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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夜 01 (特傳背叛)

  是誰先背叛了誰?
  或許,他們只不過是註定漸行漸遠。

  ***

  黑紫色毒霧遮蔽天空,空氣中混合著血腥味與屍體的焦臭,即使經過層層保護術法過濾,那股氣味仍濃烈得令人作嘔。

  幾名袍級站成保護陣型,將最弱小的成員包裹在內,警戒著隨時可能湧現的下一波攻擊。從他們身上見骨的傷勢,可看出他們早已經歷幾輪惡戰,但袍級們的神情雖然帶著疲憊,眼中卻還有著希望的亮光──他們之中的紅袍,在不久之前於成功破開了空間限制,和公會總部取得了聯繫,也就是說,援兵不用多久就會到來。

  就在此時,一股光明力量破開了空間,就在袍級們看到救兵而鬆了一口氣時,來援的其中一人卻愀然變色,指著隊伍的中央大喊:
  「立刻離開那個假扮的Atlantis學生!他是妄冥魔尊!」

幾名袍級一愣,這名學生意外捲進任務,身為無袍級卻幫了他們不小的忙,怎麼可能是魔尊?
  幾毫秒的遲疑時間決定了袍級們的命運。其中幾人急急撤退,剩餘沒反應過來的幾人卻不聲不響地倒下,生死不知。

  「我不太喜歡那個名字。」被認出來之後,青年也不再掩飾,反而露出了有些刻意的無奈神情抬起頭,接著反手一揮,釋放了屬於妖師的恐怖力量,周遭空氣為之一窒,即便是退開一段距離的幾位袍級,也無法免除影響,一一被他的力量壓得跪倒下來。

  空間破口仍在,意味著只要這邊出了狀況,更高階的黑袍們很快就會趕來。但「妄冥魔尊」卻不慌不忙,反而好整以暇地像在等待著什麼,甚至伸手撫過自己結成辮子的黑髮,一派悠閒自得。

  不多時,帶著寒冽氣息的巨大精靈陣法罩下,將魔尊隔絕到純淨的白色空間之中。

  因為屬性相剋的緣故,他的皮膚因為白色力量感到些許刺痛。可他還是帶著微笑,等待逐漸靠近的那股氣息現身。

  一隻穿著深色長靴的腿踏出白霧,在他面前不到一公尺處站定,他的笑意更深,緩緩抬起頭看向來人。

  「褚,回來吧。」那雙熟悉的赤色眼眸瞇起,紅眸的主人以冰冷語調沉聲說著:「裂川王只是在利用你,你以為他能容你多久?在你查出真相之前,他早就先把你毀了!」

  他卻只是輕輕拋回一句話:「你以為我受制於他嗎?」
  冰炎的眸中閃過一瞬的詫異,隨後眼神變得更銳利,追問:「否則你為什麼會聽他命令?」
  「只是暫時合作罷了,而且就算我曾投奔裂川,選擇動手殺戮的也是我自己。學長你現在是在想辦法幫我脫罪嗎?真好笑。」回答時,他的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黑眸如潭面般死寂。
  聽了對方的話,冰炎的姿態變得更緊繃,褚冥漾不知道他是在強壓下殺意,或者別的什麼。半晌,冰炎才再次開口:「褚,我知道這不是真正的你。」他的聲音變得像水晶般透徹,帶著引導精神的冰涼力量。

  但他用黑色力量包圍自己,斷然回絕冰炎的「好意」,突然冷下臉對他說:「褚冥漾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是妖師一族的族長、妖靈界的尊主。」

  冰炎卻也並不輕易放棄,繼續說道:「白陵然圍殺之後,你身上的力量束縛解除,被趕鴨子上架坐上妖師族長的位置,同時被迫承受來自各族的質疑和窺伺,所以後來你索性裝成瘋狗,行事不定,好讓各族對你產生忌憚,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太了解你了,褚,你要怎樣讓我相信,你現在做的這一切出自你的真心?」

