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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Medicine药 08
那啥后补,再那啥就放弃了

8.{圣玛利亚}

长梦里满是黑暗,嘈杂的噪点内传来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听不清的话语,当他想靠近一点去听得更清楚时,大团大团的烟雾长了脚般顺着指尖爬上他的身体,粘稠的、渗着丝丝凉意,似蛇爬行而过,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便只能越陷越深,最后被深渊吞没。

醒来心有余悸。

“昨日于市中心发生的酒店爆炸案系燃气管道泄露所致,据统计,事故共造成一人死亡,十六人轻伤,该酒店已禁止无关人员进出该楼层,经济损失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十几层的宴会厅哪儿来的燃气管道。克劳德半坐起来用左手拔掉埋在右手手背内的点滴针头,完全没有必要的东西。本身他也未受很重的皮外伤,更何况还有杰诺瓦细胞的快速愈合做加持。

他在医院里醒来,这对克劳德来说是极其不正常的社会体验,上一次躺在这样的Omega专用病房还是柯利尔出生的时候不得不住院。大约那几个急救人员把他从酒店房间里捞出来并按照这个星球的常态和场内其他的伤者一并送到医院后就没再多管了吧。克劳德跳下床,在床头寻找一圈,关掉血氧仪防止这玩意在检测不到患者之后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尽管一丁点儿都不愿去回想昨天那段呜泱泱的事情,他还是闭着眼睛回想几秒,最后一刻的记忆闪回,画面满是火光和令人窒息的浓烟,克劳德刻入骨髓的使命感促使他穿好鞋子走到门边然后冲回萨菲罗斯身边看看他带走柯利尔又是为了要搞什么毁天灭地的计划。

带着针孔的手搭上把手那一瞬,门外护士们匆忙的步履和压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耳朵,深深的倦怠感突然从内心深处席卷而来——又一次,再一次,这是萨菲罗斯热衷的情况——逼着他自己送上门去,无论是阻止萨菲罗斯的行动,还是调查他的意图,总之萨菲罗斯向来都是这样乐此不疲地撩拨着克劳德的怒意,就像昨夜他明明有机会趁克劳德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并把他带走,可他没有这么做。

克劳德不想再着萨菲罗斯的意愿,最好先找个地方偏安一隅给自己延长假期,等萨菲罗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来烦他,反正柯利尔已经被萨菲罗斯带走,他一个人乐得轻松,一大一小杰诺瓦继承人在那个郊外庄园爱怎么闹怎么闹跟他毫无干系。

真的是这样吗?

克劳德叹口气,手腕使力压下病房沉重的金属门把手,闪身融入走廊里行色匆匆的人群。

柯利尔在他离开那间小公寓的时候,啪嗒啪嗒地跑过来,照例送上一个送别吻之后趴在克劳德的耳边说,今晚想吃蛋挞。

但是萨菲罗斯做的蛋挞简直是灾难,是为数不多的克劳德硬塞都吃不进嘴的东西。





血色黄昏中疾风拂面,两侧的山林景色一闪而过。时隔数月再次于这条熟悉的路上骑行,两侧松树没长高多少,甚至连克劳德之前暗自吐槽过无数遍的路坑都还未被修缮。

蛋挞只是众多理由之一。

既然解决了外患,克劳德总得去处理一下内忧,是时候去追究萨菲罗斯的行为合理性了。他对“监护人”这个角色没有自我代入的实感要归咎于柯利尔不同常人的成长方式,但这并不代表克劳德对他的小女孩没有责任心,而从昨夜的过激行为多少能看出萨菲罗斯很明显不适合接替他做柯利尔的“监护人”。

克劳德不再坚持柯利尔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儿快的外星人小孩”这个想法,杰诺瓦的孩子不可能拥有安生的性格,合适的引导与方向正确的教育是极为重要的,他得放弃夺去柯利尔的生命便能平息一切的天真念头。

这头萨菲罗斯还在赶鸭子上架似的逼他。

身心俱疲。

经过茂密的松叶林,再驶过大片的草地,后院被折腾过好几次的花圃进入视野时,克劳德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萨菲罗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种了一批小苍兰,还都含苞未放,也没什么香味,郁郁葱葱地随风挺立着。

克劳德的车停在后院的小门,那里直连底楼的厨房。轻推开虚掩的木门时克劳德被迎面冲来的信息素味儿冲得头晕目眩足足近十秒,他这下相信之前萨菲罗斯跟他一起住的时候的确收敛了不少气息。但根据过去的经验来判断,他绝不至于如此敏感,真的是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萨菲罗斯而导致警惕性降低的缘故吗?

