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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沒有終點的未來.4


※ 大概是狛枝x苗木。
※ 本章又名為【親友團論狛苗的可行性】。
※ 預計六章完結吧。目前是三週擠出一章的節奏。



4.

致名為絕望首腦的前預備學科_日向創:

該怎麼說呢,打從清醒之後所發生的,盡是一些無法理解的事啊。
我現在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感謝你才好了,日向君,是否該多謝你像是丟垃圾一般地把我丟到未來機關來呢?這裡的生活確實挺精彩的,讓我的心境發生了些許轉變,至少為了理清楚現狀,忙得暫時不想死了呢……嗯……最重要的是,你知道這件事嗎,日向君?
苗木君說我跟他以前交往過呢。
交往呢。
是我理解上的那種交往嗎?
這其實是什麼整人大驚奇對吧?
真是太感謝你了,居然為了讓我這種人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不惜說服苗木君說出這樣的謊言來轉移我的注意力……恭喜你,大成功呢,日向君。


>>>>>您已收到一封新郵件<<<<<


「……哈啊?」
日向創目瞪口呆的瞪著自己的電腦,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不遠處正在煮咖啡的九頭龍冬彥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停下了手邊動作,略感緊張的蹙緊眉頭。
「喂,發生什麼事了?」
「啊……沒事……只是收到了一封信。」
日向朝他擺了擺手,抹了把臉後重新恢復了平日的面無表情。
聽對方的回答不像自己以為的嚴重,九頭龍稍微放下了心,順手往咖啡裡投入了大量的奶精和砂糖。
「未來機關來的嗎?」
「不……雖然是那邊的IP位址,但這絕對是狛枝那傢伙寫的吧。」
聽見是狛枝的來信,九頭龍倒是理解了為什麼對方會露出那種表情,頓時失去興趣,端著裝了咖啡的馬克杯往他所在的那張餐桌走去。
「他到啦?」
「是啊,好像剛到不久……我本來以為會是苗木的來信,畢竟事前沒說會以那種方式將狛枝送過去,他大概多少會有點怨言吧。」
「啊啊……畢竟是苗木嘛。」九頭龍聳了聳肩,坐到了日向對面的位置。「所以呢?狛枝那傢伙改成偷用苗木的電腦給你寄變態的詛咒信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倒不是詛咒信,不過的確有奇怪的發言……」
九頭龍喝了口咖啡,等著日向的下文。
「他說他跟苗木以前交往過。」
“噗──”
九頭龍將嘴裡的咖啡全貢獻給了坐在對面的日向創,幸虧後者早有準備,硬是在那之前迅速舉起了筆電擋下襲擊,這才沒被噴得一身口水咖啡。
「……你說什麼?」
「不是我說的,是狛枝說的。」
日向冷靜的拾起抹布擦拭電腦和桌面,九頭龍一邊道歉一邊也跟著站起身收拾,但依然滿臉錯愕的追問著:「那傢伙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想報復你所以才寫這種信嗎?決定改變變態方式啦?」
「但我看他的口吻並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狛枝本人似乎也為此感到震驚……喔,狛枝說是苗木告訴他的。」
「……難道是苗木終於發現狛枝太煩人,才故意說這種話整他?」
「那傢伙不是這種人吧?」
「……說的也是。」
正當兩人滿臉糾結的揣測著狛枝抵達未來機關還不到一天的時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以及對方寄那封信過來的理由與目的時,樓梯間方向傳來了上樓的聲響。兩人聞聲抬頭,只見一道優雅俏麗的身影慢步出現在樓梯口的位置。
「啊啦,你們都在這裡啊?明明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用餐時間的說。」
是索妮亞·內瓦麥──也是當初與他們一起從更生計畫中緊急脫逃的同伴之一。
