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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唐門 唐蒼 炮哥蒼爹 江湖相忘

一開始只是各為其主。
唐門服膺於王遺風,蒼雲聽命於謝淵。
但是,人生中就是有這個但是。
──盾猛擊到他臉上,將唐門打出去。
──盾舞火焰似的流芒旋轉,把唐門撞到山壁上。
──撼地隨著強大衝擊力,壓得唐門直接趴倒在地親吻土壤。
唐門把蒼雲加入了仇人列表。
***
「……你對那唐門,下手也太狠。」
「嗯?你當時不也追著明教跑,才終於得償所願?」
「……等一下。蒼雲,」純陽皺眉道:「追著跑,和追著打,是兩回事。」
「……咦?」
***
黃衣二少蹲在炮哥身邊,頗是無語。
「可以在崑崙守他三個時辰,你跟他真的有仇?」
「有仇是一個原因。」唐門一臉高貴冷艷道:「還有另外一點,是因為在這個地圖上,他顯眼。」
「……」
你一身深藍也沒保護色到哪裡去好伐?
二少為好友的智商隱隱感到捉急。有什麼辦法呢?聽說每隻炮都是個高冷下的逗比。
「──你們兩個不是惡人谷的嗎?為什麼在東崑崙高地前逗留那麼久?」
身後嚇人般傳來問句,埋伏的兩人一驚,雙雙轉頭,就見目標人物困惑站在他們後頭。
這是怎樣一個操蛋的機率?
唐門還來不及覺得詭異,打慣陣營的他下意識一蓬暴雨梨花,似芒針落雨聲勢浩大向紅名打去──
蒼雲睜著眼睛站在原地,傻呼呼動也不動,巨盾便如壁讓暗器全數飲恨扎地。
──臥槽,這是什麼奇恥大辱!
唐門瞠目看那還一臉呆愣愣的黑甲軍士,勃然大怒。這瓜娃子不給個教訓怎麼行!
他氣沖沖迅速在弩上一按,便要一箭追命大招過去,然後就見那厚重身影動了動。
又是一個熟悉到令人痛恨的盾猛擊到他臉上,將他打飛摔成狗啃泥。
來不及阻止的藏劍傻在一旁,看蒼雲像是也被自己本能動作嚇到了一般停在原處,連忙跑幾步過去蹲到炮哥旁邊。
「喂喂!你還活著吧?」
「……」
唐門從泥巴裡把臉拔出來,抓著弓弩,面無表情爬起身。
蒼雲看著他,俊朗面孔欲言又止,笨拙開口:「……你太輕了,我一敲你就飛了,以後小心點啊。」
不可置信看那黑甲軍士,藏劍口張成圓形,這是怎樣養出的一張拙嘴?
但真正跳腳的還是唐門。
「──你不就躲在那層盔甲才保住周全嗎!」猛地上前幾步,炮哥氣急敗壞,高冷形象扔到天邊揪住蒼雲頭上白毛,把人扯到眼前咬牙切齒:「別得意,哪天落在小爺手上,就扒光了你!」
***
又是一場陣營結束,蒼雲默默鑽進萬花先生的中立藥蘆,自己蜷到角落去憂鬱。
「……怎麼一回事?」萬花抽抽嘴角,放下手上銀針,盡量和緩語氣笑問:「是關於你那位唐門?」
「我把他揍到泥裡了。又一次。」
「……喔。」萬花表示同情。
「我沒法控制身體去反擊,離經先生。」蒼雲哀傷:「他一架弩,我就下意識照著長孫將軍教導我們的那樣,直接動手了。」
「畢竟是武人啊……下次再嘗試克制一下自己吧。」萬花安慰。
「不只如此,先生,我昨天第一次跟他搭上話。」摀臉,蒼雲傷心悶聲:「可我又說錯話了。」
「哎,但至少是個開始嘛。」萬花呵呵笑,安慰道:「那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要把我扒光。」
「……」
嗯?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神展開?
