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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51

結束晚餐，善照推著學長去洗澡，東西他來收就好。

媽媽一邊洗碗，還是在感嘆著宇髓學長。剛剛宇髓學長說多0.1公斤，身體感覺就有差別，這讓善照這種以三公斤才有感的普通人大大震驚一番。

「宇髓君真辛苦啊～他說是什麼時候比賽？」

「八月三號。」善照說。應該會有網路轉播吧，他靠在冰箱玩手機，搜尋頁面。

今年的高中綜體的網站已經架設好了，七月二十四日開幕，體操賽程在⋯⋯在八月一日開始。

善照開了行事曆記下來。他能做什麼，前一天晚上傳加油的訊息，這樣而已嗎？


──學長需要什麼？


收拾完餐桌，爸爸也回來了，燈子跟在後頭，哼著歌脫鞋子。

買個立可帶也這麼開心，果然是戀愛中。

善照坐在地板看電視，燈子的歌聲忽然變調：「喂，後天就要考試了。」

「對啊，妳還晚回家。」善照心虛的回嘴，把遙控器塞在胡桃手中，到房間拿課本，回到客廳打開書。

忘了拿鉛筆盒。

「小奈，借我筆——」

燈子從戀愛腦切換到長姊腦，瞪著懶懶散散的弟弟，明明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傢伙，卻老是偷懶。

善照趴在客廳的桌子，臨時抱佛腳的讀書。比一般人還要好的聽力，在他此刻需要專心時，有了小小的困擾。

浴室方向傳來吹風機的聲音，轟轟地吹著，過了五分鐘，喀地一聲關掉。

學長回房間了，是拿手機還是放東西呢，沒多久，輕輕關上門。

學長走進客廳，先跟善照的爸爸和燈子打了招呼，就坐到善照旁邊的沙發上。胡桃和媽媽去洗澡了，奈穗窩在另一邊的沙發看書。

「手機怎麼接電視？」天滿問，盯著善照的髮旋。善照仰起臉，倒在沙發，彷彿躺在天滿膝蓋。

「手機給我。」善照抬高手，天滿解開密碼鎖，把手機放在他臉上，善照罵句髒話、手忙腳亂的接住。

「掉下來我不管。」善照嘀咕，按了手機的投影設定，再抓起遙控器調整電視。

電視跳出天滿的手機螢幕，黑白色調，是一個人的側身陰影，手掌在拍著粉，白色粉霧在黑底發亮，像是運動廣告會出現的那種影像。

「好了。」善照遞回去。

「謝了。」天滿接過，打開相簿，點開其中一個資料夾。

善照好奇的看電視，畫面上是許多影片的縮圖，都跟體操場有關。

第一個是跳馬。

不知道哪個國家的選手，歐美臉孔，十秒內結束的影片，被切割成極慢速，一遍遍的反覆播放。起跑，跳上彈簧墊，撐住跳馬，落地。

下一個單槓影片也是用這種方式在看。

說實話，這個過程非常的枯燥無聊。善照看不懂，只是覺得很厲害。但在學長眼中，每一個細節都是有意義的吧。

他挪了挪位置，跟學長呈九十度，好讓他可以不著痕跡的看學長。

宇髓學長專心盯著電視螢幕，左手滑動手機來控制暫停跟速度，另一隻手寫筆記。

有時候學長會反覆重播那個動作，然後快速的記錄些什麼，有時候只是定格在某個畫面，皺起眉，時間軸倒轉，重看前一格的姿勢，再定格。有時候會放大，看膝蓋或腳背，或是肩膀、手肘，還有一些細節部位。

善照低頭寫著考卷，但一半的心都在學長身上。

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學長專心的樣子，散發的氣息安靜又肅殺，其他人經過的動作都不自覺地放輕。

是怎樣的努力跟決心，才成就了現在呢。因為舊傷開刀，痛到手都伸不直，本來要出賽青奧的，也就此退訓。學長說的那麼雲淡風輕，說不需要他安慰，說他不用懂。


──「你在我旁邊，我心情就會變好。」


這是真的嗎，可是總覺得自己得做些甚麼。他不能真的同理學長的痛苦，可是至少可以減輕吧，八月三號，學長手傷後重要的比賽，他可以送點學弟身分可以送的東西，幫學長加油……

善照握著螢光筆，陷入又冒出來的新煩惱。

畫面一轉，背景是熟悉的體操場，是學長的練習影片！

善照精神一振，專心的看電視。

畫面中的學長上身沒穿衣服，握著吊環，支撐自己身體，擺動後靜止兩秒，渾身肌肉都繃緊。

善照口腔突然有點發乾。

剛剛覺得無聊的流程變得好看起來，他欣賞了學長的兩支影片，單槓跟吊環，同樣是高中生，但練到手臂和胸腹都是肌肉，真過分，而且一點都不會顯得笨重，優美而流暢。


......不過，學長的表情比剛剛還要凝重。


天滿按下暫停，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試圖平緩內心的焦慮感。退訓後的半年荒廢，以及回到體操場後的努力復健，復健時痛到眼淚掉下來，每天過得生不如死。儘管努力的追回這一年的空白，但高中同期的優秀好手，有兩個人已經代表日本出賽亞錦跟青奧。

岡村教練一直在提醒他不要急。大谷醫生也說他的手沒事。


他都知道。


天滿關掉投影，再次做了下深呼吸，在訓練日記下盡量工整的寫下此刻心理狀態。

「善照哥，換你洗澡了。」奈穗用氣音輕聲叫他：「你是最後一個洗的，記得洗衣服。」

善照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有點不安的看了學長一眼。


天滿抬起頭，看到善照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跟著站起來，手機擱在桌上。善照愣愣地看他，但沒有說甚麼。他走在善照後面，經過善照房間時，他往前一步抓住善照的手臂，扯進房間。

另一隻手關上門。

捏臉可以。摟肩可以。牽手可以。



擁抱或許可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