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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OK][狂聰]思念成狂(04)
作者:冰瑚
衍生:去唱卡拉OK吧!
配對:狂聰
分級:目前PG-15
注意:融合電影與漫畫的劇情,含家庭餐廳的進展~






接近五月底,氣候逐漸變得炎熱,在聰實已經開始換上短袖的季節裡,男人卻一如既往穿著長袖襯衫,一邊說著好熱好熱地將西裝外套夾在臂膀間,在向他道早安時幼稚地用腳踢了踢他的鞋子。

不知道為什麼約好了見面,大概是男人說要請客的關係,聰實面對手機想了老半天,依舊想不出合適的拒絕理由。
下課的時間太遲,到了晚上還得去家庭餐廳打工,於是約定了早餐。在路人行色匆匆趕著上班、商店街裡沒什麼人放慢腳步閒逛的時間裡。

男人眼下有著深重的黑眼圈,神色倦怠,說是剛剛結束工作才趕來這裡的。
聰實卻覺得這個人在說謊,一般哪有工作會在大半夜?除非酒吧或者夜店之類他並不涉足的那類場所……不小心就忽略了自己也同樣在上大夜班。
還是說,男人是特地從大阪跑上來東京的?那麼就更荒謬了,大概是岡聰實所處的現實裡最不可能發生的一件事。

腦袋裡滿是天馬行空的臆測,卻一點也不敢問出口。怕有些東西太過靠近,會不小心就碰碎。
他只好問男人怎麼一大早就吃咖哩套餐,還加點一大堆食物,被對方語調慵懶地回,散步散得肚子餓了。
但明明是他先抵達圓環廣場的,倚靠著鐵欄杆等待許久,無聊地滑手機到差點打瞌睡了,男人這才姍姍來遲。到底是從哪裡一路走來,才會被太陽曬到額間泛著細汗,又累又餓成這樣?
好奇和渴望刺探的心情像他點的檸檬紅茶攪拌出的氣泡,一點一點飄浮起來、漸漸擴大,又在碰到水面時啪地瞬間消失。

面對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如同長輩般關心卻片面的詢問,聰實回答得相當敷衍。
不想聽見這種問句,問他有沒有課,學校生活是否開心,交到朋友了沒……那會讓他們的距離顯得疏遠,讓他一再意識到自己是個還沒踏出校園的學生,對方卻已經在社會上被千錘百鍊地打磨過了一圈。
男人勸他打工別太累,記得照顧自己的身體,自己卻接著被紅茶燙了一口。果然是一點也不可靠的大人。

閒聊的內容時近時遠,無法拿捏距離,就算只隔著一張餐桌,也彷彿是從大阪到東京的一段漫長路途。
等待餐點送上的這段期間,聰實默默思考了許多,思考著這樣的見面對他來說是否正確,是否該繼續揣懷如此煎熬又難受的心情,為了免費的一頓飯來見一個總會殘酷地攪亂他心緒的人。
時鐘滴滴答答,咖啡廳裡相當寧靜,背景是播放著輕音樂的唱片,近處則是男人啜飲咖啡的那一點細微。

聰實選擇打破了這樣的寧靜,緩緩開口,將自己決定送男人禮物的事告訴對方,並請求對方收下。
這段話他說得小心翼翼,卻似乎仍加上了不知名的重量,讓男人一貫沉著的目光在游移一陣後,才接著答應他,會努力的。
這種事還需要努力嗎?不過是他自顧自的給予,而男人只要接受便好。

就如同一直以來,他接受了男人強硬的歌唱邀請,接受男人拉他坐上那輛黑色轎車,接受男人在讓他遭受一翻驚嚇後贈送的一盒草莓,接受了三年的毫無音訊又突然出現……
這些所有只由他來承受的一切,憑什麼成田狂兒就能夠逃避倖免?
這次,應該要由他來決定他們的結果,哪怕岡聰實其實也並不知曉,自己努力往前走出的每一步,究竟會通向怎樣的未來。


*


東京太熱了。

成田狂兒並不是什麼夜行性的動物,所謂的黑道也不是貓頭鷹,僅挑選夜晚進行狩獵。只是他似乎格外不適應東京的天氣,走了一段路就開始口乾舌燥,將外套脫下,領口鬆開。
也可能是疲倦的關係,畢竟一夜沒睡。
在晚間搭乘新幹線來到東京,幫老爹女人開的酒館辦些事,除了收租和觀察營業情況,順便也幫大姊面試了上夜班的服務員。