或許是源於出生王室的禮儀影響,哪怕是在回想起一切之後,索妮亞在面對他人時仍會微笑以對,但日向卻能很清楚的看出那抹微笑的客套與虛假。
對方的眼裡並沒有笑意,這讓她看起來像是尊美麗高貴的陶瓷人偶,冰冷得讓人覺得可怕。
但沒有人會為此責怪甚至提醒她,就像自從清醒之後的日向創通常都是面癱一樣,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了些不同於當初共同生活時的氣質與習慣,而現今的他們依舊在適應並不太孰悉的彼此。
「索妮亞,妳一個人?」
「是呢,本來想幫忙小泉桑一起準備午餐的,不過我太笨手笨腳了,好像被嫌棄了呢。」
「嘛,畢竟是公主殿下嘛,下廚什麼的肯定沒接觸過吧……」
九頭龍隨口接了一句,索妮亞微笑著算是同意對方的話,但日向卻敏銳地捕捉到對方在聽見「公主」這個詞之後,眼神微微一黯。他連忙轉移了話題。
「話說回來,小泉還好嗎?」
「很好,相較一開始,最近已經好多了……我想大概也是因為有事情做的關係吧?將大家的伙食交給小泉桑這個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應該說……也只能拜託她了吧。」
目前清醒的同伴裡,五名男性四名女性,男生在生活飲食方面幾乎派不上用場,女生方面在小泉醒來之前也就終里還能做飯,但她做的飯……也就僅僅是「能吃」罷了。
對如今的日向創而言,「料理」這種才能他雖然也有,不過日向平時太忙碌,其他人也沒想過要他來負責大家的伙食,所以直到清醒後的小泉看不下去主動攬下這件工作之前,幾個人通常都是隨便解決,不是吃終里煮的飯,就是到超市裡隨便找點速食打發了。
「其實我在想,狛枝桑應該也會料理的。他不是說過他對掃除很擅長嗎?掃除拿手的話,料理肯定也沒問題!」
「那傢伙煮的東西妳敢吃?反正我是絕對不吃的,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日本有句諺語不是這樣說的嗎?好吃到會死掉的料理……也就是所謂的死亡料理!」
「不是,索妮亞,我怎麼聽這都比較像是花村會說的話吧……」
「哎?是花村桑說的嗎?」
提起那名仍然昏迷不醒的同伴,原本還挺輕鬆的談話微微一滯,索妮亞不由得垂下眼簾,低聲嘆息道:「要是花村桑快點醒來就好了呢……這樣的話大家就不用煩惱飲食方面的事了。」
九頭龍卻想起了那名「超高校級的廚師」在絕望時曾經做過的事,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如今的他可沒辦法去期待對方的料理了,恐怕還會產生噁心的反胃感。
氣氛不知不覺中陷入僵持,幾個人一陣相視無語,還是索妮亞苦笑著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們在商量些什麼嗎?我剛上來的時候,氣氛好像有點凝重的樣子……。」
日向配合的回答道:「狛枝不是送到未來機關去了嗎?我們是在談他的事情。」
「狛枝桑嗎?他到了啊?」
「似乎才剛到不久吧,我還沒收到苗木的回信,倒是先收到狛枝的信了。他在信上寫了些奇怪的事,讓我有些擔心。」
索妮亞一怔,神情不禁變得有些嚴肅。
「信上寫了些什麼嗎……?」
日向頓了下才回答道:「他說他以前曾和苗木交往過……」
索妮亞表情空白了兩秒:「什──什麼過?」
「他們交往過。」日向咳了聲,毫不意外的重複道,並加重了「交往」兩個字,接著才反問:「索妮亞妳對於這件事有什麼想法嗎?」
索妮亞徹底愣住了,隔了好幾秒才總算確實理解對方說了什麼……緊接著,出乎日向預想的,她的雙眼彷彿點燃了的蠟燭似地,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顯得生機勃勃──就像是從前與她聊到那些奇怪的日本偶像劇時會有的神情。
日向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只見那名許久不曾流露出激烈情緒的公主殿下雙手合十,像是聽見了什麼好消息──或者說是八卦──似地驚呼了一聲。
「狛枝桑跟苗木桑在交往?!」