水池里干干净净,连未干涸的水滴都没有,餐桌和椅子摆放整齐,原先贴在冰箱门上的采买清单还写着九个月前克劳德没买到的红富士苹果,萨菲罗斯说要买来煮红酒,估计现在已经不想做了吧。他唐突地想起那次理由滑稽的晚餐,这下那个记录停战x周年的数字真的要从零重新开始了。玻璃橱柜里新添过几副陶瓷茶杯,几个装有永生花的花瓶换了位置,除此之外与他离开的时候并无差别。

信息素的主人似乎不在家里,克劳德稍松口气,大步往楼上走去。

家,克劳德近乎偏执地拒绝将这些年来与萨菲罗斯一起居住的地方称之为家,他不认为一个需要随时提防跳起来拿起武器相互攻击的地方配得上这个称呼。可好笑的是有些时候语言习惯会迫使他不经意间说出这个词,萨菲罗斯听到后总是偏过头,兴致盎然地应和着并假装听不见克劳德生硬的解释。

踏入自己的房间后那股令人不适的Alpha气味就淡了许多,显然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萨菲罗斯很少出入这里——并非“完全没有”,整齐的床单和窗明几净的环境能证明这一点。

柯利尔躺在克劳德的床上,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看上去正睡得香甜。克劳德有些惊讶萨菲罗斯没把柯利尔塞进培养仓之类的场所,反而照顾她在克劳德残留的信息素气息里能睡得好点把她安置在他的房间里。

当然也可能是此时不在屋内的萨菲罗斯正在某个角落里准备她的培养舱。

喂给柯利尔的药片应该早就被杰诺瓦细胞代谢完毕,是萨菲罗斯控制柯利尔的精神没让她醒来吗?克劳德迟疑地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脸颊试图唤醒她,结果被柯利尔侧过头咬住了嘴边的大拇指。

嗯?

这时克劳德听见寂静的房间里不知何处传来胃部蠕动的声响,顿觉无奈。

算来柯利尔已经快一整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本来食物摄入量就远多于常人的孩子现在大概是——饿晕的。

他应该加快动作。克劳德之前察觉到柯利尔在身边时来自萨菲罗斯的无形监视感总会淡去许多,现在他愈发确定柯利尔的存在可以在某种程度阻止他和萨菲罗斯之间的杰诺瓦共鸣。

从结果来看是件好事,原理未明,杰诺瓦本来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东西,但萨菲罗斯会不会因此对柯利尔做些什么,克劳德强迫自己别再往深处想。

他扫视一圈屋内,眼神停留在床头的矮柜上,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小盒药片。

抑制剂,以防万一留着急救的东西。

杰诺瓦早早地给他的腺体和发情期判了死刑,不过这不影响一个长期与Alpha同居的Omega多上一层保险。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现实,如果......

没有如果,克劳德干脆地打开全新的纸盒取出一粒药抿了抿吞下。希望这粒东西可以降低他对萨菲罗斯信息素的敏感度,他还得在这个庄园里多呆一会儿。

缓释片需要十几分钟才能起效。克劳德缓缓坐下来,半跪在床前,头贴着柯利尔的手腕挨在床上。过去他经常用这个姿势看书,书本摊开摆在床面,床垫支撑着下巴能省不少力。住在这里的时候萨菲罗斯很少进来打扰他,甚至自觉地学会了敲门,偌大的屋子里这间卧室就成了唯一一个没被Alpha气味侵蚀过的、克劳德独享的港湾。拇指轻轻摩挲着小女孩的手腕上麻绳碾磨过的红痕,柯利尔温暖的体温与熟悉的环境令人放松,也许还有药物的缘故,克劳德的眼皮逐渐沉重。但现在还远没到睡着的时候,克劳德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起来,困意上涌说明抑制剂已经起效了,他握着柯利尔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贴了贴,深吸口气站起身离开卧室。

他得鼓起面对现状的斗志来。

会客厅在房间的隔壁,克劳德小跑着踏进圆形的会客厅,靴子与大理石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在放着高花瓶的茶几面前下蹲,叩击紧靠高脚茶几背后的墙面,四个角落各来一次,薄薄的墙板应声脱落,里面安然放着克劳德的老朋友。

去年的时候他找熟识的武器商定做了全新的六式,还花了很大一笔钱让对方保密他拿过去的设计图纸。从技术角度上来说几个精细部件已经超出这个星球的科技范围,克劳德不得不自己加工一部分,原材料的细微差别也导致重量和手感与原来的有些许不同。交货的时候老板还打趣道你不会真的想在实战中使用这把武器吧,克劳德低着头回道这只是影视道具而已。

