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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不過是連續好幾天鬧著殤不患講著啖劍太歲今天又怎樣怎樣,為什麼他就這樣回家了? 他打開冰箱的時候沒有太多想法,只是順手的動作,像以往無數次那樣,回家,開燈,走到廚房,把冰箱門往外一拉,迎接那股熟悉的冷氣味。 這次,他的手忽然停住了。 沒有那人習慣放在門邊的那幾罐啤酒,沒有前兩天還剩下一半的百香果果汁,甚至連那包會被他隨手丟在第二層的豆腐也不見了。 剩下他自己的可樂,一盒沒喝完的蛋白飲,以及三根剩到有點乾癟的蘆筍,卻沒有殤不患的任何東西。 盯著那些物件看了幾秒,冷氣的濕度凝在指上,忽然意識到一件從沒想過的事:這個冰箱,曾不是他一個人的。原來,那種屬於「我知道這裡是我家的一部分」的隨便,其實是他只想給某人的一種專屬感。 殤不患從來不是一個把生活撒得到處都是的人,但他會在拿完東西後忘了擺正方向,會把開過的啤酒塞回瓶子架,會把百香果的吸管插好卻沒喝完放兩天,讓果汁慢慢沉澱。 那些本來他覺得是瑣碎的、甚至有點煩的痕跡,現在卻乾淨得像被不小心刪除。 他慢慢把冰箱門關上,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什麼。他沒說話,沒皺眉,沒嘆氣,只是額角的肌肉突然收了一下。 然後他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這個房間裡自己該站在哪裡。 冷氣機的低鳴聲像白噪音一樣在耳朵裡轉,他突然覺得身上那件風衣有點涼。 殤不患不在的第一晚,凜雪鴉其實還沒太在意。 他洗了澡,開著電視,刷手機,甚至傳了一張自己亂七八糟綁髮的自拍過去,配文寫得一貫玩世不恭。 殤不患沒馬上回,於是他就裝作自己也沒在等。 但他沒想過所謂的習慣開始照見一些沒發現過的自己。 關燈前,他照例調了冷氣,把枕頭往中間拉一點,還隨口說了句「你那邊睡位子留好了喔」,像是對空氣講。 他當然知道沒有人會回答,那晚他睡得不差,只是半夜醒來時,手摸到那邊枕頭是涼的,還不小心把自己喚醒。 接下來幾天,殤不患訊息還是有回,只是慢半拍,語氣一直都公式。 凜雪鴉傳了張Miss邢出包抓頭的搞笑照,他只是回了個貼圖。 凜雪鴉說要週五一起吃飯,他說臨時加班。 凜雪鴉不是不知道,他一向觀人入微,他知道殤不患在暗示著如果你有可能選了別人,那我願意讓你自由。這讓凜雪鴉覺得比生氣更讓人難受。 因為這不是單純的打架不爽,是一種不需要我了對吧的難受。 深夜兩點,便利商店的冷氣還在呼呼作響,旁邊垃圾桶傳來微弱的塑膠袋聲。 街上沒什麼人了,只有偶爾一兩台計程車滑過轉角。 凜雪鴉坐在騎樓下的長椅上,手裡的啤酒喝了一半,氣跑得差不多。 他低著頭,手機亮著,畫面停在訊息頁面上,那條他自己發出去的「週五一起吃飯?」下,只躺著一個灰灰的「已讀」。 盯著那兩個字,好幾分鐘沒動。 風一吹,他身上的襯衫貼在背上,像是某種提醒。 他抿了一口啤酒,苦味滑進喉嚨,沒什麼感覺。 「……真好笑欸。」他喃喃地笑了一聲,像是在跟誰對話,又像是講給自己聽。 「我平常多會講話啊。什麼場面我扛不住,什麼人我唬不過?」 「我凜雪鴉要是沒愛上你,現在早就洗完澡、關燈睡死了。」 「還會在這裡喝這種死苦不甜的酒?會嗎?」 他把啤酒放在一邊,兩手交握放在額頭,像是壓住什麼。 他沉默了很久,風把啤酒罐吹得滾了一小下,發出空洞的聲音。 凜雪鴉沒去撿,只是垂著眼,雙手搭在膝上,背有點駝,像是整個人慢慢垮下來。 他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彷彿連呼吸都怕驚動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開口,比剛剛那些自嘲更輕,也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就算多少男男女女想要他,凜雪鴉還是只想要殤不患。 