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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比特,妳又要去找那傢伙了?」鹿耳的老人從屋內探頭,神色不贊同,他的出聲攔住了少女急迫的腳步,名叫芮比特的少女回頭,雙手合十,語帶點心虛和討好。
「迪爾爺爺,您別和我家裡說好嘛,就這一次。今天桑蘭商人那賣的青草麵包我替您留一份?」
「妳這孩子...」迪爾的白髮仿佛跟著嘆氣多了幾絲,面對數不清的〝就這一次〞,鹿耳晃得和主人一樣無奈,「就算他從不吃肉,妳一個草食性獸人總往肉食性獸人面前晃是甚麼意思?快傍晚了,快去快回。」
得到首肯的少女小聲歡呼,喊著「迪爾爺爺最棒了,迪爾爺爺是帕勒蒂最帥的爺爺」,脫兔般一溜煙的竄走了。
少女穿過狹小的巷弄,越過高矮錯落的屋舍,經過中央廣場雕刻著獸神的石柱,直到村落邊緣的巨石山才停下腳步。

帕勒蒂,樹之國‧里爾邊陲地區。四面環山,草食性獸人棲息在中間的平原,世世代代延續下已形成規模不小的村落。
依靠和外來商人交易瓜果為生的住民曾經被問過:為何四面環山,獸人卻住在廣闊無遮蔭的草原上?商人腹徘,尤其還是草食性獸人。
擁有眾多天敵的草食性獸人卻定居在一覽無遺的草原上?這和眼前突兀出現在平坦土地上的巨石山一樣令人費解。
而更令人費解的是住在頂端的肉食性獸人。

總是那麼高呀......站定在巨石山前的芮比特捲起袖腕,低聲咕噥:天天爬一趟,我就是帕勒蒂體力最好的獸人。閉眼默念著甚麼,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白兔。
白兔、或者該稱「芮比特」跳上石山,靈活的在巨石間穿梭,行進速度和擅長此道的山羚不遑多讓。身旁景色快速退去,颯颯的風輕拍兔耳使之貼伏,頂端聲響隨著風勢被挾帶下來。有客人?白兔心想。
不過兩、三分鐘便到山頂,白兔變回人形。

抬眼錯愕。

「獸神在上......」兔子眼瞪圓了,「為甚麼這裡會有這麼多紅花?」
鮮紅張牙舞爪的像似要刺傷人眼球般,佔據了整片山頂。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是光禿禿一片,芮比特闔上嘴,令人費解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伸手輕拉木門上的搖鈴,引繩尚未晃回門便開啟。褐色長髮順著主人的微彎滑落下來,手撐著半開的門,來人側頭一問:「芮比特?」
獸神在上嗚嗚嗚嗚嗚嗚馬麻我要娶這個聲音的主人TAT
半分鐘內呼喚兩次獸神的芮(聲)比(控)特面上鎮定,忽略有點飄忽的語氣的話。
「我來找你、」她想到了甚麼,「鷲家現在有客人?」
男人依舊維持半開門的姿勢,背部鷹翅擋住了少女往內窺看的視線,墨香混著油燈味悄悄從門縫流出,「我在整理資料。」低啞的聲音滑過耳膜令少女略為失神,見此,男人挑了眉再次喊:「芮比特?」
芮比特定了神:「桑蘭商人那邊有關於鷹獸人的消息。」她壓低聲量說完後面幾字:是你那一支的。
「作為回報,今天我能不能向你借幾本書?」抬眼看了沒有回話的男人,她補充:「我在這裡看完就好,不會借回家的。」
「不能。」眼前少女被拒絕後顯著驚愕,男人才發現自己答覆太過僵硬,「謝謝妳告訴我這個消息,但是今天不能,已經太晚了。」勾起微笑的弧度,他輕聲低語間帶點蠱惑意味,「傍晚的村落邊緣十分危險,小姑娘,妳該回家了。」
他知道兔子會被迷得暈頭轉向,他得讓她離開這裡。
事情照著男人想要的方向走,暈呼呼的白兔和男人道別離開。看著白兔身影消失在山頂,男人轉身回屋。
屋外的花又鮮紅了幾分。


你家現在有客人?
我在整理資料。

回到村落後逐漸清醒,白兔小小的腦袋有著大大的問號。總覺得哪邊不對近的想著:她離開前〝又〞看到了張揚的紅色。
在屋內。


「不邀請小姑娘進來坐坐嗎?」
「好讓妳把她一口吞了嗎?」看向出聲的主人,鷲嗤了聲。他走向書桌,對對方回應的「吞人可是惡魔的事情」耳聰不聞,俯身拾起筆在紙上註記。
鷲瞄到紅髮女孩朝這望來趣意盎然的眼神,心中一片平靜。手下有條不紊的收拾桌上雜物,他打開抽屜拿出帶有鳥類羽毛的髮帶,乾淨俐落的將及腰長髮束起。
立式衣架上掛著幾頂禮帽,他評估一會,輕拉右手的黑手套,轉身走上門口,開口:「出門一趟,還請菲燈小姐自便。」

