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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你成為那樣的大人(六十五)之五
文:蒼微



  「這段時間謝謝大家的照顧。」

  夏油傑在御三家醫院休養了三個月,五条悟終於同意讓他出院。

  在御三家醫院的時長良久,就算他平常居於最高層的單人特殊病房,難免也會耳聞些風聲,像是初入醫院的深夜,他懵然無知地躺在推床上,卻製造一路轟鳴與驚嚇,而今他清醒康健,原本想反其道,悄悄離去。

  或許,也並不如夏油傑想像得那麼安靜,在御三家醫院的日子,所有與他接觸的人們都非常友善。

  一開始是數人趁五条悟不在,扒抓門框偷覷他,也有幾個是自以為恰到好處地路過他的門口十多次。

  他沒有半分被窺伺的尷尬,臉上揚起一抹溫和的笑,裝作沒有聽見面前人心底傳出的侷促,抬手像招呼剛入店的酒客,有幾個人匆匆離去,也有好幾個人輪流靜默坐到五条悟拖進來的另一張病床,好奇探問五条悟平時與他相處,談得熱絡,就會聽見來人隨口抱怨幾句五条悟胡來的事蹟。

  夏油傑以一貫的溫和,看那些察覺說溜嘴、驀然用力掩口的緊張或難堪,他笑著為五条悟道歉,輕描淡寫地解釋五条悟的用意,沒有逼迫來人理解,就將話題轉向有趣的事物,訪客離去時,目送他們帶走一臉釋懷的笑。

  他偶爾提醒五条悟,同事們對他的埋怨,但更多時候,他是托五条悟在他放書的位置,準備些許點心與飲品,只是除了夏油傑自己,沒有人知道令人幸福愉快的食物們,絕大多數都滿足了五条悟與訪客們。

  夏油傑不知道為什麼,御三家醫院的群組越來越熱鬧,時不時就有人冒出來向他打招呼、拜託他請五条悟幫忙,或是請他調解他們與五条悟中間的摩擦。

  他瞥見訊息總是笑得無奈,安撫大家,他知道五条悟大部分都沒有別的意思,也這樣向大家傳達,仔細篩選五条悟睡飽的時候,才將大家的難處告訴五条悟,詢問能不能幫忙,遇到不能幫忙的事,就問清楚原因,想辦法讓五条悟向大家說明,或他找機會釐清。

  過了一段時間,五条悟笑著宣布:「傑!心情不好的時候,開開冰箱讓冷氣凍一下腦袋,有助於心情改善喔!」

  夏油傑愣怔片刻才問:「悟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最近大家看到我都會笑著打招呼,聽到我要來你這裡,還托我向你問好耶!」五条悟湊近他,湛藍的雙眼飽含喜悅的光,「你說,難道不是因為天氣變冷,脾氣跟火氣什麼的,都跑去冬眠的關係嗎?」

  「哈哈,可能是喔!」夏油傑裝作不知情,朗笑出聲,隨即歛下眼簾詢問,「悟喜歡這樣嗎?」

  「喜歡。」

  「是嗎?」夏油傑絕口不提他從中斡旋的事,僅是低下頭,欣慰地勾起嘴角,「那就好。」

  「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啊?」五条悟趁夏油傑沒注意,湊近他的側臉,凝視他的雙眼似笑非笑,「我聽見大家用很尊敬的語氣稱呼你耶!」

  「什麼?」倏地抬頭的夏油傑,撞見五条悟瞳孔裡的倒影,臉頰不禁染上一層薄紅,他慌亂地別過頭想掩飾,「我這樣的、尊敬?悟你是在開我玩笑嗎?」

  「才沒有!」五条悟輕柔將夏油傑的臉扳正,注視夏油傑雙眸的眼神很深邃,他模仿大家的語氣,總是輕佻的表情逐漸收攏,變得鄭重,「夏油先生。」

  夏油傑感覺心臟某塊柔軟的所在被擊中,他的雙眼與耳殼同時泛紅,還弄不清楚夏油傑到底算感動或是害羞的五条悟,沒有緊追不捨,他輕笑著轉移清澈到近乎銳利的目光,放開撐住夏油傑臉頰的手,聲調恢復一貫的佻薄:「稍微模仿一下,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別過臉的五条悟面無表情,不過頻繁探向夏油傑的視線與心底洩漏的無措,使得察覺到的夏油傑低下頭,伸出完好的左手勾住五条悟的小指頭,他發出喟嘆般的笑聲道:「假使沙漠中有一方綠洲,千百年來拯救許多路過的旅者,卻未曾被人銘記,後來,有名路過的旅者,將綠洲的位置做成大家都可以抵達的地圖,自此這名做地圖的旅者被眾人讚頌,卻沒有人去感謝真正解渴的綠洲,悟對於這件事,怎麼看呢?」

  五条悟瞥往被勾住的指節,順沿優美而有力的肌肉線條,停駐到宛如等待宣判、隱含些微自責的神情,他哼唧笑出聲,才說:「畫地圖的旅者是個好人吧?」

  在夏油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以舒服的姿勢,隨興坐到夏油傑的病床邊沿,望向門邊的白牆,大方展現他思考的模樣,他不知道夏油傑凝視他的側臉,竟看出一絲乾淨的神性,逕自開口說:「說到底,綠洲就只是一灘水而已,無論享用的是植物、動物,抑或人類,是生產者、掠食者、清除者、是富翁、是盜寶賊,對於綠洲來說都一樣,那傑覺得,留下地圖的旅者,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畫下一路上的標記呢?」