他握住嵌进墙内的刀柄,使力把一整套六式从墙体内拿出来。之所以能跟这位武器商保持不错的关系,是因为克劳德经常帮客户从他那里订购枪支,这位“客户”正是楠木箱的寄送方。金属刀背银光流转,克劳德突然想起一个昨天慌乱间忽视的细节——楠木箱里装着的东西与萨菲罗斯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习惯使用合金的克劳德遇上偏轻的玉钢一下用力过猛,挥刀的时候刀背怼上贴着米色褶皱墙纸的墙面传来“咚”的一声。只有碰撞到空心的墙面才会发出那种声音。克劳德屏住呼吸,细细地检查过屋内的每一处细节,最后在那幅油画后方发现了端倪。

看清楚油画后面的隐藏空间时,他如坠冰窟。

经手过无数次的楠木箱堆叠在暗室的角落,从会客厅里透进去的光打在垒高的人体四肢上,扑鼻的养护蜡气味混着枪油的气息,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柄养护了一半的半自动步枪,旁边散落那几张过去数月间克劳德被偷拍的照片。

就算是克劳德被抑制剂钝化的大脑也能将这些根本不应该存在的画面串联在一起,构成完整的信息链赤裸裸地将现实摆在他眼前——所有的岔路最终点都指向跟他在同一屋檐下居住了近百年的人。

克劳德从未想过他那句泄愤般的“做个人偶自己玩”能被萨菲罗斯听进耳朵并采纳。脑海里闪过昨天萨菲罗斯一次次扫过他手里的那个楠木箱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有一种强烈的,如洪水开闸般的、被愚弄的愤怒。

他竟然毫不知情地帮萨菲罗斯赚了三年多的钱!萨菲罗斯还依旧不间断地从他那拿生活费!怕不是萨菲罗斯已经在背地里嘲弄过无数次他的“言听计从”了吧?!

后槽牙咬紧到发出咯吱声,克劳德转过去一刀捅穿背后突然出现的身影——是那个萨菲罗斯造出来的复制体。

他还又弄出个复制体?!

克劳德抽出卡在那个复制体胸膛的刀刃,眼见那具身体逐渐化成黑沙堆叠在地上。没拿武器的左手垂在身侧止不住地颤抖,气血上涌的怒意还未完全褪去,恐惧与酸涩又翻涌而来。

长时间累积下来的热兵器数量估计早就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克劳德都能想象有朝一日萨菲罗斯拿出这堆枪械见到自己错愕的表情后那种充满着恶意满足感的表情。

前几天还傻乎乎地责问自己不应该沉溺于这样的安逸生活。现实都摆在他眼前了——哪有什么“安逸”,都是他虚幻的一厢情愿,一切不过是被巧思构建起的美好假象,唯有欺骗与戏弄才是萨菲罗斯打发漫长生命的兴趣。柯利尔的绑架肯定是真的,而萨菲罗斯估计是乘着顺风车欣赏一场他的苦苦挣扎,再通过孩子把他拽回这座庄园。如果不是今天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萨菲罗斯的“秘密”,克劳德还不知道萨菲罗斯会隐瞒这些东西多久。

抱着手臂从上帝视角观望他的狼狈不堪,这有必要吗?

快放过他吧。



柯利尔紧紧地搂着克劳德的脖子。

新买的摩托被留在庄园,只有被改装过的这辆才有六式的刀槽。为了高速驾驶中的安全性,克劳德把她喊醒了,塞进自己的座位前方,面对面地勾住他的上半身防止柯利尔被甩下去。

他的安全感建立在对记忆的确认之上,克劳德相信自己的记忆自北方的大空洞之后就没有再出过任何问题。否则他经历过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甚至连现在所处的星球、柯利尔的降生都会成为夹杂在现实与虚妄缝隙中的不确定物质。

至少得保护好他的孩子。

漆黑的夜路两侧没有路灯,视野里只有摩托车大灯能触及到的地方是亮的,冷风吹在腿上冷到令人讶异,大概也属于抑制剂的副作用。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现实。连克劳德自己都快忘记了,他在发情期这件事上对萨菲罗斯说过谎——他有过易感期,很轻微的,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偶尔的心跳加快与肌肤饥㳧渴。在那几天克劳德格外地想多接触一些Alpha的信息素,经过萨菲罗斯身边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将加深呼吸,雪松的气息也不再令人紧张,反倒是细水长流地轻轻安抚他燥热的心情。这样的易感期很短,可能只有偶发的一两天。其实克劳德也不太确定这算不算易感期,这是他曾经把自己的症状在搜索引擎上查过一遍得出的结论,又因为体质特殊而不方便去第二性征科室做详细检查。那盒抑制剂便是那个时候通过不正常的渠道买来的。