處理完所有的一切,手錶的指針顯示才過零點。小孩的打工時間剛開始沒多久,他得等隔天早上才能見到對方。
他在酒館門口坐了整夜,抽光身上剛買的一整包菸。

偶爾會接到電話,來自大阪的小弟向他報告交託處理的事項,若他還待在原本的城市,應該是要親自到場處理的。不過在被關了快三年後,組裡對他的要求和管束莫名寬鬆許多,大概也明白,那些因為捉不到黑勢力尾巴而順勢安在他頭上的罪名,很多都是祭林組的其他人應該擔當起的。
他其實不怎麼介意,畢竟當初決定踏入這行,就早該有心裡準備。
只是……他沒預料到,自己有天也會真心地為此感到後悔。

如果從前不曾在卡拉OK打工,並未遇見鬧事的黑道,沒有參與其中,沒有在組長搖下車窗喊他時回過頭,那麼他現在或許已經安安穩穩畢業,找了個不太費力的工作,成為了普通的上班族。
身為平凡的上班族,或許能更容易接近一個前途光明的大學生。
然而在那樣的故事裡,成田狂兒並不會遇見岡聰實。

只有身為黑道,為了參加卡拉OK大賽而絞盡腦汁的成田狂兒,才會在表演比賽結束後興致高昂地攔住身為合唱團社長的岡聰實。
因此就算讓他的人生重新來過一遍,他也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在追逐黑暗與瘋狂的道路上拚命奔跑,並且撞見攜著溫暖的光跌入他懷中的天使。

他只是還要學習,該怎樣放輕力道去碰觸,才不至於傷害到美麗而純潔的羽翅。
還得再多煩惱一下,再克制一點,把不該讓對方察覺的好感藏得更深。作為一個年長者,作為一個背景不怎麼乾淨的社會人士,他有義務看著少年乾乾淨淨也快快樂樂地長大。
真的是,很煩惱啊……

將最後一根快抽到菸嘴的香菸捻熄了,將西裝褲上沾到的菸灰拍乾淨,再搖搖晃晃起身。
仰頭望去的天空度過了最為黑暗的時刻,黎明已然到來。

他找了家還在營業的便利商店,買了包菸,借用廁所稍微洗漱,讓自己的模樣別看起來太過狼狽,然而眼下深重的黑眼圈卻不是能輕易用冷水洗去的。
是從何時開始有的?
好像是他再度與少年見面,並在空空無夢的夜裡無數次地失眠。
真煩惱呀。

於是踩著沉重的步履,成田狂兒就這樣一步步往前,走到了岡聰實身邊。
看手機太過專注的少年並未發現他的到了,於是他伸腳,用鞋子碰了碰對方,意外地發現少年的球鞋型號只比自己小了點。腿很長的少年,身高卻還是只到他肩膀下緣。

他又想起他們在機場的會面,他無法按捺地出現在對方身邊,強硬地將新印製的名片塞入少年手中,又死皮賴臉搭上同一架航班,換了小孩身邊的座位。
還沒有打算原諒他,明顯懷著滿腹怨氣的少年,在航程裡睡得自然,他卻如坐針氈,將少年在椅背上左晃右晃的頭小心翼翼按到自己肩上,又將臉偏向另一邊,不敢讓過於炙熱的呼吸靠得太近,打攪對方寧靜的安眠。

在機場送別了少年後,實際上並未出於甚麼目的來到東京的成田狂兒,很快又搭乘新幹線返回大阪。
之後被大哥抓進組裡,交辦了近期繁忙的業務,並從一個小弟手中討要來了屬於東京產業的視察支線,自告奮勇說著以後都交由他來處理。
對此,組長並未發表什麼意見,只是意味深長地望向他捲起了袖子的右臂,嘲諷他明明才剛從地獄回來,怎麼那麼快又想要進去。

不,那並不是什麼地獄。
因為有天使存在的這個世界,哪怕他將備受煎熬與折磨,也會墮落得心甘情願。


開學日和生日都在四月一日的聰實,值得他特地搭車前往。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其實太晚,他剛和小弟們端了一個滋擾生事的小混混窩點,在和少年約定好時間後,匆匆回家換了衣服,便迅速趕往東京。
這個年紀的孩子喜歡什麼禮物呢?遊戲?小說?平板?貼身的物品不行,那會飽含他不能言說的私心,於是挑來挑去,在專櫃裡選了自己慣用的香水。就算小孩不使用也沒關係,反正他在自己身上噴了,稍稍靠近,便能當作對方身上也是同樣的氣味。