「嗄?不──不是、是他寫信來說苗木說他們曾經交往過……不過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受到對方的影響,日向罕見地感受到有些無措的情緒,連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都不是很確定了。
「啊!傳說中經典的失憶橋段是嗎?兩名男子一見鍾情從此陷入了禁忌的愛河,雖然受到所有人的反對但還是堅持在一起,經歷一番波折後好不容易得到雙方親友團的承認,但一場不幸的意外卻讓其中一人失去了記憶……!另外一人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他,想尋回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但卻遭到遺忘了一切的戀人狠狠拒絕……!太可憐了!太可憐了苗木桑!」
「……不……那個……索妮亞?」
日向與九頭龍目瞪口呆的看著彷彿剛看了部狗血愛情片、陷入餘韻中不可自拔的公主殿下,難以出聲打斷的奇妙壓力令他們只能僵立原地,遭受奇怪妄想的洗腦攻擊。
九頭龍腦殼疼得忍不住揉起太陽穴,原本因為想到花村的關係就很不舒服了,現在聽了眼前這位公主的話,不知為何感覺更不舒服了。
「……所以說……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那樣的吧……」
「怎麼會不可能呢,九頭龍桑?別忘了這世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特別是在日本!」
九頭龍抹了把臉,終於忍無可忍的鐵青著臉揚聲反駁道:「妳才是別忘了──狛枝之所以會失憶,就是因為苗木讓他參加了更生計畫!整件事都是彼此事前就商議好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意外失憶的可能吧!不要擅自給他們加上奇怪的設定啊!」
刀起刀落。
被對方的言語辯駁一刀斬落的索妮亞,宛如被擊落馬的戰敗武士,在怔了幾秒後才單手捂住臉頰,略顯失落地同意了對方的意見:「……說的也是呢……差點就忘了苗木桑是知道狛枝桑會失憶的事了……」她遺憾地嘆息著喃喃道:「在看到了那樣的照片,又聽到了這樣的話,一不小心就腦補過多了呢,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日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雖然不明白氣氛怎麼突然就變得像是在進行班級審判似的熱烈,不過難得看到同伴們如此有精神的模樣,他也沒打算制止就是了……只是在聽見索妮亞的喃喃自語時,日向依然留意到了對方不經意間提起的奇怪名詞。
「──『照片』?」
「嗯?」
「索妮亞,妳剛才提起『照片』了對吧?那是什麼意思?」
「……」
宛如被抓住了破綻的犯人,金髮公主的神情有片刻的凝固。
九頭龍微微蹙眉,視線在索妮亞與日向身上游移,最終定格在那名女性身上。只見她在短暫的沉默後,輕輕地拉開了餐桌旁的椅子,姿態優雅的入座,宛如回歸王座的王女。
「妳知道些什麼的吧……索妮亞?」
「其實呢,我原本是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的……畢竟這對小泉桑的影響不太好。」索妮亞輕聲嘆息,放在膝上的雙手交疊,神情略顯凝重的低語道。「不過既然跟狛枝桑與苗木桑有關係,就這樣瞞著似乎也不行呢。」
「小泉……?」
「是的。」索妮亞抬起臉,肅然地開口道:「你們知道小泉桑自從清醒後,狀態一直都不好的吧?」
兩人沉默地點頭,特別是九頭龍,作為在更生計畫中差點殺死那名少女的人,哪怕表面上不顯,他其實一直都在默默關注著對方的狀態。
雖然小泉接受了他的下跪道歉,但卻始終鬱鬱寡歡,不像另外清醒的同伴很快就振作起來,她的精神狀態要更為惡劣,平時對於其他同伴也幾乎避不見面。九頭龍曾經幾次看到過對方暗地抹淚,有時甚至會用驚恐與痛恨的眼神瞪著他們,但隨即又像是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似地驚慌失措……若不是確定對方不記得從前發生過的事,他們幾乎要以為她也保有絕望時期的記憶了。