克劳德曾经听安吉尔说过这个星球上有专门针对Omega的腺体摘除手术,虽然不知道杰诺瓦细胞会不会对手术结果产生影响,但他打算等安顿下来之后去试一试。

也许之后再面对萨菲罗斯的信息素就不会如此难受与不安。

突然两道光束从身后晃进来,伴随更为嘹亮的引擎轰鸣声,克劳德透过后视镜反光看见后方跟进一辆低底盘跑㳧车,还没等他辨认出驾驶位上坐的是谁,子弹破空瞬间击碎他的两侧反光镜,克劳德倒吸一口气把怀里的柯利尔往上提了提,展开刀架抽出其中一把六式挡住暴露在强光下的背部。

萨菲罗斯!

有柯利尔在,情况不允许他放慢速度掉头迎击。克劳德下压油门,速度上升后系统自动下降轴承,挡板紧贴后轮减少空气摩擦。他不确定萨菲罗斯的车上还有多少火力,单论速度两个轮绝对跑不过四个轮,克劳德左右张望寻找合适的掩体,两侧高耸的松树林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他只能先闷声尽量往前开。

“咔哒”轰鸣声中间金属摩擦的声音破空而来,惨白色光源中闪过几丝红光,P90冲锋枪的子弹追着他改造过的宽大后轮咬,克劳德腰部发力带动车身呈之字形闪避。他忽视掉心底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庆幸再出门之前多花了两分钟换车——唯有这辆机车后胎和车身经过防弹处理,只是他也没想到会用在萨菲罗斯打出来的子弹上——他连萨菲罗斯什么时候学的驾驶都不知道!

“克劳德?”柯利尔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我需要做什么吗?”

他腾出一只手揉揉柯利尔的发顶,嘴唇开合两下还是放弃了。让尚不娴熟的柯利尔连接杰诺瓦细胞的话可能反而会被萨菲罗斯控制,他不能再让她去冒险。 克劳德咬紧牙关用破损的后视镜估测萨菲罗斯的位置,回过头去挥起上臂把手里细长的刀往后一掷。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半个刀身堪堪卡进挡风玻璃中间,形成一小片蛛网状裂纹。

高速运动间萨菲罗斯隐约瞧见克劳德颇有成就感的笑容,跟着勾起嘴角伸手拍在方向盘上噤声车内刺耳的警报,交换脚下左右油门,提起手刹转动方向盘往前冲。

轮胎与柏油路的摩擦声中克劳德眼睁睁看着那辆四个轮的跑车硬生生被萨菲罗斯开成两个轮——高高扬起的右侧轮让整辆车的底盘与路面近乎成了直角,炫耀出乌黑的底盘里嵌进钢架中的两柄重火力机枪,越过克劳德的机车之后再重重地砸回地面。

刚才的举措明摆着属于示㳧威,这样一来就算落在萨菲罗斯的后方克劳德也得提防萨菲罗斯展开那两柄机枪而不能随意攻击后轮,何况前方柯利尔还坐在他怀里。

前面的红色尾灯亮起速度减缓,克劳德来不及刹车只能向右闪避,侧方迎面滚来一个发灰的球状物体,叮啷一声撞击地面,在他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之后,火光冲进他骤然紧缩的瞳孔。

那是颗小型榴弹,萨菲罗斯算准了要让它在克劳德的车后起爆。气浪把克劳德连人带车掀到空中,失重间柯利尔的手攥着他的衣领小声惊呼,视野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只好调整姿势直冲着萨菲罗斯渐渐敞开的顶蓬落下。

萨菲罗斯张开翅膀给克劳德和柯利尔一个缓冲,最后两人不偏不倚地落进副驾驶位上。

克劳德相信萨菲罗斯在那几秒间就能做好物理计算的能力,但这实在是——

“萨菲罗斯你疯了!”他的声音碎在风里,火光中燃烧的摩托逐渐被甩在身后,顶蓬何其,风声与爆燃声都被隔绝在这一小方空间之外。

那柄剑还插在挡风玻璃上,隔开正副驾驶位。克劳德把柯利尔的眼睛盖上隔绝她与萨菲罗斯的眼神交流,六式里的那柄短剑绕过横在中间的障碍物抵在萨菲罗斯的咽部——被掀飞的那一瞬间他只来得及从刀架里抽出这个。