***
再一次見面,是在長安戰亂茶館。
他才剛下馬,就見黑甲某人在揍惡人谷中人。
同一個陣營的責任感,令他想也不想一個機關扔過去,逐星接奪魄。
「黑甲烏龜,又是你。」他冷聲擋在同陣營的惡人身前:「長安茶館趙老闆還在那兒,你憑什麼動我們惡人谷的人!」
蒼雲看他一眼,沉默。
然後粉影一閃,後頭兩個姑娘吱吱喳喳搶先開口潑辣罵過來。
「動啥動!看是誰先動手的!」
「打敵對奶了不起啊?打中立了不起啊?」
「好好幫趙老闆跑個腿,背後就中箭了啊!什麼糟心的!」
一秀一毒兩妹子蹬蹬蹬就衝上來戳唐門鼻子,後者忍不住退了一步。接著身後那位仁兄也跳出來罵。
「敢加陣營就要有被殺的覺悟!還吵個什麼勁!不服不要加啊,這世道就是浩氣惡人互掐,你們想怎地!乾脆去罵賊老天好啦,囉囉嗦嗦──」
蒼雲皺了起眉,陌刀在掌上一轉就要動手,誰知有人做出搶先動作。
那惡人被一箭機槍弩射了出去。
黑甲軍士眨了眨眼,看唐門又接上三枝奪魄一枝追命,直接把那惡人釘在原地,乾脆俐落。
「我呸,原來是個沒志氣的。」那深藍衣衫的唐家堡子弟罵了一聲,半邊面具後神色厭惡:「管你說什麼陣營……想殺人不會到洛陽去啊?多的是肉啊!找個對手而不是當兇手,挺難?還是老打不贏才來長安丟臉?」
「我──臥槽!你發什麼瘋!」惡人瘋了一樣叫罵:「你跟耗子是一夥兒的嗎?叛徒!吃裡扒外──」
蒼雲默默一個斬刀了結了那惡人性命,然後回頭看抱臂站在旁邊,一臉冷漠的唐門。
「……不會惹上麻煩?」他疑問。
「惡人谷每天都在死人,不差他一個,尤其是這種敗壞名聲的老鼠屎。」唐門哼了聲,看了看蒼雲身後兩個姑娘,又撇嘴:「唷,這是齊人之福的節奏?小心渣了,黑軍爺。」
「……」愣了愣,蒼雲看看後頭兩人,又轉頭來誠實道:「渣和軍爺都天策……我是蒼雲。」
「……瓜娃子,你這是在拉天策府仇恨嗎。」唐門摀住剩下那半邊臉,感覺有點抓狂似的無奈:「──傻瓜烏龜。」
他轉身上馬就走,只留一揚煙塵。
尼馬,今天茶館不用做了。
想到那黑甲軍士和那兩個嬌俏可人的紅顏,唐門就一陣陣地咬牙切齒。
***
「他今天幫我揍人了。」
「喔?那真是好消息啊!看來你們關係改善不少?」
「可是,他還說我享齊人之福、又渣又黑。」
「……他搞錯你的門派了嗎?」
「……」
***
又是崑崙之地。
唐門黑著臉踩過地鼠門弟子屍體,恨恨環顧尋找失物。
「喂,我看是找不到了。」雪地另一頭,藏劍一身亮燦明黃喊過來:「都找兩天了,你也該死心了吧?」
「牠老是跑來跑去的,所以才難找。」唐門抿起唇,瞪好友一眼:「愛找不找,你回西崑崙高地去啊,我自己來。」
「回去做什麼?繼續幫忙採黃杜鵑和曼陀羅?」藏劍扁嘴,打起精神向雪山另一處走:「我去南邊鎮上看看,說不定牠栽到那個牆縫裡了……順便叫村民交今天的供奉。」
唐門向朋友隨意揮了揮手,示意他一路走好。接著繼續東張西望尋找,中途順手殺掉幾個來找麻煩的地鼠門和蝙蝠幫。
忽地,鐵甲破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有豐富經驗的唐門向後一跳,翻滾一圈,抬手已搭箭,卻又見到那一個熟悉的漆黑身影,聲勢沉重落到他面前,激起一蓬雪。
「瓜娃子,怎麼又是你。」他罵了一句,站起身來煩躁收弩:「小爺今天沒空跟你打,有多遠滾多遠。」
蒼雲看看他,伸手在自己包裹裡翻找東西,然後抬起手來,手上提著──
一隻五短四肢亂擺的機關小豬。
「我的豬!」唐門叫了一聲,大步跨前把機關造物抓到胸前:「怎麼會在你手上?!」
蒼雲因這質問的語氣皺了皺眉,幽幽看他一眼,其中的怨念都要滿溢出來了。
「呃……多謝幫助。」察覺自己的失態,他補上道謝,接著唐門便見那人表情從陰轉晴,眉眼隱約高興神色,不由得心底一抽。
他低下頭,邊心煩意亂把機關小豬翻來覆去檢查一番,邊又再問:「你到底怎麼找到牠的?」
