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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他們的生活又平靜下來。

洋平的長姐在回去後調查了寫信的那名女子,確定對方如信上寫的除了死去的姐姐之外沒有其他親人或親密的朋友、是真正的兩人相依為命後,打了一通電話給花道,告訴他這件事。

『謝謝,不過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不是想保護洋平嗎?不會想確認對方還有沒有留下什麼不利於你們的東西?』

『無所謂,他們要來就來吧。但還是謝謝妳。』

『……洋平就麻煩你了。』

從此,洋平的長姐就再也沒有聯絡過他們。

在這通電話之前,花道說服洋平一起跟工作的地方請了長假,這段時間裡都跟洋平待在家裡黏在一起。

「因為洋平瞞著我那麼多事,所以處罰你不能去上班。」

「……我知道了,對不起,花道。」

「沒關係,以後記得不可以瞞著我就好。」

洋平知道花道的不安,以及想藉著這段時間讓他打起精神的心意,因此他也表現出來給花道看,承諾不會再離開花道。

經過那次血親的質問與明白了花道的決心,那些在過去就已經存在的對花道的愧疚感現在成了更深的詛咒,洋平比之前更常會想著花道不應該跟自己在一起、是自己毀了對方的前程,這是血淋淋的事實。尤其正是因為花道知道真相後仍決定跟他在一起,這份感情使得他更覺得本可以在世上耀眼活著的、這麼好的花道不該被自己拖入地獄裡的。

矛盾至極的是、他同時也依然想要花道,而且對於對方留在自己身邊感到安心。知道對方的心意之後他怎麼可能放手。

兩種情感總是在腦中徘徊衝突,導致的結果便是洋平常常想去死,但他不能,並且為了不讓花道擔憂,他必須將這些痛苦藏起來,吞嚥著、背負著過每一天。

花道或許不知道,或許也知道,但他就跟以前一樣,認真的過日子,像個孩子般的對著洋平笑。

一天,一個月,一年……洋平就這麼跟花道在一起,他們就這樣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直到花道45歲時被診斷出罹癌,而且發現時間太晚了。

報應。洋平回過神來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個。

花道對於之前身體出狀況時沒有重視感到很對不起洋平,而洋平在情緒穩定下來後輕聲問花道想做治療嗎?

「可是醫生都說機率不高了吧……不要浪費錢好了。」

「……那花道。」

「嗯?」

「我們把工作都辭了,然後去旅行吧。」

「……嗯。」



他們認真的整理完家裡、捐出一些可以被拿去使用的傢俱,收拾好行李以後,兩人告別這個家、這個小島、還有一些認識的小島居民,接著就搭著船出發了。

他們首先去看了花道的父親,每年他們至少都會回來看一次,這次是最後了。

然後他們喬裝晃去花道以前讀的學校看看,花道說變化得有點大,很多地方都不是記憶中的那樣了,一些老教師倒還在。

「對了洋平,有件事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那個禿頭的事是你做的嗎?」

花道一提洋平就想起來了,是指那個酒醉後摔下階梯斷了脖子的老師吧。

「嗯。」因為他老是用花道的紅髮與家庭背景嘲笑花道,讓花道難過,那天只是剛好因為工作遇上他這個客人,順手就製造了意外。

「那你那時候怎麼沒寫給我看?」

「……想省時間。」

「洋平騙子!說好沒有事情瞞我的!」

「對不起對不起。」

「……那那幾個混混?」指當初讓花道沒辦法找醫生的那幾個。

「嗯,也是我。」

「嗯嗯。」

之後他們去了各種地方,基本上除了最終站、其他都是照花道的意思決定目的地,不論是本就想去或是一時興起,洋平都說好,他本來就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只是想在花道身邊罷了。

「洋平,我們去那邊吧,300階走上去有神社,聽說很靈耶!」

「那走吧。」

他們在那邊許了願,然後開開心心的下了山。

「有點滑耶,洋平小心點!要抓好我喔!」

「你才是吧。」



想去的地方確定都去完了,花道第幾次吞下止痛藥之後告訴洋平:這樣就夠了喔,我們可以去找你那個朋友了!

雖然並不是朋友,只是之前因為工作認識的人。洋平沒有反駁,只是把花道的手牽好,十指緊扣。

他們跟對方--一個頭髮灰白的大叔,雖然他們現在也是兩個叔叔就是了--會合,花道很有禮貌的打了招呼,男人一臉厭世的回了句你好。

「出發就不能反悔了喔。」

「走吧。」

三人在三更半夜到了碼頭、上了男人的船,出發沒多久洋平就拿出準備好的藥遞給花道,對方毫不猶豫的吃下去。



「洋平。」

「嗯。」

「你知道我在神社的時候許了什麼願望嗎?」

「你許了什麼?」

靠在洋平肩上、意識模糊的花道跟洋平笑著說,如果可以的話想要跟洋平一起上學,從小時候就遇到、然後一起長大、然後讀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然後畢業之後也要一起。

「有洋平在的話,我應該可以好好讀書喔。」

「是嗎?」洋平聽著聽著,莫名的笑了出來。

如果我生來就是正常人的話,應該就可以做到吧。

「好啊,我們一起讀書吧。」一起過普通人的日子。

「真的嗎?約好了?」

「約好了。」

答應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會一輩子、努力當個普通人,走在你身後的。

「洋平最好了。」

花道說完這句話後就閉上眼睛了。



「死了嗎?」

「啊啊。」

船在海面上飄啊飄,天氣很不錯,風平浪靜。

「欸是說我明明給你兩人份的藥你全給人家是怎樣?喜歡死得痛苦一點喔?」

「萬一藥效不足害花道痛苦我會很困擾。」

「什麼啊,不准質疑我的配方!」

大叔用粗繩將他們兩個綁得死死的,繩子的另一頭則綁著一個鐵桶。確認真的綁得很牢固,洋平抱著花道先下了水,看著大叔對著他們說一路走好並把鐵桶推進海裡後便被重物拉著往下沉。

「……」

他沒有一絲掙扎,用著所有力氣抱緊懷裡的花道,在意識消散之前想起兩人初次相遇的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