最終幾人將小泉的精神狀態歸因於她的情感較為纖細的緣故,向來作為團隊中受人信賴的大姊型角色,一時間難以接受自己曾經墮落的事實也在情理之中。
九頭龍自認作為一個罪人無法為她做些什麼,只能期望對方在索妮亞的陪伴與開導之下,狀況能逐漸好轉。
「但其實……她的狀態會這麼差,不僅僅是因為那些關於絕望的描述……」
索妮亞低垂眼簾,抿了抿下唇,低聲道:「而是因為她看到了照片。」
「……照片?」
「是的。在她的相機裡的,那些曾在絕望時期,小泉桑自身親手拍下的照片。」
日向聞言臉色不由得一變。
「不可能,我應該已經把她的相機處理掉了才對──」
「嘛……小泉桑似乎有收藏作品的一套方法,也因此她找到了絕望時期的自己留下的痕跡。」
大意了──日向創的心裡此時只迴盪著這樣的懊惱念頭。

「超高校級的攝影師」──擁有如此才能的小泉真晝,在陷入絕望後並不同於他人那般親身投入於血腥與暴力之中,她依然像是個紀錄者,只是更熱衷於將那些獵奇可怕的畫面留存在相機裡,或者散播出去,給世界帶來更大的恐慌。就某方面而言,作為「絕望」的小泉真晝,才是最令未來機關感到頭疼與棘手的人物也說不定。
日向在收拾他們的物品時,也曾經見過相機裡的照片,裡面充滿著絕望殘黨四處作惡時留下的畫面,譬如西遠寺踩著屍體跳舞,譬如田中遛著惡犬任其食人屍骨,譬如花村端上了承裝著人類器官的餐盤……每一張照片裡所透露出的絕望氣息,都濃烈得幾乎要實質化。
若是看到了那樣的東西……就不難理解小泉的狀態為何會如此的糟糕了。
想必對作為攝影師的她而言,照片所傳遞出來的情感,遠比口頭上所描述的殘酷事實要更具有意義,何況那還是從前的自己拍的。
當時的小泉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日向在看到那些照片時,並不是沒有疑惑過這個問題,但這些對現在的他們而言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們已經不再是毫無人性的絕望殘黨,他也發過誓絕對不會再讓同伴們陷入絕望。

「我也是在跟她接觸了好段時間後才知道這件事的……本來是想安撫她的,結果不小心吵了一架來著……。」索妮亞面色黯然地低語道:「都是我的錯,和小泉桑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但也因為如此,她才將那些照片拿出來給我看的。」
日向與九頭龍沉默不語,他們沒去問索妮亞和小泉吵架的原因,對現在的他們而言,語言太容易刺激到彼此,這也是他們平常若沒必要就盡可能地不接觸談話的緣故。
「在那些照片裡面,其中有幾張拍到了狛枝桑和苗木桑。」
日向有些驚訝地揚起眉。
「兩個人在一起?還是各自的?」
「在一起的照片呢。」索妮亞歪著頭回憶道:「不過苗木桑好像昏過去了,頭上還紮著繃帶,他枕在狛枝桑的腿上,看起來氣氛很好……我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還滿驚訝的。可惜小泉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她甚至不記得苗木桑,所以我也沒辦法從她那裡問出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日向與九頭龍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了底。
「他們的手腳都被綁起來了對吧?」
「嗯?不,狛枝桑沒有喔……不過苗木桑我不太確定,照片上看不到手腳的情況……」
日向忍不住皺眉,朝九頭龍問道:「苗木被綁的當時,除了狛枝以外還有誰接觸過他們嗎?」
「就花村吧?罪木好像也……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九頭龍沉著臉低聲道:「真沒想到連小泉也跑去湊過熱鬧……不過事到如今追究這些也沒意義,何況他們也都不記得了。話說回來,她下拍那種照片到底是想要幹嘛啊?總不可能是個人興趣吧?」
「是的呢,只有那兩人的照片氣氛真的是非常的好,完全不同於其它令人絕望的攝影,感覺特別的溫馨──如果不知道的話,真的會以為那兩人是戀人呢!」
日向偏著頭若有所思地猜測道:「或許正是要這種效果……?」
「……?什麼意思?」