「我的獅子找著的。」黑甲白蓬毛的蒼雲笑了笑,將腳邊一隻青獅抱起:「牠喜歡找會跑的東西咬。」想了想,蒼雲又補上一句:「可我有給你看住牠,沒咬上你的機關豬。」
「……謝了。」
「不會。」蒼雲繼續笑:「崑崙很大,傻瓜才覺得兩個人可以找到這小東西。」
「……」唐門板著臉,然後看他原本笑著,又換成一臉〝糟糕我又說錯話了〞的驚覺表情,竭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惡聲惡氣:「不好意思,我還真覺得兩個人可以找到!」
「我不是那意思……」
蒼雲吶吶。後方藏劍聲音喊過來。
「喂──你找到了是嗎?那小傢伙躲在哪兒啊──」
藏劍遠遠走過來,唐門看了蒼雲一眼,粗略點點頭,轉身去與友人會合。
他才不會覺得那瓜娃子露出了有些可憐兮兮的眼神。
「我的大莊花,怎麼又是那個黑甲的?」藏劍將手擋在眼前遮崑崙雪光,瞇起眼問走來的唐門:「你們在野外相遇機率也太高了吧?」
「你想太多了。」唐門給好友一個白眼。
「喔。你們今天沒打架?他沒又揍你一頓?」二少湊前幾步:「他來找你做啥?」
「你怎麼那麼多問題……他來幫我把豬找回來。」
「啥?」
「找豬。」唐門拎起機關小豬,在藏劍鼻子下湊了湊:「那黑甲烏龜給我送回來的。」
藏劍以痛心的眼神看唐門。
「你還沒發現問題嗎?」
「發現什麼?」唐門瞥他。
「是我的話,身為耗子,才不會千里迢迢到崑崙來給一個惡人找失物。」黃衣二少痛徹心扉道:「我這是基友要被搶走的節奏啊!」
「少犯蠢了,誰跟你是基友,誰又要被搶走啦?」
「沒關係,如果他對你硬來,我就殺到他軍營去。」
「──我們兩個到底為什麼會變成朋友?」
「因為你說我眼下有兩道天生的黑紋,挺像你家鄉常見的動物。頗為可親。」
「……喔對。就是因為你長得像熊貓的關係。」
「……你才熊貓!你全家都是熊貓!」嘰啾啾咕咕!
他們可以結交成好友,大概就是因為一個表面高冷內逗比,另一個很二。
***
「他今天第一次跟我道謝。」
「……然後?沒說你渣之類的?」
「沒有,呵呵……呃,不過,我好像又說錯話讓他生氣了。」垂耳。
「你說錯話這事兒,已經是天性造就了吧。」沒見過那麼拙於言辭的:「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喜歡那惡人唐門?」感覺不是個脾氣好的,若是這孩子被欺負了,怎麼辦?
「喔……大概是因為打陣營時,他就算一直被我打飛,依然不停衝上來的模樣,很是可愛?」
「……」嗯,好,不用擔心了。
武力值差距大概可以解決一切。
「──對了,萬花先生。我想請您幫個忙。」
「嗯?」
***
今夜月光如紗朦朧,玉白曼妙。
「怎麼?」唐門撐臉,隔窗睨他:「你來找我,想打架?」
「……不,那個……」他拿出藏在身後的酒罈子,晃了晃:「……要喝嗎?玉露酒。」
瞇了瞇眼,唐門翻身躍出客棧,一揮袖袍。
「行。但別在這喝,人多嘴雜。我們到你那兒去。」
大概是月色太美。醉人,醺香若酒。
就想找個人共飲,誰都無所謂。
唐門捏著琉璃酒盞,瞇眼抿那醇味。燒撩燒撩的氣味沿著舌線入喉,酒香逼上鼻腔,惹他更細了雙眼。
蒼雲在旁看他,自己也乾了一杯。兩人在蒼雲房內小廳中,就著窗外彎月,把酒卻不言歡。
唐門盤腿而坐,手指在櫺上一敲一敲,突然問。
「當時在雁門關,狼牙?」
「……嗯。」蒼雲抬臉,點了點頭。
「當時場面一定很浩大?」唐家堡子弟冷冷一笑,朝對方一個挑眉:「你也是在被窩裡頭被挖出來上戰場的?我們惡人谷的蒼雲弟兄有說過,那可是難捱的一段時日。」
「……不。」
「嗯?」
「不。」蒼雲揚起眼看他,沉靜道:「我是與將軍前去,迎接安祿山的士兵之一。」
「……」
唐門閉嘴不言,蒼雲也只是再傾一杯酒。
「──不痛苦嗎?」半晌,低聲說,他隔著半邊面具看他:「看著一切發生──」
狼牙叛軍血洗過日夜相處的同袍。
