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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離】《殤凜》毒癮 8  
八、天下圍攻

  冷風颼颼,伴隨著零落微雨,一陣寒意隔著衣物攀上肌膚,竟令人感到格外的刺骨。

  雷莊主一行人早已不知何時聽了殤不患的話,退離了現場,獨留下他一人迎向凜雪鴉。

  他不動,始終瞧著眼前之人,不禁想起幾日前兩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還有那總是莫名其妙萌發的在意,以及渾然無所覺下的注目。

  人人聞之色變、除之後快的盜賊?

  殤不患總算恍然大悟,忍不住自嘲一笑,難怪當時對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東離人,也難怪上門找碴的人一波接著一波,種種跡象,再加上那渾然天成的輕盈身姿,還有飛簷走壁的輕功身法,如鐵一般的事實,不容他懷疑。

  更何況,凜雪鴉早已親口承認。

  即便這一路他都只是個遭人利用的蠢貨,但他也仍然希望這當中尚有真實的存在。

  然而,那只是渺茫的希望罷了。

  他也許可以被利用,可以成為棄子,或許落得一無所有,甚至得不到任何好處,但他絕不允許自己成為他人作惡的棋子,若然如此,那麼他會親自出手,不惜一切代價彌補自己的過失。

  這是他做為一個人該有的自覺,也是他在茫茫消逝的歲月之中,認為自己最像人的地方。

  殤不患提起劍,指向對方,道:「把東西交出來,我便不為難你。」

  「你現在不就在為難我了?」凜雪鴉露出了一臉苦惱,反道:「本想讓你好好地睡一覺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殤不患這才領悟,想起本無睡意的自己莫名地一下子就陷入了沉睡,看來是對方手中的煙在作怪。

  「原來又是你。」他不由得惱怒了起來。

  這擾人的煙總是來得如此無聲無息,令人防不慎防,若是摻進了毒,無色無味又毫無徵兆,那豈不是殺人於無形?

  凜雪鴉似是讀懂了對方的表情,試圖安慰道:「放心,沒毒的。」

  被一語道破了心思,殤不患臉色一黯,手上的劍握得更緊,硬是耐著性子道:「那日在雷鳴山莊,若不是我插手,你這東西斷不會偷得這麼順利,現在既然我向你討了,基於你們所謂的江湖道義,交還給我那也是應該的吧。」

  凜雪鴉煞有其事地點頭道:「嗯,的確。」

  見對方回答得如此順口,殤不患不禁起了疑心,問道:「你可別想耍花樣。」。

  凜雪鴉一聽不假思索,立即笑道:「我還能耍什麼花樣呢?」

  「那快拿來吧。」殤不患於是將劍擺向一邊,朝對方伸手,但許久仍不見對方動作,他不解問道:「你……還在等什麼?」

  凜雪鴉依舊吐著煙,淡然從容地問道:「我在想,你真的只是想要我手上的東西嗎?」

  殤不患臉色一沉,沒有答話。

  「你難道不惱我?」凜雪鴉坦然地反問道。

  殤不患心裡忍不住想,豈止惱?簡直就想把人抓過來打!不然他為什麼連劍都拔了?

  但東西尚未到手之前,他不能表露出來,畢竟東西會失竊有一半的原因是出於自己,既然他答應了雷莊主,那麼他便只有完成一途。

  「你說呢?」把問題原封不動地丟回,殤不患冷然地反問:「惱你利用我?還是欺騙我?」

  凜雪鴉忽然一笑,道:「大概都有吧。」

  「既然你知道,那又何必問我?」殤不患滿口不悅。

  再這樣僵持下去,難保不會走上動手的路,他總是自詡是一名和平主義者,但自從遇上凜雪鴉之後,他的耐性修養每每失效,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卻是一點頭緒也理不清。

  「不過我更想知道,你遲遲不動手的原因。」凜雪鴉說完,一臉疑問地指了指對方手上的劍。「還是,你捨不得?」

  如此的直言不諱,令殤不患不由得愣住,猛一回神便立刻否認道:「你胡說什麼!」

  「你愛上我了嗎?」凜雪鴉彷彿沒有聽到對方的反駁,又一句接著一句問道:「原來你喜歡男人?」

  「你……」沒料到竟還不了口,殤不患更是大受打擊。

  不知道是被戳中了痛處還是腳被踩個正著,他只知現下多說無益,便不再多做辯解,當即發難,一個傾身便擊向前去。

  赫然光芒一閃,隨即發出「刷」地一聲,殤不患一劍橫掃,凌厲且毫不留情。

  果然凜雪鴉見狀,閃身迴避,旋轉之際,長髮盡飛飄揚,卻不料讓劍氣削落了幾根白絲。

  一舉未果,兩人消停了半晌,隨即又是一陣猛攻閃掠。

  見對方只守不攻,殤不患不滿道:「你為何不還手?」

  凜雪鴉又是一震退步,道:「殤大俠攻勢猛烈,我只能閃啊!」

  「我讓你裝,你再裝!」每說一句,手上就是恨恨地一招。既然是東離之中首屈一指的頭痛人物,就算沒有見識過對方真正的出手,他也絕不難想像對方的能力到哪。現下刻意的退讓,無疑就是一種輕蔑。

  「哎呀,惱羞成怒了。」凜雪鴉一邊躲著,一邊笑了。
  「你既然無心跟我打,那就把東西交出來啊。」殤不患十分不爽地道。

  「我何時說過東西在我身上了?」凜雪鴉聳聳肩,無奈地道:「就算你現在要我交,我也是交不出來的。」

  「你……」殤不患忍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從頭至尾,不是利用他解決了無數上門找麻煩的人物,就是使計讓他上了雷鳴山莊,導致寶物失竊,最後還……發生了一連串他從未想過的錯事,逼得他和這個人盡有著解不開的瓜葛,以及糾結亂竄的煩擾。