東京的甜點店居然不接受臨時的生日蛋糕點單,他只好帶少年去吃西餐,將所有能歸類為甜點的食物都推到對方面前。
吃多一點,吃飽一點,看起來瘦弱又纖細的小孩才能更快地長大。
他聽著少年把每句話都咀嚼在喉嚨裡一樣悶悶的低語,看著對方彆扭地高興卻又不想表達出來的神情,彷彿全身上下也被輕柔的風洗刷過一遍神經,就連撐在頰邊的手指都和心尖一樣,泛著愉悅的癢意。

真好……真好。
他們的下一餐會在哪時候呢?
要再約晚餐嗎?或者午餐?早餐的話聰實起得來嗎?考慮到對方還要上學,他覺得時間應該要由對方來定。現在就開口,是否會顯得太過迫切?那麼等四月過去,五月多的時候……
啊啊、他居然已經不知不覺想到了那麼久遠。

然而回到大阪後,他並未馬上提出邀約。
日子過得太過繁忙,在黑暗裡穿行,有時候潔白的襯衫染上鮮血,他並不想讓聰實看見。就再等久一點,讓他的心跳更平穩,呼吸更自然,不會在少年面前顯露出太多駭人的妄念。

偶爾他會透過通訊軟體,問問少年近況,是否好好上學、好好吃飯,打工找得如何?學習是否還習慣?
得知對方在家庭餐廳值大夜班時,心裡是有點擔心的。少年的身軀如此單薄,還要被剝奪本就不多的睡眠,這樣何時才能長到與他比肩?雖然他又覺得,兩人此刻的身高差距恰到好處,他只要稍稍垂下眼,便能望見對方頭頂可愛的髮旋。
來來去去地旁敲側擊,最後約定五月底前的休息日見面,去吃早餐。

於是他現在便在這裡,躊躇等待度過了漫漫黑夜,如同餓了太久的疲倦野獸,開始步行於有晨光照耀的街道,前往對他來說過於誘惑人心的一頓飽餐。
時鐘滴滴答答地響,咖啡廳裡播放的輕音樂太過柔和,讓他困頓地恍神,一不小心就燙了嘴。

少年在這時緩慢開口,打破寧靜,說為他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等送出的時候,他能夠好好收下。明明是幾句輕飄飄的話語,少年平淡的神情,夾在雙臂之間的手,飄忽的目光,卻讓他的心跳了跳,狠狠地震顫。
是要送他什麼?生日的回禮?普通的禮品?隨意看上眼的東西?
不,由聰實給他的所有東西……從來都是鄭重的。打工存錢,就是為了要買那件「禮物」嗎?是準備送他什麼昂貴的東西?等他收到了,會是驚喜還是驚嚇?

短短幾秒內延伸到天外的想像,被店員送上的餐點給打斷。
他在滿心糾結中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說著會努力收下的。
對,不論少年最後究竟會送給他什麼。


*


天氣逐漸變暖,身旁的大哥小弟們陸續換起襯衫短袖,有的甚至只穿背心,就敢撩起細長的水管跟著加入混亂的戰場。只有成田狂兒依舊是一襲西裝三件套,頂多脫下黑色的外套,將襯衫袖子捲起到手臂。
組裡的老人通常不會問起他手臂上的刺青,只有剛剛加入的小毛頭,會好奇地問「聰實」是什麼意思。

不是什麼意思。是一個人,是我的老師。
每當他認真這麼回答,周遭也總會迎來一陣轟笑,大家依舊記得幾年前那個衝進卡拉OK大賽,憤怒喊著要大家一起下地獄去的孩子。如此顏色鮮明,和他每年都會唱起的紅一樣,是熾烈又熱情的回憶。
多數人只覺得他是一時興起,和被刺了凱蒂貓的大哥一樣,是被組長給狠狠嘲諷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僅僅如此。

岡聰實是指導他唱卡拉OK的音樂老師,是他在雨季裡遇見的亮麗天晴,是一路黑暗的人生裡照耀著未來的一抹光。而他還在猶豫,是否該繼續朝光前進。
手臂上的刺青不會褪色,無法輕易擦去,然而屬於岡聰實的人生,卻是隨時能夠與他徹底分道揚鑣的。

