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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凪】煙花







「啊，走散了⋯⋯嘛、這樣也好。」


迷迷糊糊地聽見某個人的喃喃自語，先是懊惱，隨後又變得歡欣。被熟悉的聲音呼喚回意識，凪感覺自己彷彿坐在一葉扁舟上，搖搖晃晃的，卻格外令人有安心感。


——對了，我是被玲王揹著。


眨眨視野還沒清晰的眼，凪打了個哈欠，什麼還都沒說，已然摸透戀人清醒規律的玲王就問：「醒了？」


「其他人呢？」凪左右看看，玲王揹著他剛走到攤販區的盡頭。


「不知道，人太多被沖散了。」平鋪直敘的語氣完全沒有剛剛感受到的兩極情緒，玲王像是欲蓋彌彰地問：「要去找他們嗎？」


「玲王想去嗎？」


「明知故問。」


「那就不去吧。」凪環住玲王脖子的手收緊了些，「也不是約好一起來的。」


「是呢。」


攬在自己腿後的手力道稍稍加重，凪想玲王大概是滿意這個答案。


「要吃點什麼嗎？」


「吃什麼都好麻煩。」凪頹靡地貼在玲王的背上，玲王輕笑道：「你可是提議要來的人。」


還不是因為你一副很想來的樣子，凪內心默默想著。


手上抱有各式零食的小孩子恰巧三三兩兩從身旁跑過，玲王向他們投去幾眼，「棉花糖怎麼樣？或是蘋果糖？」


「都可以。」


「那棉花糖吧——」


「好哦。」


「不過現在去買的話，好像會錯過煙火⋯⋯」


凪瞧著玲王面露煩惱的側臉，「還是下次再買？」


「下次？」


「反正每年都有，棉花糖跟煙火大會都是。」


因為待在玲王的背上，凪可以明顯察覺玲王僵硬一瞬，爾後便聽他說：「⋯⋯是仗著我現在沒辦法做什麼才說這種話？」


「是啊。」


直率的回應讓玲王嘆口氣，語調卻染上些許笑意：「你倒是開始捨得把內心話說出來了。」


「要是不說，又有人要自己亂想。」


「誰啊？」


「不知道，是誰呢。」


答案兩人心知肚明，玲王沒有馬上接茬，走幾步路後，才悶悶地說：「誰都好，反正陪你來的只能是我而已。」


「嗯。」


「所以棉花糖就明年再買吧。」


凪頷首，「好。」


背朝燈火明亮處，玲王慢慢往人煙稀少的外環區域移動。即使不問，凪也明白這是要去賞煙火的地點，等走出很長一段距離以後，凪突然開口：「玲王，差不多可以讓我下去了。」


「怎麼了？」玲王並沒馬上照做，「不舒服？」


「這樣看煙火的話，脖子會很酸。」


「說得也是。」


「那我下去囉？」


「等等。」玲王連忙按緊欲跳下來的凪的大腿，被阻止的凪不解：「不行嗎？」


聽戀人疑惑的可愛口氣，玲王無奈提醒：「你忘記你的木屐還在我手上了嗎？直接踩到地上，腳會髒的。」


「那玲王先把木屐丟下去，我再踩上去⋯⋯」


玲王直接打斷凪的建議，「我找好的觀賞點快到了。那裡有張長椅，到那裡再放你下來。」


凪當然不會拒絕對自己輕鬆的提案，他乖順地任由玲王繼續走，直到走到他口中那張長椅前。


或許是舉行煙火大會的緣故，會場範圍內的長椅皆好好做過清潔和維修，肉眼看來還挺乾淨，玲王小心地把凪放在長椅上，還不忘叮囑：「腳不要碰到地上了。」


「好——」


坐在長椅的凪懸著腿，本以為玲王會直接將木屐放在地上，殊不知玲王站起身轉過來以後，卻突然單膝跪下來。明明百般提醒過凪別弄髒腳，玲王本人倒絲毫不在乎塵土可能將浴衣弄髒。


凪愣愣地看玲王跪在面前，直到對方伸手握住自己腳踝，回過神的凪納悶地問：「玲王，你要做什麼？」


「幫你穿木屐。」


玲王泰然自若的應答，讓凪不禁認為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距煙火施放的時間越來越近，周遭微弱的路燈照亮零星的人影，陸續有人走來附近尋找觀賞點，意識到兩人的舉止可能落入他人的眼中，凪略感羞恥地看向玲王。


玲王則似乎沒管外人的看法，他逕自捧起凪白皙的左腳，把其中一隻木屐好好穿上去。


「欸？不覺得那個人有點像玲王君嗎？」


「哪裡哪裡？」


寧靜將四周的聲音襯得清晰，女孩子細碎的討論聲亦隨風傳入耳裡。


煙火大會舉辦在東京近郊，有其他同校的人來逛並不意外，令出乎凪意料的是，理應也聽見這段對話的玲王充耳不聞，只是輕輕放下幫凪穿好木屐的腳，再執起凪另一隻腳。


「⋯⋯誒？妳是指那個跪著的人嗎？話說，那是在求婚？」


「不是吧？看上去是在幫人穿木屐？」


「嗯——認錯人了吧？那應該不是玲王君？」


「這麼說好像真的不是呢⋯⋯」


「畢竟玲王君不是那種會卑躬屈膝替別人穿鞋子的類型啊。」


閒言閒語逐漸離去，凪沉默地盯著要為自己穿上另一隻木屐的玲王。


玲王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不知不覺中，這已經成為凪習以為常的事。剛剛的詫異，也僅僅是因玲王突然跪地而感到驚訝。


但他人眼裡的玲王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是這樣嗎？」凪問。


「什麼？」玲王一邊把木屐穿到凪腳上，一邊問。


「⋯⋯她們剛剛說，玲王不是那種會幫別人穿鞋子的類型。」


不遠處開始喧囂起來，這些吵雜聲卻沒能介入兩人所處的世界。


凪的另一隻腳被輕輕放下，玲王抬起眼，正好與凪四目相對，從那雙淺紫色的瞳眸裡，凪看見絢麗的光。


「那是因為，她們都不是你。」


原來是煙花正好綻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