「是要寄給未來機關看的吧?如果真像索妮亞所說的那樣,那張相片多少可以起到讓他們內部產生懷疑、進而分裂的作用。」他抬起頭向另外兩人問道:「之後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九頭龍與索妮亞想了想後雙雙搖頭,表示完全沒印象。
「嘛……畢竟在那之後全員就接受了更生計畫,大概沒機會用到吧。」
九頭龍的臉色不太好看,雖然他不認為小泉是那種人,但也沒有為她辯白的信心……畢竟他連過去的自己都無法信任了,何談其他人。
「難道這就是狛枝跟苗木交往過的真相?」
「或許吧……雖然不曉得苗木那傢伙是基於什麼心態那樣告訴狛枝的……」
「果然是嫌他太煩了吧?或者是狛枝自己看到照片產生誤會的?」
「這個嘛……。」
在九頭龍與日向討論時,索妮亞同樣沉思著其中的原由,最終滿臉認真地抬起臉望向他們。
「有沒有可能是,苗木桑真的那麼認為呢?」
「……」
「索妮亞,妳又來了……」
「你們先聽我說──!」索妮亞氣勢十足地打斷對方,如預期般得到了足夠的安靜之後,才神情肅然地開口道:「苗木桑的才能是『超高校級的希望』對吧?而狛枝桑則是眾所皆知的希望廚……」
「雖然是這樣……」
「請閉上嘴聽我說!」
「「是……!」」
以作為王女的強烈氣勢徹底震懾住了另外兩名男性同胞,索妮亞宛如站上了講台致詞的領袖,渾身帶著不容置疑的領導氣質,緩緩地站了起身,並將雙掌按在桌面上,宣示般地發表著她的演說:
「熱愛著『希望』的狛枝桑和作為『希望』的苗木桑……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嗎?這倆人就算在一起也完全不奇怪吧?至少狛枝桑肯定會對苗木桑抱持著強烈的興趣……如果真的變成那樣的話,作為親友團我一定會支持的!」
日向與九頭龍啞口無言地看著她,慢半拍的發現公主殿下的雙目不知何時又變得閃閃發亮,顯然陷入了狗血劇的追粉狀態。
日向倒是無所謂,畢竟每個人的興趣不同,而且這種狀態的索妮亞要令他安心得多──更何況對方所說的也並不完全有錯,自己同樣是利用了這點才將狛枝送到未來機關……但九頭龍卻對此感到難以忍受。
「……所以說了……這根本不是妳支不支持的問題吧……」他用力揉著太陽穴,最後一拳砸向桌面,衝著那名公主殿下怒吼道:「實際上那兩人根本就沒有在一起好嗎──!才不是那種關係吧!如果是的話,苗木不是太可憐了嗎!」
「確實我也覺得苗木桑很可憐,但是九頭龍桑,這本身就是個悲劇啊!作為未來機關一員的苗木桑和作為絕望殘黨的狛枝桑,他們的立場本身就是相反的,這就是所謂的相愛相殺!你不能因為覺得殘酷就逃避現實!」
「哈啊?這些明明就只是妳個人的妄想吧?怎麼就變成現實了──還有相愛相殺是什麼鬼?怎麼看會被殺的都是苗木吧!」
日向創無語地看著為了苗木的感情問題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遲疑半晌終究還是沒阻止他們,顧自轉向了自己還亮著螢幕的筆電。
他覺得還是直接去問苗木比較快。



「到底……」
十神白夜推著眼鏡,反光鏡片下的視線銳利得幾乎能將人戳出個洞,只見他殺氣騰騰地睥睨著眼前的少年,幾乎壓抑不住暴怒的衝著對方吼道:「你們從前交往過這種事──完全沒聽說過啊苗木!」
「呃、這個……」
「關於這點,我也感到很疑惑呢。我以為當初那件事只是絕望殘黨為了給我們製造麻煩而捏造的,沒想到另有隱情?還請務必詳細交代清楚呢,苗木君。」
連霧切桑也──心中如此哀號著,但其實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感到意外的苗木誠,在兩人的威逼之下恨不得將身體縮到最小,躲進自己影子裡瑟瑟發抖。
「哎……所以說……我真的只是一時情急、才……」
「之前就警告過你別做蠢事,別做蠢事,你難道是豬腦嗎?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嗎?你這個記憶力只有草履蟲等級的愚民!」
「……非、非常對不起……」
在兩人的群起圍攻之下,苗木很快就連反駁的能力都沒有了,他宛如遭受霸凌無法反抗的可憐少年,畏畏縮縮地在兩名同伴面前垂下了腦袋。
