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機台主題：時間輪迴】
蛋主：moon3484
CP：提拉斯x瓊



「唔──」
瓊捧著盛裝熱牛奶的馬克杯，隔著冉冉而升的霧氣，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流理檯前忙碌的黑髮男人。
各式的瓶瓶罐罐在空中飄浮，整齊的往提拉斯的方向列隊飛去，最終落在他手中，彷彿魔法一般地變成各種精緻的餐點……明明是早已習以為常的畫面，不知為何此時卻讓瓊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
嗅著鼻間傳來的濃濃奶香，瓊微微皺起眉頭，神情帶上了些許困惑。
他們在兩個月前才剛新婚──兩人從交往到結婚，前後其實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畢竟在結婚之前他們早已同居，該做的也都做過了……說起來最大的差別也就是在對方向自己求婚時，瓊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空虛的內心像是被某種感情填滿，漲得他胸口又酸又熱，眼淚登時就控制不住地湧出，嚇得向來最愛逗他的提拉斯罕見得手足無措，抱住自己結巴地安慰著，難得的笨拙讓瓊的心裡軟得一蹋糊塗。
那種像是被重要之人打上印記的感覺難以形容……或許那就是人們所說的幸福也說不定？向來對這名詞感到陌生的瓊默默地想著。
但奇怪的卻是在那之後。
按理來說，他們現在應該還在新婚蜜月期才對……吧？
雖然兩人的生活並沒有因為結婚而有所改變，依然每天早上自同一張床上睜開眼睛，提拉斯負責準備早餐，瓊就在旁邊坐著看他忙碌，用完餐後兩人一同出門採買，接著到咖啡廳開門營業，等打烊之後再一起回家……日子雖然過得平淡又毫無變化，但瓊卻很喜歡這種習以為常的日常生活。
「唔──」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不太對勁的呢？
是因為結了婚的關係嗎？
瓊對其他人的感覺倒是還好，畢竟他很少與提拉斯以外的人有所交集，但最近總感覺提拉斯似乎對自己也……有些冷淡？
「在發什麼呆啊，寶貝？」
或許是因為想得太過出神，瓊直到聽見近在咫尺的聲音時，才意識到自己滿腦子想著的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邊，並在送來餐盤的同時俯下身，順勢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突然的溫熱觸感讓瓊不由得瞪大眼睛，微紅著臉往後退，困窘地對上那雙彷彿狐狸一般笑彎的眼。那雙漆黑的瞳孔裡盛裝著瓊所孰悉的促狹與愛意，他知道對方向來以自己羞恥的反應為樂，只可惜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習慣這種突襲的親密。
……冷淡什麼的，果然是錯覺吧？
瓊微微斂起眼，像是想擺脫這樣的羞意，轉而盯著對方送到他面前的餐盤。
餐盤上盛裝著精緻的三明治，旁邊幾個小碟則裝著新鮮的沙拉、水煮蛋與調味醬，以及一塊作為飯後甜點的草莓蛋糕。
蛋糕上的草莓鮮紅欲滴，看得人食指大動，雖然昨天才吃過……不對。
瓊猛地抬起頭，突然意識到了那裡不對。
注意到他的神情，提拉斯微微斂起了笑。
「怎麼了？」
「提拉斯，你今天沒有問我想吃什麼？」
若是往常，每天早上提拉斯都會問他今天想吃什麼，哪怕自己其實沒意見，他也會硬是讓自己做出回答，並依答覆作出各式別出心裁的美味點心，順便再吃吃他的豆腐；但他今天卻沒有這麼做，而是在遞了一杯熱牛奶讓他坐著稍等之後，就直接去準備早餐了。
提拉斯頓了下，才反問：「……草莓蛋糕，你不喜歡嗎？」
「喜歡……但你沒問我。」瓊困惑的回答，突然明白了最近總覺得提拉斯對自己有些冷漠的原因。「你以前都會問我的……」
打從交往開始，提拉斯通常都會以各種令人難為情的情話騷擾自己，將他平靜的心湖攪成一汪混水；瓊雖然對提拉斯的這種惡趣味感到困擾，卻也明白這是對方愛意的表現，所以也不是真的感到討厭。
但這兩天這樣的騷擾似乎少了許多……當然這不是指對方不愛自己了，而是……似乎……變成像是老夫老妻那樣的，感覺？
瓊想過這或許是因為結了婚的關係，但他卻有些不太習慣。
人情世故方面的事向來令他感到棘手，雖然在認識提拉斯之後自己也學了不少，但對方以往會讓他感到困擾的行為突然間停了下來，除了困惑與迷惘以外，也讓瓊感到有些不安與寂寞。
「抱歉啊……我只是──」黑髮男人略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視線，藉由飲啜咖啡來掩飾自己尷尬的神情：「一時忘了。」
「提拉斯……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我哪有什麼煩惱？這是心意相通啊寶貝，正因為我知道你想吃這個，所以才……」
「但你昨天的早餐也是做草莓蛋糕，你通常不會連著兩天都做同樣的東西。」瓊拾起叉子，戳著眼前彷彿藝術品般漂亮的糕點，突然頓了下。「前天……嗯？前天好像也是？」
鏘噹！
玻璃摔碎的聲音打斷了瓊未竟的喃喃自語，他反射性地抬起頭，卻看見提拉斯呆立原地，原本拿在手中的馬克杯此時摔成了滿地的碎片，褐色的液體蔓延開來，迅速染黑了原本光潔明亮的地板。
「提拉斯……？」
瓊仰起臉，對上的是對方幾乎毫無掩飾的驚愕神情，那種不自覺流露出的緊繃與尖銳，令瓊不由自主地屏息，一時間寒毛直豎。
只見他的新婚伴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嗓音僵硬地開口道。
「你剛才說什麼？」

