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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與壞孩子 - 鶴丸篇】

一．

那孩子有著悲傷的過去。

無論做了什麼都得不到讚美，甚至還會有一句不要多管閒事。

因此她在這裡也小心翼翼地看著人臉色，深怕又會重演過去。

「鶴丸先生。」

來到房門口的女孩聲音有些怯懦。

「昨天的換洗衣物我幫您拿過來了。」

略顯纖細的手臂將一疊白色衣料捧在手上遞給他。

即使剛來不久，還是對這過於恭敬的態度很不習慣。

他默默接過了衣服。

女孩接觸到對方正在思考而摸不清情緒的眼神，內心又禁不住緊張起來。

原本就強迫自己掛著的微笑也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從沒存在過。

男子更加堅定地將原本反射性要說出的「不用麻煩妳啦」給壓進了心裡。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女孩的頭，燦金的眸流露出晨光般的溫和。

「好孩子。」

原本略見黯淡的雙眼抬起來，確認似的看著男子的笑容好一會，才同樣展露出了笑顏。


二．

被算計了呢。

這次的機關是一條透明的線。

在擦得晶亮的木頭走廊上根本無法看到其存在，更何況是在那麼低的位置。

而面前正笑得幾乎滿走廊打滾的少女正是害得他才剛換上乾淨的內番服就得被爛泥巴淋得滿身的罪魁禍首。

「噗哧....哈哈....哈哈哈哈哈！鶴丸、你現在......噗哈哈哈！」

少女一抬眼看到面前人的樣子，便又馬上笑得說不出話，一手狂拍地板完全站不起身。

「......」

要知道他是因為有人送馬糞來當堆肥時不慎卡到小石頭翻車，導致正蹲著採收作物的自己被潑得滿身臭味才趕緊回來換備用的，現在竟然又被弄得全身泥濘不堪......

「喂。」

「怎樣....」一手捂著嘴忍笑的少女抬起頭，只見面前沾著深灰色泥巴的臉龐面無表情。

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便立刻想要逃跑，然而還放在走廊地板的手卻被早一步抓住。

「....我說妳啊，」金色雙眸瞇得細長，緩緩吐出字句的薄唇漂亮地彎起，但其中竟然完全不帶一點笑意，這樣的表情她從來沒有看過，「真的是個......壞孩子呢。」

少女心中只來得及「啊。」的一聲。

當然，之後因為整條走廊被弄得髒亂不堪而被歌仙罰跪整整念了三個小時，那就是後話了。


三．

一個深山中的村莊被襲擊了，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兇手是一名高佻的青年跟一個纖瘦的女孩。

「唷咻。」女孩將刀尖直直刺進似乎還活著的男性咽喉，又轉了幾圈讓傷口流出更多的血再拔出來。

「這樣所有人都死了呢，好孩子。」後方一名黑髮青年悠悠地走了過來，掛著金鏈子的同色羽織彷彿黑夜的羽翼，帶來了殺戮，宣告了死亡。

「真的嗎？！我是好孩子嗎？」把屬於死者的刀刃玩膩一般的隨意丟棄，穿著和服的女孩噠噠噠地跑向黑髮青年，用衣袖和手背像抹去顏料似的擦掉臉上被噴濺到的鮮血，純真的笑容彷彿尚未沾染任何塵汙的白紙，乾淨而無瑕。

「嗯，妳是好孩子喔，最棒的孩子呢。」紅色眼眸看著那雙純粹，輕輕摸了摸頭，順手撩起一束髮絲，勾起極為滿意的笑容。

「那獎勵是什麼呢？好孩子都會有獎勵的對吧？」女孩偏頭靠上青年的手，明明只是單純的雀躍語氣與期待眼神，這樣由下往上看的角度卻隱約帶了一絲誘惑的氛圍。

「當然。」薄唇的弧度不變，戴著露指手套的纖長手指伸進滑順柔軟的髮絲之中，將額頭輕輕靠了上去，「我們去月亮公公也看不到的地方吧。」

「嗯。」倒映著血月的眼瞳依然笑得純粹，深邃的底部卻閃過一絲雜質。


四．

夜半巷子裡，帶著一絲絲慘綠的白光燈泡忽明忽滅，身形不同的三位男女站在燈光下，似乎在進行一場交易。

「這些就是那個人的全部資料嗎？」少女腰上配掛著一把長刀，戴著露指手套的手正隨意翻閱著寫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紙張。