「……行了,十神君,」大約是苗木那副垂頭喪氣的可憐模樣勾起了霧切響子的一絲母愛,只聽她嘆了口氣,淡淡地制止了憤怒的同伴:「其實也不是無法理解苗木君的心情……狛枝君那副掌握說話節奏的態度,光是從監視器畫面上看著就讓人感到難以忍受,更何況是直接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苗木君了。」
「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人火大!」十神白夜沒好氣地罵了一聲,勉強收斂了針對苗木的怒氣,但還是臭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斥責道:「什麼話都沒說,光是表情就讓人將前因後果猜得七七八八,簡直是送上門的情報庫──怎麼會這麼蠢?雖然早就知道他蠢,但這也太……話說回來,到底為什麼突然就冒出曾交往過的設定了?」
「只能說狛枝君的反應速度遠在我們的預想之上吧……雖然先前看著他們受驗時的經過就知道他很敏銳了,但直接面對果然不是苗木君這樣的人能夠應付的。我想苗木君大概是想捏造些會讓對方感到混亂的虛假記憶才那麼說的吧,不過最後說出來的話實在有些令人不忍直視就是了。」
嗚……!
作為被當面批評的當事人,苗木摀著受到各種抨擊而傷痕累累的小心臟,卻不敢吭聲。
「但也不是沒有效果,至少確實令狛枝君產生了混亂不是嗎?」

在苗木讓狛枝看了存放在筆電裡的照片之後,會客室的房門猛然被人踹開,下一刻十神與霧切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強硬地將狛枝凪斗請回了客房──原本以為對方不會那麼輕易地配合,或者是會趁機向他們刺探相關的問題,結果對方什麼都沒表示,意外順從地在霧切的帶領下回了房間。
但或許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難看了,在關上房門之前,狛枝忍不住為自己辯白了一句。
『哎……我可沒有欺負苗木君喔?』
聽到這樣莫名其妙的話,霧切想,狛枝或許是不同於他表面那般毫不在意的……雖然這樣的人一點都不容人放鬆警惕就是了。

「這種混亂到底有什麼意義?調查一下不就馬上曝光了嗎?那些照片也是──當初要不是及早將那些照片攔截住,更生計畫根本就無法實行……不、應該說,根本就用不到那種東西,在苗木決定掩護絕望殘黨的時候,分裂內亂這種東西就已經徹底搬上檯面了──我想那名『超高校級的攝影師』根本不會想到,她連計畫都還沒實施,這邊的蠢貨就先讓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了吧?」
「是呢,苗木君的優點不就是不會往敵方設的坑裡跳嗎?因為在那之前他就會先自己挖個坑跳了……某方面來說,苗木君的天真也能給局面帶來一定的意外性,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的。」
果然還在生氣嗎……!被語言之刃給扎得體無完膚的苗木誠淚流滿面地想著。
「嘛……不過也用不著這麼悲觀,在他們這種半數人失憶的狀況下,想要調查清楚當初的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先前狛枝君所說的話不過都是他個人的猜測,用來詐苗木君的而已。──但是呢,苗木君,」霧切望向看似搖搖欲墜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既然你話都說出口了,接下來可要好好的堅持住呢──狛枝君肯定不會安分地待著,多半會著手調查過往的事吧……你的話語至少要能成為足以讓對方遲疑的因素,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別再輕易受狛枝君的影響了。」
苗木連連點頭,剛想應聲,卻聽見十神潑冷水的一聲冷哼。
「別說堅持住了……就是現在,你以為那傢伙真的會相信這種蠢話嗎?」
苗木神情微妙地想了想,模擬兩可的應道:「如果會信的話就好了呢……」
「就算真信了,你打算怎麼辦?難道還真的和他交往嗎?」
「欸……這個、我暫時還沒想那麼多……」
再度收穫對方的殺人視線一枚,苗木顫了下,剛想勉強說些什麼搪塞過去,信箱的收件音效就適時地響了起來。苗木鬆了口氣,連忙假借收信的由頭暫退暴風圈,走到了辦公桌旁俯身操作起自己的筆電。