「……我想你了。」 頭頂的便利商店招牌燈還亮著,把俊美的臉半張照得乾淨,半張臉藏在陰影裡。 那晚,他忽然不敢再滑手機。 他發現自己在當時確實用了太輕佻的方法,以為對方會像以前那樣包容。 現在回頭看,才發現不是殤不患變了,而是他太習慣被寵,習慣這個人會理解、會接住,於是從沒學會怎麼走回去。 或許是他恃寵而驕沒錯,你說這愛情是怎麼回事?,得以讓這個天之嬌子一樣的男人各種低落的自審。 那晚躺在床上,眼睛睜開一整晚,沒有睡著。天快亮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房間太乾淨了。 乾淨得不像有人真的生活過。 房間像進入靜音模式。那是他第一次真正靜下來感覺這整件事,任由那股失重感從肋骨一路往下壓。再聰明如凜雪鴉,掉進愛裡也能嘗到被寂寞溺死的心。 第四天晚上,十一點。 他站在殤不患公寓門前,手裡提著熱湯袋,另一隻手還抓著兩罐啤酒。 風把他劉海吹得有點亂,額頭有點出汗,嘴角卻依舊掛著笑,而且那種看起來沒事的笑,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預謀很久的逃生動作。 門一打開,殤不患穿著灰色短T,頭髮濕濕的,還在滴水。 「你怎麼來了?」 「你不理我,只好親自上門破門而入。」凜雪鴉笑著把湯塞進他手裡,動作毫不猶豫,「你不是最愛這家的牛蒡雞湯?我路過就買了。」 殤不患低頭看湯盒,語氣平靜:「你不會路過這裡。」 「……我專程繞道來的,總行吧?」 他們站在門邊幾秒,殤不患終於往旁邊讓了讓,凜雪鴉踩著有點涼的木地板走進去,把啤酒冰進冰箱的時候手一抖,碰得裡頭飲料罐微微震動。 他轉過身,看著站在原地的殤不患,語氣輕得像探測:「你是不是在氣我?」 「我沒在氣你。」殤不患放下湯,嗓音低啞,「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有別的節奏,我不想去打亂。」 凜雪鴉走上前,沒有猶豫,手輕輕搭上他的肩,然後整個人往前傾,把下巴抵在他鎖骨附近的位置。 凜雪鴉走上前,腳步很輕。 他的距離感一直只從無數人心頭走過、從各種戲劇化局面裡退場,可現在,他發現原來自己不知道怎麼靠近這個人。 他的手伸出去,搭在殤不患肩上。 肩膀還是那麼實、那麼穩,就像他習慣依靠的地方從來沒變。 他低下頭,整個人往前傾,把下巴輕輕地抵在他鎖骨上方的位置,鼻尖剛好觸到對方的肌膚。洗髮精的味道還在,熱氣也還在。 他閉上眼,小聲地呼了一口氣。 以前他虧他、逗他、說些曖昧又模糊的話,殤不患會笑,會皺眉,會回話。 現在,對方只沉默。 所以他不能再賭了。 他聞到對方剛洗完澡的味道,洗髮精有點木質調,很乾淨。 「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會不知道嗎?」他聲音低下來,幾乎貼在殤不患鎖骨上講話,語氣不再有那種吊兒郎當的浮: 他知道,他可以像以前一樣說一句:「你該不會真的吃啖劍太歲的醋吧?」 只要這麼說,氣氛就會回到他能掌控的節奏裡。 但那樣就完了,因為那種語氣裡有遊戲感,卻沒有誠實。 他知道殤不患最重視的就是這樣的真。 殤不患沒有回話,呼吸不穩地停了一秒。 他肩膀很緊,沒有回抱,也沒有推開。 凜雪鴉靠得更近一點,聲音低得像一場自白: 「因為你以為你不是那個我會挽留的人?」 沉默裡,殤不患低聲說:「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有其他選擇。」 凜雪鴉鬆手,往後退了一步。 凜雪鴉的手慢慢抬起,像是在探一條河流的溫度,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對方的側腰,先是指尖貼上衣料,試探地滑了半寸,才用整個手掌撐上去。 