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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着普通少年的身体,背负着与人齐高的琴盒,C在废墟中穿行的过程并不轻松,但他不敢放慢脚步,甚至有加快的趋势。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七小时前萨菲将他的宿敌定位在教堂,雨后天晴艾莉丝又一定会出现在教堂,如果逆转时空的死亡天使试图夺取纯真少女的柔嫩生命,即使是当年对未来有所感知的艾莉丝,也无法逃离正宗的刀锋,那么现在这个十七岁的卖花小女孩,更无任何自保的力量!



对那位少女的责任感在C心中积攒着情绪,如果达到顶峰定是同泪水置换生命的结局,他想:



「我必须从萨菲罗斯手里保护她……她现在,还那么幼小。

她和扎克斯都还只是小孩,他们什么也不懂,克劳德就更……

只有靠我了。即使无法改变命运既定的轨道,只要将不守规矩的逆行臭猫踢下列车,将他拎回正确的时空,就算我赢了大半。」



C翻过一根金属斜梁,稳稳落地后轻呼一口气。他抬头便看见头顶并非圆盘,而是真正的天空,阳光在云层上拓展双臂,将光照洒向天使所降临的教堂,以及教堂周围的废墟之陵——但教堂和围墙山之外的第五区地界,所沐浴的依旧是神罗的“人造太阳”。C观察到唯有教堂正上方的圆盘,出现了一个大型的缺口,仿佛是有“人”故意将圆盘击穿一角,如在巨大的厚底披萨上戳了个窟窿眼,而神罗公司出于某种原因,未亡羊补牢,因此被圆盘遮挡的阳光得以穿透“眼”,向着第五区贫民窟的教堂倾泻;被“上层人”视若蝼蚁的贫民窟住民,也能通过身处教堂、远眺“眼”,拉近与蓝色天空的真实距离,仿佛终于伸出指尖就可触碰云彩,而非圆盘冰冷残酷的金属之底。



“是谁将第五区的圆盘穿了个孔?离地三百米的圆盘,那样厚重坚硬的钢铁大地……”C在(某位离开后)缓慢悠远的孤独时光中,为了防止自己变成“未哑的失语人”,有时会自说自话,这次也不例外,“你对穿刺行为的偏爱,不至于面对圆盘也要展现吧……还是说又召唤了常规型的陨石,趁还是小女孩的艾莉丝对你和未来一无所知……”



“不管是否是为了练手,你太会拆东西了,臭猫。如果圆盘的缺口真是你做的,你不如姓Husky。”



“总比Jenova好。”



C面无表情地嘀咕着,距离教堂越来越近。他也遭遇了突发的危险,比如骤然塌陷的瓦砾地面、集装箱顶,又如突兀砸落的锈蚀铁管、冰箱电器,但某种奇异的直觉总能指引他及时躲避,亦或未加思索就选对分岔路中正确的一条。



每当他顺利闯过类似的小型“关卡”,总能在水泥碎墙阴暗的角落、断裂楼梯扶手的尽头、废弃卡车积灰的窗舷,诸如此类不起眼的犄角旮旯,找到用防水记号笔留下的简单涂鸦,通常是一朵画上了笑眼弯弯表情的粉红色小花,和一只神态冷淡的大白猫猫头,小花与大猫的图案下写着日期,C能找到的最早时间是七年前。



虽然涂鸦的主体是花儿与猫,两位主角总是同时出现,但若仔细地看,每一处涂鸦都会有所变化:有时小花不再欢笑,而是闭上眼睛落泪,大猫则面对小花吐出一团毛线球般的文字泡,明显在生气,外轮廓都被画成了闪电形,意指炸毛——大概是小花做了什么错事,被大猫严厉训斥了;也有时小花的眼睛被画得水汪汪,附加一个相当拟人的“O”型嘴,大猫的脑袋后则探出一根猫尾,猫尾巴上挂着一张吊牌,吊牌上挤挤挨挨的写着各种各样的感叹句:



学会了新魔法!Level UP!



又或是:得到了新裙子!Power UP!



再或是:收到了新花种/新玩具/新礼物,Happy+++!



还有大量的则是:希望SC能忘记明天有魔法小测验——能忘记明天是读书进度检查日——能忘记明天是植物学论文ddl——不要忘记明天是艾莉丝的生日!



“‘SC’?艾莉丝……”直到偶遇“生日”那句,C才确认写写画画涂鸦与文字泡的主人公。虽大致能猜到这个时空的艾莉丝是有了新的挚交好友,但在正确的时空中,与扎克斯相遇前的艾莉丝并没有这样的朋友,至少女孩所背负的沉重宿命一直是她心中蓝色的信纸,她用隐形墨水书写的心事就像是月夜海上的漂流瓶,若不是扎克斯,没有人能打捞并破译,可她好不容易才因扎克斯敞开心扉,注定的悲剧就扼杀了她懵懂但坚定的情意……



然而抢在扎克斯之前,将快乐的泡泡吹向少女的家伙究竟是谁?“SC”至少与艾莉丝相处了七年,艾莉丝用“猫”指代“SC”,他们之间有过矛盾与冲突,但那份“关系性”并不是一消散就永远消失的泡沫,而是不断冒出来的泡泡……明眼人都能看出艾莉丝很珍惜和“SC”相处的每一天。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时间点的艾莉丝——情窦初开的对象不该是活力四射的闹腾小狗吗?这神秘的猫系“SC”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扎克斯会错了意,连带着克劳德(和C)也获取了错误的情报?



