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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紅色。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盡是赤紅。牆壁被濺上黏稠的赤色液體,往日神父講道時身處的褐色站台被染成暗紅色,十字架上甚至掛了疑似人類的血肉。比起神聖的教堂,自己身處之處更似煉獄;然而來自於魔界的悠織心裡明暸,這裡的確只是人界的一所普通教堂——她待過的、曾經溫暖的教堂。

在她反應過來以前,身體已經先一步機械式地向角落的一抹人影走去。雖然那個人臉上糊了血跡與肉末,雖然那個人臉上不是自己熟知的慈祥而是恐懼和絕望,但她仍然清楚明白眼前的人是誰。她自然而然地單膝跪下,執起神父的手——

「嘿!夜安。」

被突然的喊聲驚醒,悠織猛地睜開雙眼。強烈的悲慟、莫名的憤恨以及隱隱的興奮使自己心臟彷彿被揪緊一般疼痛難言,令她甚至以為自己即將因為無法承受這份複雜的情感而心臟停歇。她拼命地深呼吸,夜間相對清新的空氣爭先恐後地擠入肺部,使她緩緩平復下來,理智與自控終於勝過魔族的本能與難以釋懷的記憶。她閉眼平復呼吸,又再睜眼看向喊聲來源,發現熟悉的粉髮少女正饒有興致地半伏在床邊托腮看著自己,那隻與她形影不離的兔子正讓她圈在懷裡。

「你看起來很糟糕。夢見甚麼了呢?」少女的話依靠直接而不作潤飾。

悠織看了看大開的窗戶,夜風拂過素色的紗簾。她已經不想深究伊蘿是怎麼進來的了,卻也沒有回應解釋的欲望。她並沒有忘記神父當初因何而死……儘管他背叛了自己。

「只是一點往事。」悠織起身下床走向浴室洗了把臉,從鏡子映象裡看到那名少女一直跟在自己附近,倒也並不在乎,很乾脆地回到床上打算繼續睡覺。她闔上眼睛,開始放緩呼吸準備睡覺,一股重量卻讓身邊的床褥下陷,彷彿有誰也躺下來了一般。
悠織敏銳地捕捉到了鼻尖處掠過的淡淡的血腥味,卻沒有趕走伊蘿,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自己到底是無所謂、抑或是已經習慣有人跟在身邊,還是默許了對方的存在呢?悠織雖依舊閉眼,眼前卻似是浮現出那名少女的身影,那隨風飄動的髮絲⋯⋯

直到她再度入睡之前,熟悉的粉髮與淡淡的血腥味始終在身邊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