凜雪鴉從不這樣碰人。 他一向輕鬆,帶點戲謔、風流,總是在玩一場不會受傷的局。 但這一次擁抱,殤不患發現他的手在顫。 額前的碎髮擦過殤不患的鎖骨,能聽見殤不患的呼吸不穩,又壓抑。 他閉上眼把臉埋進對方頸側,呼吸停了一拍,然後,整個人陷進去,把自己揉進這個男人的懷裡。 「我很怕你就這樣走了。」那語氣,渾濁、斷斷續續,是哪裡來的街貓樣。 「我才知道,你一直都在,從沒問我要不要留下,我可能就……以為你一直不會走。」 額頭抵在殤不患的肩上,感覺到那裡微微發熱。 是他熟悉的體溫,是曾經躺在旁邊一夜安穩的體溫。 這些天的冰箱裡,只剩下自己的東西,下班後的客廳裡沒有對方的氣味,他才知道這是寂寞,是種失重。 凜雪鴉在懷抱中把手指收了收,越抱越緊。 「對不起。」整個人更緊地貼了上去,額頭從肩膀抬起,貼著殤不患的下顎、嘴角、頸側,一點一點,像一種沒有詞語的請求。「現在跟你說還來得及嗎?」 他沒力氣說漂亮的話了。 只剩這副身體能誠實地表達他想留下來的願望。 殤不患稍稍嘆了口氣,這幾天刻意的忙碌,他回到那個尚未答應追求的日子,只要刻意不去看,只要不愛上就不會疼。 明明他不希望自己醋意傷到他而維持的冷靜幾天,卻還是看到了這人眼角有點紅的模樣,令他心動的,是這個擁抱的重量。 他過去擁抱凜雪鴉很多次,有些是鬧著玩,有些是調情的收場,有些帶著疲憊和曖昧。 但那些擁抱都輕,像是永遠有餘裕的演員在做收尾,於是他也試著盡量讓自己不失衡。 這次的擁抱很不同。 是凜雪鴉整個人的身體陷進了胸膛裡來。 殤不患的手,在猶豫幾秒後終於抬起來。 先是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背,像是試著讀懂這個抱法的意圖。終於把手臂繞上去,認真的、完整地回抱了他。 凜雪鴉感覺到他的回抱時,心頭一震。 鼻尖更深地埋進對方頸側,像是把所有不安都藏起來。 忽然笑了一下,語調轉軟,眼尾帶著一點無賴:「不患就讓我再撒一次嬌嘛,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追回你這種老好人。」那聲「老好人」,語氣像撒糖,也像認輸。 殤不患低頭看他,終於對上那雙總是會笑、卻從不讓人看見脆弱的紅色眼睛。 那瞬間像高牆鬆動了,但還沒全垮。 理智還在拉扯,但那雙手,已經下意識收緊了一點。 「……你不是說我只能看你一個人?」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確認,也像是一次反問。 凜雪鴉笑了,他接住了那殤不患給的示好,眼神亮得像看見煙花的孩子。 「我長得這麼好看,不患你就別浪費……」不知道是被這句話還是搔癢頸處的鼻尖逗了,他成功讓殤不患笑出聲音來。 額頭輕輕地貼上殤不患的額頭,呼吸交疊。 他語氣很輕,就像撒嬌,更像威脅:「你要是再退,我就每天來你家樓下開直播罵啖劍太歲,罵到你出來為止。」 殤不患笑著在擁抱中迎上凜雪鴉在頸間的碎吻。 他開始明白,愛情不是凜雪鴉會贏的局,但這人卻還是全押了。 收緊的擁抱後,他搓搓鼻樑,「你現在這副樣子,要是給你哥看見……得先打我再打你。」 凜雪鴉忽然笑出聲,像是偷偷憋不住的那種,「那你現在是不是後悔沒早點罵我?」 沒等對方回應,就自己接了下一句,「如果不患早點罵,我就會更早來賠罪、還能多吃一碗你煮的飯——」他嘴角帶著得意又愉悅的曲線,話一出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哎,我怎麼這麼聰明,連道歉都能說得我佔便宜?」 他說完,整個人往殤不患懷裡一靠,毫不掩飾的撒嬌,手一邊大喇喇的摸著殤不患衣服底下的腹肌,一邊想著要說些什麼話,才會讓殤不患再陪他洗一次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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