「是、是的，沒錯。」身高年紀都明顯比少女多出許多的中年男子像是害怕著對方似的駝著背，也緊張得不斷磨搓長著些許體毛的雙手。

「看起來還挺詳細的嘛，這個人很努力呢。」少女背後黑髮紅眼的年輕男子同樣看著這份文件，輕佻的表情搭配這敬佩的語氣說有多違和就有多違和。

「是吧？！所以那個....能不能放過我？拜託兩位大哥大姐行行好，你們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們了，要求也全部都照做了，就饒我一條小命吧拜託你ㄇㄣ──」

長長一弧的白光一閃，舉著雙手還在拚命求饒的中年男子瞬間身體被斜斜切開，往後一倒，大灘鮮紅像一桶隨興潑上的油漆在地面噴灑開來。

「咦──我還覺得留他一命很有趣的說。」青年毫不在意的笑道，如血一般顏色的細眸帶著邪氣，「妳可真是個壞孩子呢。」

「哎呀，你現在才知道嗎？」少女回眸輕嗔一笑，眼角嘴角都有如貓的姿態那般輕盈勾人，收刀入鞘之後將根本沒認真看的厚厚一疊資料隨手拋進了仍在擴散的血泊之中，跟男子一起轉身離去，任由那些重要情報被流出來的生命之水淹沒。


五．

今天本丸的風景與平常有些許不同。

不，天空與建築沒什麼變。

有變化的是地面上多了很多屍體。

「怎麼？給他最後一擊啊？」將視線從天空移下，悠哉坐在樹上的男子調整姿勢，興味盎然地看著遲遲無法下手的少女。

手持血刃的人聽聞聲音，身體輕微動了一下，雙眼直盯著腳前已經重傷無法站起，甚至連反擊也做不到，原本約定好要邁向下一個五年的夥伴。

「可是....這樣放著不管....也會死啊....」少女的聲音有點抖，顯然還試圖保留著自己的一點人性。

「不～行。」男子盤起了一隻腳，單手撐著頭給出極為無情的答案，「不是說要一起當壞孩子嗎，如果現在反悔的話，我會殺了妳哦。」

早已變成血色的雙眸細細的瞇起，其冷度隨著同樣低沉的話語讓少女內心瞬間打了哆嗦，握刀的雙手不容動搖的加重力道，緊緊抿起唇，破釜沉舟似的一刀揮下，像是將心中最後一道坎給砍破了一般，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她身上，彷彿是慶祝她突破極限的獎勵。

「哈哈哈，這樣的話妳終於跟我一樣了呢。」男子輕巧地跳下樹，伸手搭上已拋棄所有世俗顧慮的肩膀，「一樣都是違背約定及消滅感情羈絆的壞孩子了。」聲音極低極輕彷若惡魔的呢喃。

「我是....壞孩子嗎....？」少女的聲音有些飄忽，身上液體滾燙的溫度與砍斷身體的手感在腦中揮之不去。

「啊啊，是非常壞的壞孩子喔。」攬著那纖瘦的雙肩，男子走到了少女面前，用指關節輕挑起有著豔紅化妝的臉龐，看著深邃眼底逐漸失去應有的光輝。

「壞孩子是無法待在這只容得下好孩子的世界的，不過她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男子再度低下頭湊到了少女耳邊，吐出了誘惑一般的語句。

