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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たことのない景色】


「はぁ...本大爺已經…不行了…沒有力氣了……」

三叉戟形狀的尾巴軟趴趴地貼在草地上，耳朵有著兩團藍色火焰的黑貓像一團軟泥似的攤著，完全沒有平時的精神與活力。

「……」

通常這時候會出聲損牠幾句的黑髮少女卻是也躺在旁邊，用右手背遮住了閉上的眼睛，僅能從邊緣見到有些難受而皺起的眉頭。

雖然說是一人一貓為一個身分，不過下次還是只讓牠上掃帚就好了吧？反正有魔力的是牠嘛。

就不該為了想體驗一下浮空的感覺而選擇乘坐看看，現在腦袋的暈眩就是代價。

不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控制，在那之前自己應該是別想飛上去了。

不遠處運動場傳來驚嘆的聲音，少女稍微將手拿開，看到一名高大的黑髮青年展現了相當精湛的飛行技術。

即使隔了頗長的距離，黑髮上的那對角依然極具辨識度。

黑貓好像都是叫他「角太郎」，真不知道是哪裡學到這稱呼的，自己則是已經有經過對方允許直呼名字。

不過當然在某個聲音很大的同年級護衛面前會記得加上敬稱就是。

「嗯？」

說是有距離，但也不至於到看不到臉的程度，少女隱約見到在空中的那雙螢綠似乎往自己這裡看了一眼。

然後就朝這邊飛行過來，精準的降落在身旁的草地。

「妳在休息嗎？」

沉穩的磁性嗓音這麼問著，時常畫有黑色眼影的細長眼眸將視線輕輕落在還躺著的少女身上。

「嗯，稍微有點頭暈……」

反正坐起來也是仰望，倒不如躺著仰望脖子才不會痠。

「…原來如此，看來那隻小魔獸今天也沒有成功啊。」

看一眼明明被提到卻毫無動靜的黑色毛球，マレウス坐了下來讓視線高度降低，一手依然操控著掃帚，打發時間似的讓其上下浮動。

「是啊，還說什麼要成為最偉大的魔法師呢，結果這麼不中用。」

少女也伸手戳了戳已經因為過於疲累而睡著的黑貓，暈眩狀況好上許多因而坐起身來撥了撥後腦勺的草屑。

「マレウス飛行成績很好吧？要不要教這傢伙幾個訣竅啊？」

「我嗎？」

「嗯，你看起來就很會教人的樣子，而且啊……」少女說著抬頭，用手遮擋照射的陽光，「既然都來到能夠騎掃帚飛上天空的世界了，說什麼都想體驗一次那種感覺吧？但是只依靠這傢伙的話真不知道哪時候才能達成呢—」

語氣和表情都是無奈，手掌陰影下的雙眸卻倒映著晴朗藍空，透出憧憬與期待。

「那要坐我後面嗎？」

「咦？」

為什麼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マレウス也不甚清楚，只是覺得這點小事的話，自己也做得到。

少女看著身旁的青年再度站起，掃帚轉了方向停在自己剛好能跨坐的高度。

「在顧慮什麼嗎？」

見對方只是仰望著自己並沒有任何行動，從中讀出猶豫的マレウス開口詢問。

「呃…我可以坐前面嗎？」眼神飄移著，少女有點擔心這樣的要求會否太過厚臉皮，「我比較想看前面的風景，坐後面的話你太高我會看不到……」

「可以。」

不至於是一秒，但很快地就答應下來。

於是青年先坐上偏後的位置，才讓喜出望外的少女坐到自己前面。

相對自己嬌小許多的身軀完全將自己身體當作了倚靠，雙手抓著已然浮空的掃帚，下半身明顯的還有些僵硬。

「放鬆力氣。」

低頭提醒著，沒有握住掃帚的左手臂環住少女幫助其感到穩定。

好細。

マレウス發現自己手臂很輕易地就繞過腰身將少女整個圈在懷裡。

她就是一直用這樣纖細柔弱的姿態在這隨時都會遭遇危險的世界存活到現在的嗎？

「要飛了。」

在掃帚中注入適當的魔力，視線高度迅速平穩的上升，視野也旋即擴展開。

「哇啊啊啊啊——」

以往只能透過玻璃觀看的高處景色，現在不僅能親眼見著，甚至算是身處其中讓少女直接睜大眼睛發出了驚嘆，連到高處會有的腿軟都忘了。

「妳喜歡這個景色嗎？」

像是看到新奇事物的孩子一般的反應讓マレウス覺得有些有趣，嘴角稍稍勾起弧度。

「嗯！喜歡！超級喜歡！」不僅是底下的運動場，少女也將視線投向遠處景色眺望著，「吶，能像剛才那樣飛個幾圈嗎？我也想體驗看看那個轉彎俯衝的動作！」說著的同時也放開一隻手比劃。