漫過原應堅守的城牆。
踐踏驕傲。
連領袖,都為斷後而──犧牲。
「受盟友背叛,不痛苦嗎?軍士們?」
黑甲白蓬毛的兵士看他。
「痛苦啊。」蒼雲淡然說:「但生活還是要過下去。」
然後他俯過身來,吻了唐門。
***
「人人都說酒後亂性,」萬花先生半掩住面,無力道:「但其實醫理來說,大醉之時,無法行房。」
「所以,我不能讓他喝太多酒?」
「但喝太少,清醒時,你確定他會回應你嗎?」離經無奈問。
***
結論是會。
蒼雲嘴唇離開唐門的,安靜看那平日會發脾氣會瞪他罵他的男子,面無表情望他,彷彿剛才與他糾纏得難分難捨的舌頭不是唐家堡子弟的。
無所謂般,蒼雲對他笑笑,低下頭,慢慢拉開那些礙事布料。
唐門看著他將自己含住,指甲在窗邊木頭上刻出一痕。
鐵甲細鱗摩擦的聲音在這靜謐中清晰不已,全身漆黑盔甲的男子跪在地上,取悅他。
他們還是不同陣營呢,渾蛋。
慾念比酒更引人頭腦發昏,唐門伸手去揪住了蒼雲黑髮,那和他盔甲後那白毛摸起來不同,是夜般的涼。像是拉疼了他,蒼雲皺起眉一個吸氣,動了動身體。
他袋中脂膏落在了地板上,滾了幾圈。
「……」唐門恨恨罵道:「你這傢伙,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
藏劍心急如焚在客棧門口等待。
直到天亮,他才看見唐門坐著驛夫馬車回來,下車時牽到什麼地方,抽了下臉。
「──你──」二少瞠目結舌,手指比友人。
「你什麼你?沒有什麼你!」唐門詭異地瞪他,急沖沖回房拿行囊。
「你這是要做什麼?」藏劍跟上去,震驚問:「天才剛亮,你這樣忙著要──」
「我要回唐家堡。」步伐奇怪地匆匆出客棧,唐門回頭來,表情古怪向二少道:「──別跟上來。」
在晨曦中,藏劍呆愣愣看他的好友逃跑般上了驛夫的車。
然後,西湖君子雷霆震怒。
***
劍光若問水之時,卻又一劍嘯日,劍意山居。
佛太:「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如此囂張,不過他是藏劍。」
天策:「的確,孤身上浩氣這事少見得很,還不是要來跳輕功哩……不過他是藏劍。」
「你們兩個還在廢話什麼!」二少大怒,衣袍金燦:「給我把那黑烏龜交出來!」
「蒼雲現在不方便見客。」佛太阿彌陀佛了一聲,淡定回應:「施主可以先跟我們二人說說,一大清早來找蒼雲,有何指教?」
「指教什麼的,哪裡敢啊?」藏劍跳腳大罵:「我就想來看看是誰,敢把我們唐門睡過就跑、始亂終棄、強取豪奪、硬占民男!」
「噗──」天策把一口早茶都噴出來,回頭來神情莫測難辨:「誰?蒼雲?始亂終棄?」
「當然!小爺經驗豐富,看一看我家唐門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了!」不知不覺就拆了好友台的藏劍還在怒說:「就算唐門真是把弓,他也不能硬上啊!」
「……」天策掙扎著變換幾下表情,看到另一頭,終於變了臉:「蒼雲!你這模樣,出來做什麼?」
聽見仇人名字,二少怒火沸騰跟著轉頭,就要興師問罪──
定睛看過去,藏劍眼都直了,彷彿被他師妹一個醉月打中腦子,暈了幾秒。
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當然爾的那情況。
那蒼雲白著一張臉披衣跑出來,溫溫潤潤的眸子緊張不已。面色還病著、步伐還虛著,眼裡頭卻燃著一點點祈求般的火光。
──這哪裡是霸王硬上弓,分明是被弓硬是上了之後的霸王。
張了張口,說不出半句話來。二少無言以對,第一次想挖個坑把頭埋進去,雖然他是黃雞不是鴕鳥──這種被害人家屬硬轉成兇手朋友的感覺太糟心。
天策在他旁邊呵呵一笑,少林小大師從下方瞥視上來,慢斯條理道。
「阿彌陀佛,施主適才說過什麼?」
睡過就跑?始亂終棄?強取豪奪?硬占民男?
