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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相抵之時》

　　烏雲之下滴答的雨，替街道刷上一層霧蒙。角落有隻濕漉漉的小狗蜷縮，牠瑟瑟發抖，卻只有淋得溼答的紙箱可以擋雨。

　　共撐一把傘的星梧和郁齊見狀，慌忙跑到小狗身旁，挪點手上傘的空間幫牠遮雨。

　　「被丟掉嗎？」郁齊蹲下，與小狗平視的他，神情滿滿擔憂。

　　星梧站在旁思考好一會，才屈膝伸手打算抱起小狗。但卻在他托起狗狗胸臀時，被狗狗一陣掙扎險些抓傷。狗狗一落地，戒備地瞪視他們兩人。

　　郁齊嚇了一跳，慌忙拉過星梧的手，「阿梧你沒事吧？」確認沒事後鬆了口氣，望向狗狗露出「真傷腦筋」的表情。

　　「看來是『有也狗狗』呢。」星梧突然的一席話，使郁齊愣住，不停撲搧的睫毛似在發問。

　　被比喻為不怎聰明的小動物，郁齊只能認栽，畢竟自己只會獨自懊惱，遲遲邁不出行動，是位沒什麼優點的傻大個－－下意識陷入慣性的自卑思維，自身的一切變得沒有自信，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

　　他對上星梧，「那個、我……我不會傷害阿梧。」怯弱的面龐、神眸是堅定。他不會向星梧揮舞指爪，其他無法自信地打包票，唯有這點是不需立下誓言的確信。

　　「我是說都很可愛啦！」星梧露出潔白的齒，颯爽一笑掩飾話語下的真意。

　　嗣後兩人商量了段時間，便去超商買罐頭和毛巾。被餵食罐頭、擦擦身體的狗狗變得親人，還會蹭蹭他們的鞋。星梧總算可以抱起狗狗，郁齊則在旁幫忙撐傘，就這樣將狗狗帶回家。

　　到家後得先幫淋濕的狗狗洗香香，但狗狗猛踏地板濺起好幾波水浪，沾濕了兩人的褲管跟衣袖。

　　「喂喂，別動呀，真調皮。」星梧越想抓牢狗狗，狗狗越是掙逃。牠蹄了溼答的前腳似是潑水，簡直成了人狗大戰，臉龐被濺上水滴的星梧哭笑不得。浴室中水花噴散，一人一狗沒有輸贏都是落湯雞。

　　郁齊當然不會讓星梧獨忙，但他卻看著頑皮的狗狗陷入沉思。根本不像「有也狗狗」，要說的話－－「比較像『阿梧狗狗』吧？」

　　這下換星梧傻住，趕忙鉗住狗狗的下顎仔細端詳。雖想說「一點都不像」，但褐眸咖毛跟星梧的瞳髮顏色相似，他嚼起嘴與狗狗大眼瞪小眼，似乎想忽視那些相同處。

　　郁齊溫和微笑，其實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狗狗踩出浪花的調皮行為，就像星梧時而的調戲，一點一滴於他心中點踏泛起波波漣漪。

　　正當星梧放棄抵抗，打算承認牠就是阿梧狗狗時，狗狗舔了他的臉頰好幾下，星梧被弄癢笑出了聲。「果然不是有也狗狗，你可沒有這麼主動。」

　　郁齊的笑僵在那裡，假如漫畫形式表現，大概網點全沒都是留白，加上驚嚇的效果線。

　　他眨了眨纖長睫毛呆站，腦海浮過許多想法，「阿梧被狗狗搶走了」、「怎麼能親阿梧」、「我都沒那樣親阿梧」。就算彼此交往，他也不曾如此大膽親吻星梧，每每都將欲求壓抑在心中，宛如對方是細緻的玻璃藝術，擔心自己稍大力點就弄疼弄碎。

　　然而狗狗卻這麼簡單奪走星梧的唇－－不可原諒！最令郁齊受不了的是，不是普通的親吻，而是舌吻呀！狗狗伸出舌頭了！

　　明明只是狗舔飼主的親暱討玩，且根本沒有親到唇，只有臉頰而已。但大腦當機的郁齊，陷入難以紓解的糾結，眼前星梧嘻嘻哈哈和小狗玩耍的畫面，刺眼得他雙目泛光。

　　郁齊抿抿唇，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也……」

　　「怎麼了？」星梧先是不解，但看向郁齊明明高大卻一臉懦弱地縮起肩膀，他不禁失笑出聲。「難道你也想和狗狗玩嗎？」

　　困窘泛紅臉頰的郁齊，兩食指相互點踏似是不好意思。他怎麼有勇氣說出來，說他想親阿梧……

　　郁齊的大腦線路不停接合又斷開，「想親你」、「想吻你」、「想變成狗狗」，甚至有了自己變成「有也狗狗」舐舔星梧的奇怪畫面。

　　這時狗狗又舔了星梧，郁齊的理智巴答一聲斷裂。「我也想親阿梧啦！」閉上眼宛若宣示主權，忌妒引起的慾望話語溜出齒縫。等回神，他才趕忙摀嘴，整張臉紅到耳根子，「不，我……」

　　星梧眨了眨眼，嘴巴開開闔闔，「啊？」詫異與不解充溢於褐眸，而羞紅則從心扉悄悄爬上兩頰。

　　郁齊快把下唇抿破，情感與理智在爭鬥，假如坦承是否就能獲得寄盼的一吻？他聳肩低頭，似乎真成了垂下尾巴的有也狗狗，「我想親阿梧。」

　　既然是情侶，這是可以的吧？還是不行呢？會不會造成阿梧困擾？他想了很多卻都沒有定奪，只能等待星梧宣判答案。

　　郁齊抬眸對上星梧，眼睫翩搧、眸光閃爍，碧綠色的瞳似在訴說什麼。在星梧心中，「犯規」一詞成了結語，慌亂舉臂擋住下半臉，雙眼睜得大大的，整張臉釀成紅酒的顏色。或許是飲酒過度而醉迷吧？被郁齊的直球攻擊灌醉。

　　「唔……」星梧將狗狗放下後，板起臉快步欺近。

　　郁齊沒注意到星梧臉頰泛紅，誤認是生氣而手忙腳亂。「對、對不－－」尚未語落就被拉下頸項，驚詫之間與星梧四目相交，隨而唇覆上柔軟的觸感，除了羞外腦子一片空白。

　　那時似乎也是這樣，說好交往兩個月才接吻，但在那之前的睡夢中，他模模糊糊看到所愛之人放大的臉，嗅聞到屬於他的洗髮精味，以及品嘗到他甜軟甘美的唇。那究竟是偷襲，還是他因貪婪而做的美夢，至今依舊未釐清。

　　他遲疑地緩緩環住星梧的腰，闔上雙眼繼續這一長吻。雖有許多不明白，但可以確信的是，在雙唇相抵的那刻，他如沐於森中撒下的一片光，溫昫暖和且滿是被愛的喜悅。

　　星梧也是，他微斂眼瞼，交疊的唇邊渲染出幸福。他想，喜歡上有也真是太好了。

　　過去郁齊否認自己的心、推遠他的情感，明明心思相同卻有了單向暗戀的痛。這是為什麼他說狗狗是「有也狗狗」的原因，當時的郁齊就像蜷曲一角不願接受他人愛意的犬，一次次伸出利爪傷害了他。

　　不過沒關係，那些傷痛早在那晚他注視睡得香沉的郁齊時，透過那偷親一吻化為捎進心中的甜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