「可以。」

話音方落，高度迅速往前斜線下降，接著在離地兩公尺處往左一個傾斜，順著離心力轉換了飛行方向，然後又很快拉抬高度，在空中又轉一圈。

「嗚哇喔喔喔好厲害好厲害！！」

彷彿乘坐雲霄飛車那般的軌跡令少女只能連聲讚嘆，被帶起的風掠起與青年同樣的黑色髮絲，如撲騰的鳥羽掃過近乎無血色的蒼白頸項和臉龐，瞇起的視線裡那光亮神采的模樣像是剛展翅投向廣闊天空懷抱的雛鳥。

マレウス並沒有畏光，但他第一次覺得陽光是如此的刺眼。

抱緊少女身體的手臂沒有鬆開任何一絲，帶著人時而飛旋，時而緩緩飛行在空中任由舒爽的風吹拂，藍天似乎比以往更加澄澈。

遠處下課的鐘聲響起，將掃帚掉頭，滑行似的降低高度，再次穩穩停在草地上。

「如何？這次的飛行體驗，妳滿意嗎？」

讓少女先下了掃帚之後，青年才開口詢問。

雖然光是看在飛行過程中一直都沒有闔上嘴巴的開心模樣，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當然是超級滿意！マレウス謝謝你！！」少女的笑容依然如陽光那般燦爛，「有選擇坐在前面太好了呢，身歷其境地像是自己真的會飛了一樣！」

「這樣啊。」塗著淺灰的薄唇弧度明顯透露著笑意。

「而且其實我還挺怕高的，如果是自己飛到那種高度的話肯定會怕到摔下來吧，可是剛剛在上面待那麼久我竟然完全沒有感到害怕耶！」

少女驚奇地說著，然後笑瞇了眼。

「一定是因為你有好好抱著我吧，果然有靠著你就很安心呢！」

安心。

他從來沒被人這麼講過，即使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人們對此通常都是敬畏，甚至保持距離。

而她不僅能夠毫無畏懼地靠近、交流，還說出了覺得有自己很安心的話語。

此時的マレウス心裡出現一個小小的預感。

對於面前這位彷彿孩子一般率真開朗的少女，會逐漸變成自己最重要存在的這件事。

「吶，所以下次還能再帶我飛嗎？」笑容裡多了一絲絲的緊張，提出了要求，「這樣子的體驗只有一次太可惜了，而且我也還想看更多飛行技巧和風景……抱歉，我會不會太貪心了？」

「無妨。」單手操控著掃帚轉了一圈，顯示心情相當不錯，「就算是上課之外的時間，只要來找我，無論幾次都會帶妳上去。」

「嗚哇那怎麼好意思！」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應少女有些受寵若驚，「上課的時間就可以了啦……啊！」

不遠處傳來同班同學呼喚的聲音，隱約還能夠聽見黑貓喊著竟然丟下牠太過分之類的話。

「那我還要去上下一堂課，先走一步了，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我不會忘記今天看到的一切的！」

看著少女禮貌鞠躬之後轉身離去，マレウス稍稍停下操控掃帚的手。

不會忘記、嗎。

做為已經活過百年以上歲月的長命種族，在時間洪流的沖刷下其實也不會記得多少事，只有印象足夠深刻的才可能留下來。

今天的……大概沒有疑問吧。

風，太陽，天空，雲朵，以及其中她的歡聲笑語。

距離，體溫，味道，黑色羽毛那般飛散的髮絲，以及像是能驅散所有黑暗寒冷的閃耀笑顏。

這樣難以忘懷的景色，自己是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感受。

此後還會經歷多少這樣的第一次呢？只是想著，就覺得無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