□

咖啡廳的店門掛上了CLOSE的招牌。
突然的公休讓不少慕名而來的客人忍不住失望，畢竟這家店的餐點是出了名的美味，他們止步於店門前議論紛紛，全然沒注意到收拾好店內的店主人正雙雙從後門離開，身影隨即沒入了街道的人群之中。
「我自己要求的？」
瓊望著提拉斯的背影，任由對方牽著自己穿梭在街道中，神情迷惑地問道。
「是啊，因為我無論如何都要你說出一種想吃的東西，所以你就回答了草莓蛋糕……之後的每一天，每一次，都是同樣的答覆。」
瓊不由得加大了步伐，試圖走到提拉斯身邊去看清對方的表情。
「這就是你認為時間停止了的原因嗎？」
「當然也不僅如此。而且，與其說是時間停止……不如說是重複吧？──『今天』，我們新婚剛滿二個月的紀念日，一直在重複著。」提拉斯側著臉看向他，神情帶著些讓瓊感覺不可思議的懷念感，就彷彿他們已經許久沒見了似的。「每天早上你都會紅著臉跟我道早安，乖乖坐在餐桌邊等著我弄早餐，之後我們一起出門……」
「……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子嗎？」
「是呀，但是……相同的反應次數多了，就有種像是在看錄製影像的感覺。當然啦，也不是真的影像，畢竟你還是你，會動會說話會臉紅，甚至也可以推上床……哎、別生氣別生氣，我不說這個就是了──」提拉斯笑著趕在對方惱羞成怒之前安撫自己容易害羞的伴侶，牽著他的手往自己身邊靠攏。「喏，像是那個，你看到那邊那位賣麵包的大叔了吧？再過三十秒他的攤販會遭到窮小孩的搶劫，之後他們會追上去……」
兩人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之後果然在提拉斯所說的時間點，看見一名按著帽子的男孩佯裝無事的路過，伸手摸了塊長條麵包就跑，引起一陣騷動。
瓊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讚嘆聲：「提拉斯，你好厲害，說中了。」
「……不是，你不是說你這兩天早餐的甜點，都是草莓蛋糕嗎？」
「唔？是啊？」
「……但是前面就說了，之所以會給你準備草莓蛋糕，是因為我早就知道你會點這道甜點的緣故。在我的時間變得異常之前，應該不是這樣的……也就是說，你此時應該陷入了跟我一樣的狀態──我是這麼認為的，畢竟除了你以外，其他的人事物都沒有改變……難道你沒有發現這兩天周遭的變化都是一樣的嗎？」
聽出對方的聲音有些緊張，瓊不由得也開始認真地回想這兩天所見到的情景。
只可惜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抱歉，提拉斯，我完全沒注意到環境有什麼不同。」他有些迷茫地喃喃道：「在我看來，周遭環境和其他人看起來一直都是一樣的，從以前開始就沒什麼變化，而且你也沒有像自己所說的那樣，重複每一句話和動作，所以我感覺不出來有什麼差異……唯一覺得有些奇怪的，就只有你的態度好像有點變了……」
提拉斯瞪大眼愣愣地望著正滿臉內疚地喃喃著「幫不上忙真對不起」的新婚伴侶，過了幾秒才噗哧地笑出聲，一把環住對方的肩膀，捧起瓊的臉就湊上去親。
「唉呀──我的寶貝怎麼就這麼可愛呢──？不過這樣也好，你的眼中只要有我一個人就足夠了……唔，這麼想想其實還挺浪漫的？在世界都停止的時間裡只有你和我什麼的，聽起來還不錯嘛……」
「提拉斯……！這裡是大街上！」
「用不著擔心，反正他們隔天就忘光了……說起來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在街上親吻，雖然你也不記得了。」
原本還掙扎著想推開對方的瓊聞言不禁頓了下，手指擋在提拉斯的唇邊，被對方順勢抓著親了親。
「……提拉斯，你說你一直在過重複的一天，」他抬起眼，用有些飄忽的語氣問道：「你過了多久？」
黑髮男人聞言愣了下，臉上的神情突然間變得有些奇異。一度讓瓊感到有些陌生的提拉斯似乎又出現了，帶著自己沒有記憶的那段時光。
「過了多久……大概三百年？」
「……開玩笑的啦。別露出這種表情啊，寶貝。」