偶爾收斂著言語,偶爾露出觸角試探,旁敲側擊少年的所思所想,試圖推測他將獲得的禮物會以怎樣的形態出現於他眼前。
他會在訊息框裡問少年喜歡吃什麼,問下次哪時見面,要去哪間餐廳。對方則回答什麼都吃,那就六月中見個面,並且隨口說起蒲田的中華料理也挺好吃的。
那就去吃中華料理吧。他送出訊息,點燃一根菸,夾在指尖,看緩緩上升的白霧迷離了眼前視線。

在手機裡的行事曆加上標記,提醒自己那天與小孩的約會,並訂好了晚幾小時回程的新幹線,準備順道將酒館的業務都一起處理。
中華料理店位在站前圖書館旁,走出車站後不到十分鐘便能抵達。這次是他先到,剛想走到街口的販賣機前投下一杯飲料,便被身後的招呼給轉移了注意力。

「……你想喝東西嗎?」走到他身邊的聰實問。
「不,反正都要進餐廳了,去喝柳橙汁吧。」他只是被日光曬得有點口乾舌燥,在望見低垂著頭的少年時,症狀越加明顯。

店內知名的菜色是餃子,兩人卻不約而同地點了其他的熱炒料理,除了肉和菜,他還為少年點了炒飯,還記得當初他們去唱卡拉OK時,只到他胸前那麼高的小孩喜歡吃的料理。
一口接一口,食物美味卻滾燙,一不注意又被少年唸了。但是大概改不了這種習慣,因為他不只胃部飢腸轆轆,還有喉嚨、眼睛,所有的感官都在貪婪地品嘗著屬於岡聰實一切,因此嘴巴被燙到的這種小事,轉眼就被他拋之腦後。

少年問起他怎麼總是在蒲田附近,他只好一半誠實一半保留地回答,附近有關係產業,卻也並未全然否認當跟蹤狂的那一部分。
關注著所有屬於少年的訊息,推測這個人的日程和安排,再挑個他們都能接受的日子見面。

一邊接近,也一邊疏遠,要少年就算死也永遠別來自己這邊,屬於黑道的企業就算只是普通的小酒館,也會帶上點混濁曖昧的色彩,不是少年這種純白乾淨的人該去的地方。
平穩的音階有了斷裂,少年冷冷地要他別開這種有關死亡的玩笑,說自己還是個前途光明的大學生,說想當個公務員,想跟隨父親和兄長的腳步……因為不擅長和小孩相處所以不當老師,也並不想去警校之類的機構。
那為什麼要讀法學科呢?唸起來像是嚼章魚燒的複雜系名,是他永遠也不會想去讀的學科類別。很想知道,這個位在桌子另一端的人,究竟是想走向何處,為什麼總在與他掙扎著拉扯,一點點地拉近,又一點點地推遠。

午餐結束,少年隨口說起等等要去一場演出,手機卻恰好沒了電。
細瘦白皙的手腕晃過他面前,於是他想了想,將扣在左腕的手錶摘下,遞給對方。

少年反射性的一臉嫌棄令他有點受傷,只好說戴著這種款式太過沉穩的錶會受到歡迎哦,這樣稍微細想就知道完全無法經得起推敲的謊話。
對方接下了手錶,笨拙地想戴上,他忍不住伸出手幫忙,穿過手掌,在腕部最細的地方留下他一根食指能通過的寬度,再將錶帶穩穩扣上。

少年的肌膚細膩,而他略顯粗糙;接觸到的表面偏涼,像是就算在夏季也不太流汗的這整個人。
碰觸短暫,僅僅不到兩秒。
他冷靜起身,說等等還有事,該走了。說這隻手錶不需要還。
真的,就算送給眼前的人也無所謂,若是他能將擁有的全部都給予出去,若是對方願意接受他的所有。

聰實拎起背包時,卻淡淡地回答他,下次會還的。
他和對方道別,靜靜望著削瘦的背影在視線裡越走越遠,只希望手錶能貼著少年的手腕久一點,久到冰冷的金屬錶面能沾染上對方體溫,久到他們下一次的見面,少年不再在意他們彼此之間的任何借償與虧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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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把這篇寫完,希望五月能趕上布榖町!
我還買了新的草莓桌布等著要舖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