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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追逐她的背影

穿著連自己都覺得詭異的嚇人裝扮，那是卡蜜拉一手打造出來的，過於浮誇，看上去像是某個舞團的舞者⋯⋯哪個鬼會穿成這樣嚇人啊？

同學沒有把吐槽說出口，僅是任由卡蜜拉將自己從更衣間拉出去推上台。

「噹噹～」卡蜜拉的語氣聽起來也有些心虛，這大概是她給同學換的第十套衣服了。

「⋯⋯薩琳你覺得呢？」從剛開始會誇個幾句的兜哥再也誇不出任何一句的問了坐在身邊的凱薩琳。

「死的不好、沒有才華、Timing 亂七八糟，像妳這種鬼啊，一看就知道生前沒有吃過什麼苦，什麼都沒做過。」凱薩琳毫不留情的說著。

「妳又知道我什麼都沒做過⋯⋯」小聲的懟回去，滿滿的委屈都悶在肚子裡。

「那妳做過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說來聽聽啊？」凱薩琳不屑的說著。

感受到氣氛不對的兜哥趕緊跳出來打了圓場，看著她踩著跟鞋離去的背影，同學只覺得喪氣，無地自容的將頭上的帽子取下，走進更衣室將這身彷彿小丑般的衣裝換下。

她知道她很厲害，她知道她是輝煌的連得八次金鬼獎的最棒女鬼，她也想像她一樣⋯⋯

就如自己生前一直在追著自己優秀的家人的背影一樣。

她總是在追趕著某個強悍耀眼的存在去試圖證明自己。人生和鬼生，對於同學來說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但她並不想就此放棄，當活人的時候她能劃掉一個又一個的目標再繼續尋找下個目標，當鬼的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該到的肢體訓練課程她一次都沒有落下，該學會的嚇人招數她也努力練習，一次又一次的看過凱薩琳所有的嚇人影片，學著下腰的她再跌了幾千次撞了幾千次的頭之後還是努力的繼續練習。

在歪打正著之下，自己在鬼界翻身爆紅，在從她手上拿到厲鬼證的時候，同學沒有辦法忽視掉自己心口上除了開心以外的另外一個想法⋯⋯

——是不是有一點接近薩琳姐了？

帶領自己走進厲鬼派對會場的時候，她那樣昂首闊步的自信模樣是自己怎樣都學不來的，僅是站在她身邊就覺得她比在場的任何鎂光燈都來得耀眼。

無法忽視的，讓自己的目光緊黏在她身上。

那晚，她當了自己的替身的時候，她的背影也巨大得成了自己心口上的陰影，她那樣好、那樣耀眼，沒有必要為了自己這樣的存在而成了替身。

同學做什麼都失敗，卻沒有討厭過這樣不成材的自己，但在那一刻，她討厭起自己讓那樣耀眼的存在變成頂替自己的模樣。

自己得回去，把闖出來的禍好好收拾，即便不確定活人會不會看見、即便不確定能不能成功，得再為這個團隊再跳一次。

被她緊緊抱在懷裡的時候，哭的不只是自己努力過了，也不只是因為疼痛、更不只是覺得自己活過，而是，聽見她對自己說的話時，有那麼一瞬間，是確定自己的確離這個背影更近了一些。

那個總是昂首挺胸的存在，回頭看見自己了。

「薩琳姐、我有沒有⋯⋯離妳近一些了？」第一次入圍金鬼獎，旺來開了個小型慶功宴，這晚的同學喝了一瓶臺虎啤酒，在回房間的路上，紅著臉拉住走在前方的凱薩琳的時候問道。

「我一直追著⋯⋯追著妳們，我不知道要追到什麼時候，我感覺我連原本在哪裡都不記得了⋯⋯。」

同學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停上去有些委屈，她低著頭也不敢看凱薩琳，但她記得她沒有甩掉自己的手。

「我不是想跟薩琳姐搶位置，我只是⋯⋯想要、和妳並肩⋯⋯但我覺得我好像怎樣都追不上⋯⋯」暈乎乎的同學一股腦的一直說，越說越委屈的眼淚滴滴答答的一直掉。

那一晚後來的事情同學只記得她清醒的時候已經回到自己房間，更沒能記得凱薩琳有沒有回她任何一句，她只知道，在這晚過後，凱薩琳走在自己身前時，似有若無的像在配合自己的腳步一樣慢了些許。

深夜十二點的提示聲響起，凱薩琳才從書籍裡回過神，她放下了書，目光柔和的看向背著自己安睡的小女鬼，傍晚才出差回來的她累得在洗完澡後就進入夢鄉。

凱薩琳關了房內的大燈躺了下來，側過身，藉著暈黃的床頭小燈，用還不習慣黑暗的眼描繪著那個弓起身子的背影。

凱薩琳一直都是往前看的類型，她總是筆直的往前走。一直都是最棒的存在的自己，走在最前方的自己，偶而也會迷惘。

這樣的自己要往哪裡而去，這樣的自己走的方向到底是對還是錯，這樣的自己，擅自的引領著團隊向前，萬一選的路的錯的呢？

在蒼茫一片之中，自己竟然走到了斷崖。懸崖勒馬但也無路可退，原地踏步卻找不到出路。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也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手腳笨拙、嚇人Timing一直都沒能抓準的小女鬼，走到自己前方了？

更沒有發現，原本已經是懸崖的地方，跳下去之後更是一條新的康莊大道。

那個總是唯唯諾諾，連去厲鬼派對都緊跟著自己的菜鳥鬼，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出差去上名鬼會客室的存在了。

那個背影總是小心翼翼、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到自己前方，但她也沒有拋下自己的⋯⋯

——握緊了自己的手。

紅著臉的她看上去就是暈酒精的模樣，她談吐間滿溢著喝醉的氣氛，她的聲音顫抖著訴說著她明天醒來肯定會忘得一乾二淨的話語，但她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卻越來越大。

她說她總是追逐著自己的背影；自己又何嘗不是？

害怕她走得太遠，自己會被她遠遠拋下，害怕她變得太過獨立，不再依靠自己，害怕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強大而失望。

但她眼裡始終有著自己。

她說她不是想取代自己，僅是想和自己並肩，自己也想牽著手和她走下去，能走多遠就到多遠，每一次的握手都想多用力一些，讓她怎樣都掙脫不了。

她說她想離自己近一些⋯⋯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也是這樣想的？」在看著她掉著淚說完一大串自白之後，凱薩琳抬起她的頭，雙手捧著她的臉頰替她抹去淚痕。

她的臉紅得不行，眼神迷茫的甚至不知道該焦點擺在哪裡。

凱薩琳賭一個同學明天醒來會完全不記得的機率，告訴她自己的真正想法。

「我也想和妳並肩，但我感覺妳已經走得比我還快一些，偶而我會覺得妳已經站在我前方。」凱薩琳輕聲說著，指尖抹過她眼角的淚光。

聽見她抽噎了幾聲。

「我不會跑掉的，我只想要待在薩琳姐身邊⋯⋯」同學嗚咽的說著，又抽了幾下鼻涕，她暈乎乎的模樣有些可愛，但卻出了凱薩琳的意料的她往前靠了一步抱緊了自己。

「欸⋯⋯」一時間的凱薩琳竟然也無法做出適當的反應，不拒絕的推開，但也沒有回抱她。

短暫的沈默過後感受到那孩子將全身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時才發覺，她已經靠著自己睡去。

無奈的給了她一個白眼，凱薩琳將她打橫抱起，將她安穩的送回她房內。

那個晚上，凱薩琳在同學的房間內待了好久，一直到深夜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