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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雛〈明天一定要吃到〉

雛子穿好外套，從房間走出來。
她從昨晚就想好了，今天她一定要吃兩條街外那家雜貨店的糖果。
她穿上鞋，身上的和服袖子寬寬大大的垂在身體兩側。已婚婦女的留袖素淡雅淨，但布料質感在光線下映著精緻的暗紋。出嫁前從未穿過的好東西，如今也成了日常。
但她就是想念那往日的美味。

「夫人要去哪裡呢？」在她穿上鞋的時候，身後傳來女僕恭敬的詢問。
她轉頭，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我去買東西。馬上回來。」她說。
女僕的面容平靜，「如果您還是想去那家雜貨店買糖，那就不必了。大人昨天帶了那家名店的布丁回來。」
雛子的笑容黯淡下來，「但我想吃糖果。」她猶疑了下，仍舊說。
女僕的神色變都沒變，「廚房也準備了糖果，是國外進口的水果糖。」她說，「口味不會比您想買的差。」

確實不差。雛子口中含著糖果，舌頭翻攪著硬質的糖塊，心想。
不如說，是更好，好多了。
可是，她垂下眼簾。
她還是，好想念雜貨店的糖。想念那些她與朋友跑跳著去店裡挑選糖果的時光。
嘴裡的糖果甜美，沒有雜貨店賣的甜膩，散發著高雅的餘韻香甜。
她卻嚐出了一絲苦澀。
大概是糖太好吃，即使只有一絲苦，嚐起來也是令人惆悵。
她舉起茶杯，將那抹憂愁和著甜美糖汁嚥進肚裡。

她百無聊賴地喝著茶，吃著糖果與布丁，獨自一人坐在飯廳裡，聽著周圍女僕與傭人來來去去的聲響。
直到一雙手臂環上她的肩，她才意識到，她的丈夫回來了。
壽幸站著，攬著她，望著桌上的茶點，「好吃嗎？」他溫柔的聲音響起。
雛子仰起頭，望著壽幸，「好吃。」她說，「但我自己挑的，會更好吃。」
「你下次別買布丁回來了。」她抱怨著說，「你每次只要先買了甜點或其他東西，女僕就不讓我出門了。」
壽幸笑了起來，「那雛子想買什麼？我陪你去買？」
雛子望著他，「我自己去就行。你白天根本沒時間呀。」
壽幸攬著她，「我的雛子，在家無聊了？」
雛子望著他，「對，好無聊。」她說，撒嬌般的，「所以，我能出門晃晃嗎？」
壽幸抬頭，對著侍立在旁的屬下說，「明天的行程，改一下吧。」他說，「我要陪夫人呢。」
在下屬的應答中，雛子低聲嘟嚷，「我自己也可以的。」
壽幸卻只是坐到她身旁，握上她的手，「我也想陪夫人到處走走呀。」他說，「夫人不願意嗎？」
雛子望著他，咬著唇，然後搖搖頭，「那，」她望過來的眼神有一絲不甘，有一絲委屈，也有一絲妥協。那讓她撒嬌般的話語變得愈發可愛，「我要買很多糖果。」她說，「你付錢。」她補上一句。
壽幸笑了，「那有什麼問題呢？」他溫柔地說。
雛子望著他，「我還要去隔條街那家茶店。」她說，「我要坐一整天。」
壽幸望著她，聲音溫柔，嘴角含笑，「都陪你。」他說。

雛子望著他，忽然就洩了氣。她將手邊吃了一半的布丁推到壽幸面前，「給你留的。」她說。
壽幸拿起湯匙，舀起一杓布丁，遞到她唇邊，「再吃一點？」
雛子剛要張口拒絕，那杓布丁就餵進了嘴。
然後是一口，又一口。

最後整個布丁都進了她的肚子。
晚飯也將自己的分吃得精光。還在壽幸的餵食下吃了點他的分。
她直到躺到被褥裡都覺得肚子飽飽的。
壽幸躺到她身旁，和她蓋上同一張棉被。
「今天那布丁，你喜歡嗎？」他問。
「你才是，不喜歡嗎？」雛子說，「全都塞給我了。」
壽幸輕笑，「喜歡。」他說，「所以才想讓你多吃一點。」
雛子翻過身，望向他，「那明天買的糖，你也得多吃一點。」她說，「那可是我喜歡的東西。」
壽幸望著她，「好。」他說。
他起身轉頭，熄了燈，然後躺回被窩，攬著側身面向他的雛子。
「晚安，雛子。」他輕聲說，「好期待明天啊。」
「是呢。」雛子輕輕地說，「晚安。」

明天。她側躺著，望著眼前丈夫的下巴，想著。
明天，她一定要吃到那家雜貨店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