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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最不穩定的化學元素，明明只是逆著風站在空蕩蕩的泳池邊，我卻覺得他下一秒就能縱身躍入憑空出現的深海裡，從此消失在我面前，夏天近晚的夕陽出人意料地溫暖，如同他看我的那一眼，他熱烈又笨拙地用愛意籠罩我，也許不是錯覺，自出生便環繞在我世界的烏雲被他的呼喚驅散，天空開始降雨，水汽氤氳，他卻沉溺地仰頭。我聽見他說，雨過天晴。

我陪他蹲在防滑磚上，但看上去更像是他在陪我，我將手上的雨傘往他那側傾斜了幾分，我並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帶傘，南方春季最多雨，他好像很喜歡這個潮濕的季節，有幾次我和他見面都在雨中，我猜這是他有意為之。似乎是他也猜到我心中所想，趁雨勢還小，偏頭用他被雨水模糊的雙眼笑盈盈地注視我，我也定定地望他，好像這樣就能使所有躁動的因素沉靜下來，但這似乎不起作用，甚至就連我也被他影響一二，雨點敲打聚氯乙烯布料的聲音鼓噪我的耳膜，我頗感煩躁，因而皺眉，卻看見他嘴角的笑咧得更開，他輕緩開口，和著雨聲好像在唱歌：“你的臉好紅啊，張起靈。”

滿嘴謊言的小騙子。我當然不會上他的當，他見我沒有反應，抬起手來用食指點了點我的耳尖：“我說真的，你看，從這裡——”冰涼的指腹順著我的耳輪往下，轉了一圈後停在鬢角，再沿著我的顴骨緩慢挪移到我的臉頰，最後落到我的嘴角，“到這裡，全都紅了。”我仍舊無動於衷，直到他試圖將手指塞入我的口中，我才制止了他的動作。

他愣了一瞬，但很快又纏上我的手指，我沒有用勁，鬆垮垮地被他勾著，他似乎很開心，不知什麼時候離我越來越近，我能清楚看見他被雨水打濕的藍白校服上寫著我的名字，水性筆的筆跡被暈開，在我名字之下似乎還寫了一句話，已經看不清了。雨越下越大，我逐漸聽不清外界的聲音，只有他略粗重的喘息在我耳邊迴蕩，我依舊盯著他，他卻垂下了眼，雨滴掛在他細長的睫毛上，隨著他眨眼的動作被抖落，看上去像淚水。

我掙脫他的手，拇指按在他的眼角，試圖幫他擦去水跡，我卻看見他眼中閃過狡黠，下一秒手上的雨傘被他奪去，雨水沒了阻擋，肆無忌憚將我們淋成了落水狗，我卻無暇顧及，因為他吻住了我。

他溫熱的吻混合著冰涼的雨水，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舒適感，我閉上了眼迎合他，同時伸手想去夠到雨傘，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往他的方向扯，頃刻間兩人都丟失重心，我將他重重壓在了防滑磚上，但我們都十分默契，誰也沒有停下親吻。

雨停了，什麼時候停的，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我將他拖拽進懷裡，在夜幕中享用我來之不易的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