「那就是同樣身為壞孩子的、我的身邊......」


六．

他的暗示生效了。

在政府人員的手碰到他的瞬間，鮮紅便占據了視野。

「主人妳在做什────…...」

話語被胸口的一刀刺穿。

「這個審神者被控制了，快連絡政府──」

欲下達指示的手迅速被砍斷。

他的嘴角緩緩揚起，白髮的尾端逐漸染上一絲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突然被主人殺害了！」

「連前來的政府人員也......──桑後面！！」

一朵朵紅色的花在建築各處綻放，揮刀的聲音與慌亂嘈雜的人聲交織成了美妙的樂曲。

「主人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總之現在得趕快阻止主人才行......！」

「喂！你們兩個快跑！主人的話我會想辦法──嗚！！」

「──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他抬頭對著天空笑了起來。

真的嚇到自己了呢，沒想到平時就算是練習也捨不得對人下手的她，現在殺起人來竟然這麼的毫不留情。

「鶴丸國永！是你吧！你對主人做了什麼！！」

沒什麼啊，只是讓她排除所有「會干擾兩人生活的人」而已啊。

「......！！你竟然對主人執著到這個地步嗎......？！」

哈哈哈，嚇到你了嗎？說起來你是來解決我的？

「當然，傷害主人和夥伴的人絕對不能原諒......！只要殺了你的話主人一定就能──」

只見背後一陣血液噴濺，面前的人倒了下來。

「主....人....」

未竟的話語被硬生生截斷，徒留一張不可置信的表情固定在臉上。

髮色已經全黑的男子看向手持著自己本體，呆站在那裏彷彿在等下一個指示的她。

從髮頂乃至腳尖都點綴著鮮豔的紅色，像是被滿滿的彼岸花妝點一般，有著超越世間一切的美。

也是令自己瘋狂與心儀的美。

「確實照我所說的排除完畢了呢，好孩子，給妳一點獎勵吧。」

說著一彈指，她的身體微微一動，雙眼浮現出代表意識恢復的光芒。

視野裡的人雖然髮型相同，有著長睫毛的眼睛也相同，甚至掛著金鍊子蓬鬆柔軟的羽織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完全相反的顏色還是讓她一瞬間感到陌生。

「鶴丸....？」這模樣是怎麼回事....「呀啊啊啊啊啊啊────」

見到自己的滿身血，以及隱約可見的倒在血泊的身影，她立刻驚恐得尖叫出來，刀子喀啷一聲掉在地上。

腦袋幾乎成了一團漿糊。

為什麼自己身上會有血？剛剛手上拿著刀嗎？倒在那裏的──是自己殺的？

再看看走廊上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夥伴們。

這些全是......他們的血嗎？是自己殺了大家的嗎......？

為什麼......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想不起來......

濃烈的血味與過於衝擊的一切令她幾近暈眩，內心是被撕裂一般的痛，精神也來到崩毀邊緣。

「不用那麼害怕啦，妳做得很好哦。」

「欸....？」

在這巨變的世界裡，唯一不變的聲音。

然而那到底是黑暗中的一線光芒，還是將她往更深處拖下的那隻手？

「障礙物全部沒有了不是嗎？妳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話語，就算她現在腦袋再怎麼混亂也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

「鶴丸....是你....為什麼......」

黑髮男子擺出了不解的神情，略略帶著嘲諷。

「不是妳說想要跟我一起生活嗎？」

「可是......不是這個樣子的......」

「就是這個樣子的喔。」

男子走近將她一把撈進懷裡，手指伸入髮中按壓住後頸上的凹陷讓人瞬時昏厥。

「真是沒辦法呢，那就再給妳一個暗示吧。」

低下頭在那耳邊一字一句清楚的說著。

「在我死之前妳都不能想起其他人的事喔。」

手指輕撫著凹陷處，聲音也變得細柔魅惑。

「如果能做到的話，我會給妳很多很多獎勵的哦。」

怎麼樣？開始期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