菲燈賴在這兒已經第三天了。
豔遇?鷲可不敢笑納,一個鬼族、一個獸人,在腥味瀰漫的深林相遇,還真是讓人驚喜萬分的羅曼蒂克故事,怕是里爾著名的吟遊詩人都想不到。
鷲走出房屋,習以為常經過大片怒放的紅花,在岩石邊緣停下腳步,背部的翅膀抖動伸展開,足足有成人手臂長的鷹翅搧動幾下,他一躍而下。

調皮的風偷走搧動後掉落的羽毛,悄悄帶回天空的路途中被纖細的手指截斷,不知何時出來的菲燈手捻褐色鷹毛,像是想到甚麼有趣的事情般笑了出聲。
赤焰竄出,捻著的羽毛化灰飄散。
紅髮紅衣的少女頂著兩根彎曲的黑角,白皙的臉龐被身旁紅花映的詭譎,貓瞳豎起黃的發光,她笑得得肆無忌憚、笑得樂不可支、笑得難掩嘲諷。
酷似惡魔的鬼族確確實實,發自內心的感到久違的快樂。

三天前。
在枝葉交錯下連陽光都插不出手,茂密而陰鬱的森林中央倒臥多具殘骸,有人類、有動物,而人類的身上大多穿著粗糙的布料,別著鐵鏽輕劍。土地宛如紅毯般呈現暗紅色,肉屑殘塊隨意散落,成了奢侈的裝飾品,血腥味是最後的加冕,濃稠的包裹製造這一切的主角,腥味縈繞周圍,連呼吸都能嘗到鐵鏽味。
萬物噤聲,唯有獸人吭哧的喘息聲。他像受了重傷。
「出來。」
二字冰冷的劃破寂靜,凍的森林為之一顫。獸人抹掉臉上的血跡,鷹翅展開,隨意扯下右手沾滿鮮紅的手套,再度開口:「沒有第二遍。」
叩叩。
鞋跟觸及地面的聲音如遲來的配樂,替沉寂森林添一抹熱鬧。
「這麼凶狠可得不到女孩子的歡心喔,鷹先生。」輕靈的女聲帶點輕挑,又略顯稚嫩,她又補了一句:「這麼暴力也是得不到青睞的。」
語氣似不贊同,但少女面上的弧度名叫愉悅。
獸人抬眼,失去手套的右手、或者是說右爪,指向少女頸脖,直徑問:「流亡者?盜匪團?」
「本小姐是會和這些粗俗的人類狼狽為奸的人嗎?」不滿得嚷嚷著,少女懷疑眼前獸人大概是眼瞎了,「我是鬼族!這兩根角還不明顯嘛!」
的確,少女紅髮之上頂著兩根彎曲的角,但比起鬼族,分明更像惡魔。
獸人沒有開口,判斷對方無敵意後收回了右爪,鷹翅也收攏起來。
他的喘息聲更大了。
獸人可能眼瞎,但少女可沒耳聾。眼底閃過光,又開口:「紅鬼菲燈。」
「鷲。」獸人並不怕事,但鬼族和他實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並不想節外生枝,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低聲出口,「您自便,菲燈小姐。」
菲燈疑惑的看向獸人:「你不吃嗎?」
她想到了某些猛禽的習性,忍痛放棄的說:「我可以等你進食完再回來。」
「我不餓。」
「你瞎,我可沒聾。」菲燈沒好氣的說:「喘息聲那麼大,眼都紅了,一附餓慌了的模樣,騙鬼嗎?」
「我說,我不餓。」
還真是騙鬼。
撇了嘴,菲燈一路循著血氣味找到了那名騙鬼男人的家。

鳥禽類似乎有高處定居的習性。
下方的村落如同積木般小巧可愛。小的得以掌握手中,肆意操弄,菲燈想:怪不得總有人孜孜不倦的想往上爬。
「鷲,」菲燈回頭,入眼一片荒涼的石台,只有木屋孤零零地佇在中心,看向坐靠在木門旁的男人,嫌棄萬分地說:「你家可真單調。」
「滾。」
這裡並不是那橫屍遍野的森林......黃瞳如獸般豎起,冷漠的逐客令引不起少女的注意,她專注在退散不去的血腥味。
心似貓抓的,菲燈有點亢奮。
那名叫鷲的獸人並沒有受傷,衣服也沒沾染血液,整隻鷹乾淨的仿佛先前的慘劇和他無關,那麼氣血味又是從何而來?
少女歪頭,毫不遲疑的走向男人,雙膝微彎,她鼻尖聳動幾下,像貓聞貓草般。
「你好香。」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