  褚冥漾偏過頭,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回答:「過去的事情只提醒我軟弱的人最可恨。然的懷柔換來了什麼?他連自己的命都丟了,何況保護我?我可不會重蹈覆轍。」

  冰炎皺了眉,幾乎嚴肅地說:「殺戮不會讓你變成強者,這點你自己最清楚。」

  褚冥漾淡淡地回答:「至少在吞了魔王的力量之後,我已經不必再害怕任何人。」

  「那又怎麼樣,除此之外你一無所有。」冰炎的語調毫無憐憫之意,眼神卻閃爍。只是褚冥漾仍沒有正臉看他,因此沒有發現這點。
  褚冥漾沉默片刻,突然吐出三個字:「萬生陣。」

  「什麼?」
  「為了完成這個陣,我需要一萬名白色種族心臟裡的血,只要陣法成功,我就能操控時間之力,讓『他』回到世界……起碼裂川那個王八蛋是這樣說的,我自己也研究過,這方法很可能成功,我沒理由不試。」

  冰炎的紅眸在聽到萬生陣的功能後閃了一下,語氣卻仍不露聲色:「就算你願意做這種事,他也未必願意接受這種重生。」

  「這就是我跟他的事了,用不著學長擔心。」褚冥漾冷漠地說,幾乎帶著拒絕回答的意味。

  冰炎沉默了數秒,再次開口時,嗓音卻變得更低啞,幾乎帶著某種執著,說:「萬生陣能解釋你為什麼獵殺精靈和其他白色種族,卻不能解釋你為何不殺我。你甚至不曾親手傷我,不是嗎?」

  「──我現在不就要這麼做了嗎?」

  一邊說著,褚冥漾的身影忽然消失,連同氣息一起隱沒。冰炎心神一凜,捕捉到右後方一絲異常的力量波動,立即轉過身去,舉起烽云凋戈防備。

  黑暗力量瞬間瀰散在空間中,吞吃了一大半的空間控制權,冰炎知道只要空間再被佔去一點,褚冥漾就能毫髮無傷地溜走,想到這裡,他半點也不敢鬆懈下來,手中的幻武兵器也握得更緊。

  為了逼迫對方現身,冰炎冷冷地挑釁:「哼,你根本不會動手。」

  冰炎語氣中的篤定想讓褚冥漾心神一震,他連忙以嘲諷的語氣回答: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哪來的自信欸學長,你不是早就說過一旦我墮落,你就會第一個殺了我嗎?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不先下手為強,當我傻?」

  褚冥漾的聲音在空間中迴盪,分不出從哪裡傳出,聽起來格外穿透人心。冰炎閉上眼專心感受力量波動,嘴上卻追問:「……你敢發誓,你不是在演一齣戲給鬼族、各大古老種族看?你以為我們徹底反目,我就不必繼續當眾矢之的,難道不是嗎?」

  褚冥漾卻笑出聲來,半晌才道:「久沒見面,學長的想像力也變得蠻豐富的嘛,虧你能想得出來。」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冰炎淡淡地說,卻也是在對他自己說。

  「你錯了。」褚冥漾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極近的地方,緊接著,冰炎感覺自己的唇貼上了一片熟悉的溫軟,他楞了一愣,仍是情不自禁地加深了這個吻,撬開褚冥漾的唇齒,按住他的後腦,絕望一般發狂地與他唇舌交纏。

  褚冥漾咬破冰炎的唇,趁著對方吃痛的瞬間硬是抽身,接著卻如情人絮語一般,湊到冰炎的耳邊柔聲說:「發瘋不需要理由。」

  下一瞬,冰炎瞠大了眼,刀尖的冰冷狠狠扎入他的後心。

  褚冥漾繼續說著,聲音很輕,卻重重敲在心尖上:
  「或許,我只不過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