□

「親愛的你想吃點什麼嗎？」
「還是我們回家，我做給你吃？」
「或者你累了？我們今天提早上床怎麼樣？」
提拉斯一路上不停地說話，逗著身旁低垂著腦袋的伴侶，試圖引他開口，但顯然不是很順利。
瓊的情緒相當低落，雖然緊緊牽著他的手，但整個人顯得心不在焉，提拉斯估計若不是自己還拉著他，對方早就不曉得撞上哪根電線杆或是跌進水溝裡了。
此時的他相當懊悔自己怎麼就說漏了嘴──哪怕他的確有那麼點想讓對方為自己心疼的念頭，但真的看到瓊無精打采的模樣，他又心疼得想回到十分鐘前狠揍那個嘴快的自己一頓。
然而就在提拉斯以為對方不會回應自己時，瓊卻突然抬起了頭，指著路邊賣著各式甜派的攤販，簡單的表示：「想吃那個。」

兩人帶著路邊買的甜派來到了公園附設的椅子上坐著，提拉斯一邊嚼著藍莓派一邊暗自嫌棄這香料口味完全不符合自己的美學，更不可能會是瓊喜歡的東西；但是看著身旁安靜地咬著蘋果派的長髮青年，提拉斯大概也可以猜出對方提出這項要求的目的。
他或許只是想嘗試做些自己平時不會做的事罷了。
為了已經看慣他每天都會做的事的自己。
在沒想通這點之前，提拉斯還會為了對方的反常感到驚訝；在想通之後，他反而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提拉斯，我該怎麼做……我能夠做些什麼？」
黑髮男子瞥了眼身旁的人，對方似乎重新振作了起來，正認真地看向自己，開始積極地想尋找解決辦法。那樣的眼神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突然間就感到有些難以直視。
「……這段時間以來，我幾乎什麼都嘗試過了。可惜時間魔法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所以想找人幫忙，不過……時間不夠。」
「時間不夠？」
他將叼在嘴邊的最後一口藍莓派給嚥下，慢條斯理地從褲袋裡掏出一塊通訊用魔法水晶。瓊默默地看著他動作，沒多久水晶上方顯現出了一名白髮男子的影像。
對方似乎正在忙，側著身瞥了他們的方向一眼，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通過魔法水晶傳遞而來。
「『什麼事？長話短說。我很忙，沒空吃你們的新婚狗糧。』」宛如合唱一般，伊列薩幾乎與提拉斯的聲音同時響起。
瓊驚訝地看向身旁的伴侶，又看了看同樣面露愕然的白髮男子，接著就聽見提拉斯旁若無人地對著自己嫌棄道：「每次聯絡這傢伙都是這句話，聽得我煩死了，都不懂得換句台詞。」
『……這是我的台詞才對！提拉斯！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請你幫忙啊。」
『這是請人幫忙的態度嗎？』
「緊急情況嘛……如你的願長話短說，我遇到了點難以解決的麻煩，如果不在今天之內進行處理的話，明天的你可能就吃不到我的狗糧了。」
提拉斯說得雲淡風輕，對面的伊列薩卻皺起了眉，神色轉為嚴肅地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事？」