萨菲罗斯垂眼扫过架在脖子上的武器,状若无睹继续在一片黑暗里往来时的方向驾驶,车辆调头的时候刀锋甚至擦出几滴血迹,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看见了那个房间。”

“是,我还报废了你新做的复制体。”

疾风穿过细剑暴露在挡风玻璃外的那一半发出刀鸣,狭小空间里Alpha的信息素逐渐升温,抑制剂只能阻隔躯体反应但不会减弱嗅觉,萨菲罗斯的味道还是让克劳德头疼。

“克劳德,”萨菲罗斯扶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握住克劳德的手腕推开脖颈间的利刃,“你生病了。”

“你才有病。”克劳德把刀往脚底下一扔,窝回副驾驶座位里,怀里被强行扭过头的柯利尔对身下的黑色羽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都忽视了萨菲罗斯逐渐捏实的右手和紧闭的嘴角。





柯利尔被留在克劳德的房间,萨菲罗斯掐着克劳德的脖子把他贯进床㳧上。

为了解决克劳德发㳧情期躁狂的问题而折腾出这种你追我赶的闹剧,萨菲罗斯的耐心是有限的,在他看来克劳德数次的脱逃和不明事理是一种挑衅。克劳德的种种举措皆源自于一个正常人类对未知的不安,只是萨菲罗斯从未想过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从克劳德的角度来说就不可能和他坐下来“谈一谈”了。

AO间最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是标记,Alpha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有绝对的控制权,但这绝非一个好的提案,至少在这一刻,多少受到Omega信息素影响的萨菲罗斯并未意识到事态已经失控了。

克劳德的柚子气味在床㳧第间氤氲开来,萨菲罗斯释放信息素在精神上一步步压迫克劳德,他在过去的战斗中从未这么做过,这属于对敌人的不尊重,他更一向享受克劳德鲜活的反抗,而不是单纯的如人偶一般任人摆布。

可现在,压倒性的性别差异让克劳德用尽全力的挣扎都如小猫抓挠般不痛不痒。

先前服用的抑制剂还未完全失效,萨菲罗斯递到嘴边的禁㳧果始终隔着一层坚不可破的厚实玻璃。四肢被禁锢,呼吸交错间充斥雪松的清新,混沌中又始终留有一丝理智时时刻刻提醒着克劳德睁大眼睛监视现在发生的事情。那片抑制剂更像是横在大脑与身体间的隔断,意识还无比清醒,但肢体早就不受意志管控,迎合着Alpha的引导变得逐渐发软饥㳧渴。灵魂脱壳向上飘去,俯视下方交叠在一起的身体。

克劳德的情绪明显过于低落。萨菲罗斯撑起上半身,拨开克劳德盖在脸上的手,拇指带有安抚意味地揉捏手腕内侧。身下的人轻轻抽㳧搐,似乎忘记了如何呼吸,黑暗里睁着双眼失焦望向头顶的床幔。

“怎么了。”他贴在克劳德的耳边低沉地发问。

“是真的。”克劳德颤抖着唇嗫嚅。

身体被破开那一瞬间的熟悉与萨菲罗斯的吻㳧印在脸颊上的触感不会骗人。萨菲罗斯说的都是实话,他有过发情期,他和他的宿敌早就有过最亲密的关系。

圣玛利亚根本不存在,柯利尔就是萨菲罗斯和他的孩子。

克劳德再也没有任何能支撑他继续自欺欺人的理由。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萨菲罗斯沉默许久后点点头,垂下的长发遮挡光线,他的脸模糊在月色阴影里。

脸上不知道为何总是痒,克劳德想抬手去擦的时候才意识到胳膊还被握在萨菲罗斯的手里。他突然笑出声,萨菲罗斯皱起眉,那眼神刺进心里泛起钝痛,他松开一半的桎梏,用手掌盖住克劳德被泪水浸透的眼睛。

掌心没过多久也尽是潮湿感,克劳德重获自由的手扒住萨菲罗斯骨节分明的腕,像冰冷海水里濒死的落难者抓着一根浮木。

未开灯的房间寂静得可怕,压抑的呼吸与凌乱的心跳交织成两份无声的刑罚。

过去几个月里在他体内相互折磨到筋疲力尽的那些纠结、使命感、自负、自卑,在萨菲罗斯滔天的占有欲与控制欲面前孱弱得像个笑话。他从来没有逃开过宿命,一刻也没有。

用自认精准的记忆构建起的安全感轰然崩塌,克劳德拥抱似曾相识的黑暗,陷进迷失自我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