負心薄情逃了回去的是誰?
「小爺把那渾頭給你們這隻烏龜抓來,」抹了把臉,藏劍咬牙切齒:「那就是了。」
***
捏著脂膏罐子,他把蒼雲推上了床舖。
對方愣了愣,幾乎是乖順地讓他動作。唐門子弟長年碰觸機關,手巧得很,三兩下就將他盔甲剝得零散扔到床下。
只著裡衣的蒼雲披散黑髮,竟然看起來些許脆弱。
烏龜甲殼堅硬。
但硬的也只有那一層龜甲罷了。
裡頭肉連血、皮連臟,全都軟暖一團,一撕就能帶出泊泊的血。簡直,不設防得令人髮指。
唐門瞇起眼,摸過包覆漂亮肌理的肉體,然後是幾乎急切地往下探去。剛才被侍奉的地方火熱著,燃燒渴望。
他想起自己曾說,要扒光這人。
而他現在有點要瘋了。
脂膏推進去,他嘗試著摸索著,聽著蒼雲的呼吸喘息像是聽機關中齒輪一格一格互咬轉動。唐門頂開身下男子大腿,扯著裡衣想碰觸到更多溫熱的皮膚。
進入時,連他都是痛的。太緊太窄,雖然有潤滑,但看來他們還是小瞧了這事。
那一瞬間,唐門都想不做了,但又有一股氣悶感逼著他硬是不動,就是要留在那人身體裡。
接著,與他相連的那具僵硬身體動了動,突然慢慢放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蒼雲在深深吸氣,眼睛瞇細,卻皎如月光。
「……再抹點兒脂膏。」蒼雲低低說,哄著他似的:「你會舒坦點。」
他顫抖著嘴唇,照著蒼雲的話做了,然後閉上雙眼,拼死命地占據了那人。
***
醒轉過來,床榻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己。
蒼雲沉默坐起身。
房間空空蕩蕩,安安靜靜。冷清。
他光裸著身子,默默又將自己埋進一蹋糊塗的床被之中,閉上雙眼。
提著那酒上門時,他便知道,事情只會有兩個結果。
大概,再也見不著了吧。
沒關係。日子,總是會過下去。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他還是難過得不行。
──因為這樣想著,所以他沒想過,才過了兩天,他們就還有如現在這般相對的時候。
藏劍當真一路殺回唐家堡,把人綁了抓來扔進他房間。
畢竟是個血厚的坦門派,已經套回一身盔甲,彷彿毫髮無傷的蒼雲看看唐門坐立難安的奇怪模樣,想了想,躊躇問。
「……傷著了?」
「……才沒傷!」對方咬牙。
「給。」蒼雲遞過去一瓷瓶:「萬花給我抹……的藥。」
「……」唐門把臉埋在掌中,〝傷著了?〞這三字,他才不像那傻子那麼簡單就能傻呼呼問出口。
還有,像現在這狀況,怎麼會用這句話當作開頭?這傢伙腦袋到底裝了什麼?
見唐門沒有把藥接走的意思,蒼雲默然將瓶子收好。
然後就是安安靜靜看著唐門,像是等著最後的結局。
***
「哪有人一句話都不說,一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天策蹲在藏劍身旁,感嘆道:「蒼雲多好一個人啊,一點兒怨氣都沒有,雖然他也是擔心他那口子氣他故意酒後亂性……你們唐門也不夠意思,明明就你情我願的,還死撐著臉皮,最後還鬧這一齣,有這麼辦事的嗎?」
「吵死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話題!」二少怒。
「嘛,我只想說,換做本軍爺,絕不會睡完就走人,後續動作保證一條龍服務做到好。這可是門派聲譽保證的喔!」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去去去,別湊過來!」
「我想說的?就是啊……嗯咳,兩個輸出在一起,不會幸福的,親。」
「……什麼鬼東西。」
***
「瓜娃子,」唐門嘟噥握住了他包裹黑手套的掌心:「你可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硬把人看成了沒良心的薄倖郎是怎樣?」
蒼雲俊朗眉眼眨了眨。
然後孩子般羞赧一笑,湊去親了親唐門狀似高冷的嘴角。

fin

p.s
天策:你怎麼會認識那個唐門?
二少:我同門師妹跟他同門師妹處到一起去了,在喜宴上認識的。
天策:好險好險,我還以為要挑戰熱門官方西皮了。
二少:……啥?
天策:沒事──小雞小雞,快到爺的碗裡來/q=v=!(敲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