接著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
「誰來的信件?」
「哎……是日向君……。」
十神冷笑一聲:「寫信來確認狛枝凪斗的安危的?」
「那倒不是……」苗木囁嚅道:「他是問我……從前和狛枝君交往過是怎麼回事……」
室內頓時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良久,霧切撥了撥落在肩上的髮絲,淡然地感嘆道:「動作真快呢,狛枝君……已經開始行動了嗎。」
十神惡狠狠地瞪向苗木怒吼道:「看看你幹的蠢事──!」
「非、非常對不起──!」
「話說回來為什麼他的房間裡會有電腦?那種傢伙就不該給他任何的通訊機會!」
「不、不行啦,十神君!我們是請狛枝君來作客的,不是來當犯人看待的!」
「就是因為你這種天真的想法,才會搞得狀況這麼麻煩不是嗎?苗木,我早就告訴過你要小心那傢伙了,你怎麼還是一點警戒心都沒有!」
「就算你這樣說……但狛枝君其實也沒做什麼不好的事……吧?」
「我說你啊──」
「算了吧,十神君,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霧切嘆了口氣,打斷了兩人之間沒有結論的爭執──如果這也算是爭執的話──她轉身側對苗木,彷彿是在對十神、又或者是對自己說似地低語道:「你也知道的吧,苗木君的性格太過溫柔,讓他不管那些人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陰謀詭計與大局統籌那些事情,比起苗木君,還是我們更為擅長吧?」
十神白夜沉默不語,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一個堂堂十神家的繼承人,怎麼就變成了保母一般囉嗦又瞎操心的角色……但一路走到這裡,就這樣讓他不管苗木誠,看著他哪天莫名其妙吃了虧死掉了,又有種輸了似的不甘感……最終十神只能沒好氣地哼了聲,暗罵自己怎麼就找上了這種麻煩的同伴。
「抱歉啊……都是我太沒用……」
看著彷彿死了心似的兩人,苗木油然而生一股愧疚感。如果不是這些同伴始終在身邊支持著自己,他恐怕走不到今天……他也很想為他們多做些事情,但最後卻總是給他們添麻煩。
「我會努力的……不論是未來機關,還是狛枝君或日向君他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要像你所說的那麼順利就好了。」
十神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應了句,之後便轉身隨著霧切離開了房間。
在沉重的關門聲響起之後,苗木深深地嘆了口氣,只覺得房內的壓力驟減,但同時感受到的,卻是更加深沉的無力與徬徨。
他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愣了一會神,才重新將視線落在桌面的筆電上。
筆電的螢幕還泛著朦朧的白光,上頭正顯示著日向君寄來的那封簡潔郵件。看著那幾個字,苗木內心紛亂,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回覆對方。
最終他闔上了筆電,並拉開辦公桌抽屜,取出放在最深處的深色盒子。
那是個作工精緻的方型木盒,古樸的西洋風格,約莫手掌大小,盒蓋處落了銀色的鎖頭。苗木愣愣地看著掌心的木製小盒,腦海中響起了狛枝凪斗在躺進更生計畫的裝置前,曾經對他說的話。
『欸,苗木君……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苗木誠不由自主地抱緊了盒子,像是很難受似地緊皺眉閉眼,不大的辦公室迴盪著他細若蚊蚋的呻吟。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啊……狛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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