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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未歇】

戰鬥總是發生得很快,卻也留下長長的餘波——倒下的屍體、空氣中未散的血腥與鐵鏽、還有那種靜默的餘震。

沃倫將劍抹淨,踢了踢身邊的一具屍體。他聽見腳步聲,是那熟悉的、略帶重量的步伐。他沒回頭,只說:「沒事吧?」

「嗯,」劉凡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平穩,但沃倫聽得出來——那聲音太平穩了,是壓著什麼在說話。

當他終於轉身,便見劉凡站在那兒,臉上沾著一點血,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站得筆直,雙手放鬆垂下,彷彿整場戰鬥從未讓他喘過一口氣。

但眼睛……那夏色的眼睛,像是正午日陽,亮的刺眼,不是憤怒,而是什麼更難以名狀的東西。

太清醒了。太銳利了。

他望著沃倫的時候,沒有笑,沒有怒,也沒有掩飾。那目光彷彿能把人從外皮一路剝到心底。

就算什麼都沒說,也讓人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劉凡?」沃倫問的是習慣,更像是一種探測。

這時劉凡終於笑了,動作輕微,但眼神仍未收起來,「恩?我沒事,只是還在回神。」

他說著話,腳步移動至一具斷臂的敵人屍旁,蹲下身查看什麼。那身卓爾鎧甲上沾著乾血,肩帶有些鬆,他便低頭細細繫緊,像是在整理一件還能穿的行頭。

這個人剛才把三名對手撕裂,手法乾脆得近乎殘酷,現在卻像個專注的雜役在擦洗刀痕。

沃倫知道——劉凡不是沒感覺,而是還沒「回來」。

他那把巨劍雖收回了鞘中,但殺意還未褪下。那是戰士真正的氣息,像還在滾燙的鐵水,包裹在他周身,只等時間慢慢冷卻。

「你知道嗎?」沃倫低聲說,「有時候你戰後不說話,看著人那個樣子,會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下一個。」

劉凡抬頭看他,似乎一時不懂,「我有那麼可怕?」

「不。」沃倫笑了笑,走近他,拍了拍他肩頭。「你不是可怕,你是太清醒。讓人看見你那種目光……會想把自己藏起來。」

劉凡安靜了一瞬,接著終於像是從某個過度集中的狀態中脫離。他吐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血痕,用力甩了甩頭髮,才抬眼笑道:「那我是不是該學你一樣,在戰後直接冥想五個鐘頭?」

「你學不來的,」沃倫笑說,「你比我還活著一點。」

他指的是——劉凡太像人類了,太有血有肉。那股熱從來散得慢,也捨不得散。

也正是這樣,他才值得信任。才值得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