瓊靜靜地聽著提拉斯跟伊列薩的交談，多年的交情與默契讓他們不用費太多時間在溝通上頭，儘管提拉斯講了許多在對方聽來可能莫名其妙的話，但伊列薩並沒有多問，而是表示會盡力去嘗試。
同時瓊也明白了提拉斯所說的「時間不夠」是什麼意思了。
之所以聯絡伊列薩請他幫忙，並非因為他是這方面的專家，而是因為他的人脈較廣，或許可以透過他去聯絡或調查時間魔法方面的專家……但是這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而提拉斯只有一天，只要到了隔天，他今天所做的努力就會通通歸零。
「也不能說是歸零。」結束了與伊列薩的通話後，提拉斯解釋道：「至少我能把昨天的伊列薩的調查結果告知今天的伊列薩，讓他省去做白工的時間。」
就像剛才，他在請對方調查相關的情報時，也直接讓他放棄去連絡某些人、或者某些錯誤方向的調查；長年累積下來的話，範圍會縮小許多，而自己同樣也可以進行各種嘗試……雖然不曉得如今瓊的反應算不算是他努力的成果，但至少他也只能這麼做。
「提拉斯……」
「沒事的，寶貝。事情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畢竟你還在我身邊，而且我們才剛結婚，或許這是神所賜予的蜜月旅行也說不定？」視線瞄向對方的背部，提拉斯意有所指地說。
「……神才不會給這種蜜月旅行。」
「說的也是，蜜月旅行的話，還是要兩個人一起才好。」
提拉斯從善如流地改口，他將頭倚靠在瓊的肩膀上，嗅著對方帶有奶香的氣味，只覺得浮躁的內心像是獲得了安撫，一點一點地沉澱了下來。
他彷彿快睡著了似地，半瞇著眼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開口道：「……寶貝，我們今天不回家好嗎？就待在這裡，直到過十二點。」
瓊歪著脖子，同樣依偎在對方貼著自己的腦袋上，看著地面拉長了他們幾乎融為一體的影子。
「提拉斯，你害怕我會忘記今天的事嗎？」
「……我不怕喔。沒事的，不管你記不記得，我都會記得的，也會一直陪著你。」
「我不會忘記的。」瓊用力地握住他的手，發誓般地強調道：「相信我，提拉斯，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嗯，我知道。」
提拉斯微笑著，沒再告訴對方這句話自己也曾經聽他說過。
在過去同樣的三百年裡。
所以提拉斯不敢期待，但是他也無法不去期待，只能牽著對方的手，感受著瓊傳遞而來的體溫，默默祈禱著這次能夠真正地抓住自己另一半的手，不用再放開。

在兩人屏息的等待下，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提拉斯沉默地凝視著公園中央的掛鐘，眼睜睜地看著分針一秒一秒地往十二移動，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然後闔上了眼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