他講話更隨意了。
好在金髮青年似乎也習慣了,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他問了Chungwoo一些簡單的問題來確認傷患的情況,然後告訴他傷口的情況沒什麼大礙,只要癒合之後就沒事了。
「我聽Eugene說了,謝謝你們救出我。」Chungwoo向他低下頭,「我應該給你們製造了不少麻煩吧。啊、不知道Eugene有沒有告訴你們我的名字,我是Chungwoo。」
「他說了一些,但不太多。」金髮青年瞥了一眼背著手站在旁邊的Eugene,「朴炆旲,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們在這裡不用作為寵物的稱呼,而是用真正的名字——你作為人類的名字,來稱呼彼此。」
「我是車尤金。」Eugene——應該說車尤金,從旁邊插話道。雖然他的名字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發音都是相同的。
Chungwoo愣了一秒,他很久沒有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了。他頓了頓,整理好心情,才重新開口:「柳清佑。我的名字是柳清佑。」
朴炆旲笑了笑,向他伸出手,「如果車尤金說的沒錯,你年紀應該比我長。我就叫你清佑哥,可以嗎?」
「清佑哥!」車尤金見縫插針的喊了一聲。

朴炆旲似乎很忙碌,只稍微待了一下就走了。車尤金說要幫他張羅吃的,因為吃飽飯才有力氣恢復。柳清佑感覺自己的身體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握中,雖然仍然有很多地方隱隱作痛,肌肉也酸痛無比。但他放慢動作從床鋪起身,想要在房間裡稍微走動一下,活動筋骨。
車尤金端著食物回來時,柳清佑正靠在窗邊,望著外面發呆。
「這艘飛行船的目的地是哪?」柳清佑回頭問他。
「地球?或者其他安全的地方。」車尤金聳聳肩,把托盤放在桌子上。
圓窗外的風景很陌生,但宇宙的每個角落看起來都差不多,柳清佑沒辦法判斷他們現在在哪個星系裡,只知道飛行船一直在朝一個方向前進。感覺好古怪,整艘飛行船上都是人類,讓他想到一些很古老的、關於地球的傳說。
「⋯⋯聽說地球上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水。」柳清佑靠著玻璃窗戶,喃喃地說:「人類稱呼那些水為『海洋』。比我們所見過的任何水都要多,並且嚐起來是鹹的。」
車尤金興致勃勃地說:「噢、那會很酷!我會喜歡海洋。」
柳清佑笑著點頭附和,車尤金要求他:「再多說一點!地球的事。」
「我想想⋯⋯地球上每到春天,草地上就會開滿花朵。」柳清佑思索了一會,說了另外一個他曾經聽過的故事,「白色的、黃色的、粉紅色的⋯⋯什麼顏色的花都有。」
「安納克特花園只有紅色的花。」車尤金感到稀奇,用抱怨的語氣說道。
「對吧?你也送過我一朵。」柳清佑想起那朵被遺留在他的樂譜之中的紅色乾花,大概會被丟掉吧,「地球上的人類覺得送花是一種浪漫的行為。」
車尤金把碗跟湯匙遞到他眼前催促他趁食物冷掉之前吃完,是白粥。等柳清佑接過碗之後,他才回覆道:「我記得。那朵花很漂亮,我找了很久!你喜歡嗎?」
柳清佑挖了一勺粥放進嘴裡,吃起來沒什麼味道。他點點頭,「我很喜歡。我第一次站上Alien Stage的時候,將它插在胸前的口袋裡。」
「真的?我應該要看比賽。」車尤金遺憾地嘟噥道,「老師不讓我們看。」
柳清佑大概知道為什麼安納克特花園裡不被允許觀看Alien Stage,那會讓孩子們的情緒失控。他至今還記得站在舞台上時,觸碰到花瓣的安心感。那像是一種莫名的連結,即使舞台底下有數以萬計的、情緒高漲的外星高等生物,手指尖碰到那朵已經開始枯萎的花朵時,他就能想起安納克特花園一望無際的青草地和藍天。
「可惜那朵花我沒有帶在身上。」柳清佑惋惜的道歉,「我應該要一直隨身帶著的。那像是一種護身符⋯⋯你祝我旗開得勝。」
車尤金聳聳肩膀,信誓旦旦的說:「等到了地球,我摘別的給你!更多花,更漂亮。你喜歡什麼顏色的花?」
柳清佑凝視著他年輕的面龐,白皙的、充滿生命力的臉。彷彿要燃燒一樣的紅色短髮,又像是安納克特花園中唯一一種花朵的顏色。
「我還是喜歡紅色的花。」柳清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