  沒想到只是一把傘的開端,竟然最後落得如此。

  「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凜雪鴉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甚至張開手臂,大方地配合道:「不然你可以自己搜。」

  「……」殤不患不禁頓感無言,眉間越漸緊蹙。

  他盯著對方好一陣子,知道這人說話真真假假猶不可知,深怕對方又想耍什麼花樣,再這麼糾纏下去恐怕也是沒完沒了,當下二話不說,手上的劍再度擊向對方。

  然後趁著對方注意力被引開的同時,伸指迅速地點向對方腰間幾處穴道。

  這大概是他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這般乘人之危吧,殤不患內心如此唾棄著自己,但對付這難搞的傢伙,使點手段倒只是剛好而已,哼哼。

  只聽凜雪鴉唉了一聲,雖然立即就知上當,但一時間反應卻已不及,整個人瞬間軟倒。

  殤不患見著眼前的雪白倒下,還來不及猶豫,便已本能似地上前將人攬在身上,放倒在地,彷彿一切都是這麼的理所當然、習以為常。

  而他才剛把人接到懷裡,他馬上就後悔了。

  「看來殤大俠跟著我沒什麼好處,反而耍起手段來變得更得心應手了。」凜雪鴉動彈不得,只好小小地抱怨道。

  不意外地聽著對方的冷嘲熱諷,殤不患也沒打算解釋,便趁著對方毫無反擊之力伸手探進了對方的衣袋裡。

  「喂你……啊好癢。」凜雪鴉忍不住喊了出來。

  殤不患自然是充耳不聞,依舊故我地在對方身上東搜西搜,但一番搜索之後,果然如對方所言一無所獲。

  看來東西早已移轉至其他地方。

  「都這時候了,你還不說東西在哪?」殤不患終於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我既已轉手,又豈會知道東西在哪呢?」凜雪鴉貌似坦白地道。

  殤不患一把揪起對方的衣領,怒問:「你敢發誓?」

  「誓言算什麼?難道發個誓你就信了嗎?」凜雪鴉一臉無辜地反問道。

  「我……」

  殤不患頓時無語。

  在這個江湖,又有什麼是能信的?

  即便他全都信了,也不過只因是他的本心而已。

  見對方神色躊躇,凜雪鴉只是笑道:「不過你放心,我凜雪鴉從不說謊。」

  只不過這句話在對方聽來,也是個同樣道理。

  殤不患卻是不信不行,當下不再多說什麼,起身離開。

  「喂,解穴啊。」凜雪鴉沒忘了叫住對方。

  殤不患哪裡管他,只丟了一句話:「兩個時辰之後穴道會自行解開,你就好好的給我反省。」

  說完,人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對他而言,若不是凜雪鴉,他又豈會惹得一身凡塵瑣事,讓他失去了一介旅人該有的輕鬆愜意,甚至還不明所以地做起捕快,尋找一個連名稱外型都不知道的東西物歸原主。

  凜雪鴉,就該是個令人討厭的麻煩傢伙,讓他怎麼甩也甩不掉,反而牽扯越來越深。

  但真正令他覺得可惡的是,他卻怎麼樣也討厭不起來。


  在殤不患終於擺脫了凜雪鴉,恢復了自由之身的三日後,他始終沒閒著,他沒有忘記自己答應雷莊主的事,雖然時限已過,但他仍不灰心地到處探聽。

  「早知道就先問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殤不患有些後悔,如果他能再多點好奇心,或許就不會落得現在漫無目的的下場。

  他一邊想,一邊不知不覺地走著,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似乎進到了一處貧窮的村子。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村內的住戶臉上卻是笑容滿溢,一點也沒有貧困之態。

  深怕遺漏了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他一改作風,忍不住凝神細聽了村民的談話內容。

  果然在房舍角落聽到兩位村婦正在彼此交談。

  「你……你也拿到了嗎?」說話的語氣盡透著驚喜。

  「你也有嗎?」

  「天上掉下來的銀子啊,一定是上天聽到我們的祈求。」

  「孩子們終於不用再餓肚子了。」

  「到底是誰在幫助我們村莊?」

  這句問話之後,殤不患並沒有聽到回答,然而他的內心也不自覺地起了懷疑。

  究竟是多大的一筆銀兩,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天而降?

  而又是誰,有這般優越的藏匿技巧,行事不留痕跡的能力?

  思來想去,他不由得想起一人。



  說來也巧,在他離開了村莊後,就馬上在一間客棧裡聽聞了掠風竊塵的消息。

  江湖上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無非就是在這種龍蛇雜處,正反兩派接頭的是非之地。

  他坐在不起眼的一旁,看似正細細地品嚐桌上的熱茶及小菜,實際上卻是在打聽此時人人掛在嘴邊的江湖大事。

  「聽說掠風竊塵受傷了。」

  「怎麼可能?從何處得知?」

  「在東邊的林子,那晚正巧被老劉看到,是雷鳴山莊的雷莊主下的手。」

  「凜雪鴉是何等小心之輩,怎可能輕易受傷?」

  「自然是使了詐,趁機偷襲。」

  「但還是讓他逃了,不過聽聞雷莊主已經逮到了他,現在大夥正準備群聚圍攻呢,看這次那凜雪鴉插翅也難飛。」

  突然「砰」地一聲,在場眾人猛地一陣驚嚇,接著都忍不住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只見殤不患手裡的茶杯,早已應聲碎裂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