“虽然‘SC’也不一定是男性,但我总有种糟糕的预感……”C顺着一根麻绳滑下已变形的配电柜,不安的心潮像是台风上岸前的预警,他再踏过三爿独木桥似的板材就能抵达教堂的屋顶,可他近乡情怯一般,竟放慢了脚步。



“我并没有害怕,只是想谨慎些。”C张开双臂,像从前的艾莉丝一样,略带摇晃地从悬空的木板上走过,似一种情绪淡淡的浓烈回忆,“自教堂的尾部潜入,花香果然更浓郁了,又或是,她比以前种了更多的花……”



“以克劳德的身份再见她,第一句话该是什么呢。完全没想好……不知克劳德会怎么说。”



“你好,我是扎克斯的朋友,我叫克劳德……?听起来很怪,会被小孩子认作是坏人吧。”



C跃上教堂屋顶的边缘,看见那个被从天而降的扎克斯砸出的大洞果然存在,于是他俯低上身,尽可能贴近屋顶,慢慢地移向洞口,在背后大提琴盒的重量压迫下引颈一望——



艾莉丝蹲在鹅黄色的花田中,花叶的绿意溶进了她棕发的末梢,她没有穿那套标志性的粉色连衣裙配红色短夹克,而是身着一件素雅的浅蓝色无袖吊带裙,吊带和裙摆上都装饰着刺绣的花朵,以及工艺精致到几乎和花朵融为一体的蓝白蕾丝——羽毛的图案。



少女的脚边放着花篮,她采摘着花朵,轻哼着歌谣。大概是因为缺了件短上衣,C又是远远俯视的视角,艾莉丝看上去灵动鲜活,但又伶仃纤弱,瘦小得不可思议,似乎两根指头就能握住、一阵风就能吹倒,令C油然而生一股老者凝视初生婴孩一般的怜爱之情,即使他很清楚艾莉丝的坚毅与强大实际上远胜于他。



“喵~喵~喵呜~~咦……?”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女孩突然噤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从花田中站起,拍了拍裙摆,刚微笑着转身,扬手向“老朋友”打招呼,就听到了三个从不同方位、几乎同时传来的声音——



“噗唰噗唰——”来自少女的头顶,白鸽低空飞过教堂屋顶的振羽声。



“咚!!!!”——来自少女的背后,重物坠落鲜嫩花床的闷响。



“呵呵。”——来自少女的身前,一身黑衣的银发特种兵的得趣轻笑。



“疼吗,我的人偶?作为远道而来的那个‘克劳德’——”这是银发男人在对少女身后的少年打招呼,“这次送你的是重逢的喜悦,你可满意?”



“萨菲罗斯你【粗口】【粗口】【粗口】”——这是刚从琴盒中取出了组合剑(主刃),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飞过的白鸽一头撞向扎克斯砸出的大洞的金发少年,正由“重逢之花”的湖泊狼狈万分地爬起,“你这混账,竟敢来这里!还有那些撞我的鸽子——你连鸽子都拿来当复制体?!”



银发男人非常微妙地笑了笑,居高临下的视线聚焦于少年,但后者与他心有灵犀般捕捉到了他对准少女勾起左手指尖的瞬间,十有八九下一秒就是要召唤正宗。



“该死,艾莉丝!快来我这里!”C握紧剑柄,进入迎战模式,他伸出左手就去拽艾莉丝的前臂,想把距离萨菲罗斯过近的女孩拉到他的身后——天知道他在屋顶看见萨菲罗斯走进教堂、走向背对着他的艾莉丝的时候,内心的惊恐是如何山呼海啸!他用尽全力才未咆哮嘶吼,而是选择了快速启动“组合剑系统”,抓上一把弹出琴盒的主刃就打算一跃而下——



却是被白鸽撞了下来。



却是在宿敌面前出了大糗。



却是被艾莉丝避开了他那试图拯救的手指。



系着蝴蝶结的麻花辫少女竟然花栗鼠蹦跳般,躲到了——竟然躲到了——她竟然躲到了——



萨菲罗斯的身后。



这,这……



C目瞪口呆,惊惧的眼神就像是争斗的火焰落入了灵魂的水面,在动荡中流蹿白烟。他脑中一片混沌地听见艾莉丝用清甜的声音,呼唤了萨菲罗斯的名字,然后才以他所熟悉的俏皮语气,对着萨菲罗斯说起了他:“这就是‘另一位克劳德’吗?你等了很久的人?那个小小的克劳德和我想的一样,但这位,‘C’……他和我想象中的既一样,又不一样……”



“但这种和扎克斯基本一致的出场方式,总会有点疼吧?不要乱指挥小白和大白啦,它们明明都是很乖的小鸽子,撞过C之后肯定会很愧疚的。”



“而且啊,萨菲罗斯……不该是C掉下来的时候,你就冲上去接住他吗?我在《与克劳德的完美重逢计划》里,明明都有写!很久以前就把《计划》送给你了,你是不是根本没看!”



萨菲罗斯:“没。”



艾莉丝:“呜哇!亏我每年还出修订版呢!我生气了!萨菲罗斯!”



C眼睁睁地看着棕发少女伸手就抓住萨菲罗斯的发尾拉扯,仿佛在赌气般揪着猫尾巴,他快要为女孩的不知危险心脏骤停,组合剑都将拿不稳。



但一直凝视着他的银发男人却在他的冷汗淌落后颈的刹那,以满意的神态翘起了唇角。



那在C眼里无疑是一个“阴谋得逞”的微笑,但这个“阴谋”,具体而言,究竟……



是何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