  「太陽熾熱、風沙漫天,強撐一身的疲倦跋涉過無盡的荒漠,有好幾次覺得簡短的一生就要葬送在杳無人跡的單調黃沙中,會後悔過去冒險的選擇,會盤算尚未完成的未來,也會在當下持續抵抗惡劣的環境與負面的想法,或許他在事過境遷,會以為自己是想幫助更多有相同困境的旅行者,但他畫下標記的瞬間、確認烈日中的綠洲真實存在的那刻、」不知何時閉合眼簾思考、斟酌出口字句的夏油傑,如同抵達綠洲的旅者,緩慢睜開雙眼,一汪湛藍澄澈、像波光粼粼的潭水,乘載暖陽般笑意的瞳仁,注視著他,他難為情地低下頭,耳殼泛起薄紅,「肯定只是單純想分享,看見美麗的湖面,心口澎湃的那股釋然與激動。」

  五条悟露出欣慰的微笑,反問道:「既然如此,傑你又有什麼好猶豫與懷疑的呢?」

  「綠洲的乾涸與覆滅、吧?」夏油傑垂頭,目光落到他與五条悟扣住的手指,也彷彿什麼也沒有望進眼底,他不知道五条悟自他上挑而銳利的眉眼,看出一絲柔和而落寞的悲憫,「不曾感謝過綠洲存在的旅者,會珍惜眼前哺育生命的美景嗎?」

  「花開有時,花落有時。」五条悟淺笑,音調平和,「不知道怎麼誕生的綠洲,總有一天也會不知道為什麼就湮滅,不過比起地殼變遷什麼的,能有一群人歡聲笑語、載歌載舞,而後被喝掉最後一口水,肯定是更有樂趣的結局,說不定會被寫進歷史課本呢!」

  「是是是、肯定是會被當作是永續經營的反面教材亙古流傳。」身穿手術服的七海建人朝夏油傑微微頷首,權充打過招呼,原本嚴肅的神情轉向五条悟後宛若瞬間結霜下雪,「雖然我無意破壞二位的相處時光,但很遺憾,有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讓我不得不前來提醒。」

  「啊對了傑!我是來跟你說,明天是你生日,我明天可以當你的專屬醫生一天,帶你出去玩喔!」發現七海建人出現在房門口的夏油傑,第一時間就縮回勾住五条悟的指頭,五条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快步走向房門,伸手用力搓揉停在房門口的七海建人頭頂,將七海建人一絲不苟的髮型弄得亂七八糟,他沒有向夏油傑道別便跟隨七海建人離開。

  「這不是我特意來提醒你的事吧?」

  「知道了啦!我這不是跟你走了嗎?真是的,你怎麼那麼難伺候啊?連摸頭都無法堵住你的嘴。」

  「那當然,我又不是狗。」七海建人稍做停頓,終於忍不住邊嘆息邊說,「話說回來,這就是俗稱的戀愛腦嗎?動刀前來看一眼,聊個幾句話什麼的。」

  「也還好吧?跟老爹動刀前會先去吸一口養在床底下的貓差不多。」

  「院長有在床底下養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我是騙你的。」

  「夏——唔嗯……」

  「噓噓、閉嘴!不要在醫院裡大吼大叫,有沒有一點常識啊?」

  嚴肅到近乎冷硬的七海建人,在嘆息中沾染一股他未曾察覺的人情味,與明顯忘記手術時間,卻笑得理直氣壯的五条悟漸去漸遠,直到兩人的腳步聲和未曾刻意壓低的對談都消失在走廊盡頭,夏油傑才搖著頭笑了起來,他看著右手的指尖輕微顫動,感受微弱的痠麻從癒合的傷疤裡穿透出來。

  「我的、生日、嗎?」許久沒有過生日的夏油傑,早已遺忘明天的日期是特別的,但五条悟的話讓他重新對於明天抱有一絲期待,他猜測五条悟會給他的驚喜,也假設會變成一團混亂的可能,最後他思索著一個平凡的生日流程,想著五条悟,詢問他想許什麼願望的幻影如驚鴻般掠過,他像是調侃又如同自嘲地低語,即使明天被五条悟逼問,也不會說出口的秘密。

  「我希望、悟每天都能被歡笑包圍,每天都過得、很滿足。」


  
  隔天,做好無數心理準備的夏油傑,換上寬鬆舒適的外出服,隱藏尚未完全癒合的右手,與穿著休閒的五条悟,兩人就像要去逛超市般,信步走出御三家醫院。

  樹梢的白霜被冬陽曬化,閃爍柔和的光芒,五条悟刻意帶他繞行小巷,不緊不慢地路過庭院探出的梅花花苞,目不可及或許還有幾株開得早,隱約有股疏離的冷香浮動。

  天空藍得很清澈,毫無侵略性地融進他的眼底,他們迴盪在石板上的跫音,如同雲絮,緩而輕軟。

  夏油傑不曾想過,路的盡頭是他們常去吃的無菜單餐館,陌生而熟悉的服務人員不熱絡,也不冷淡,眉眼間蘊藏善意的微笑,柔和招呼他們:「歡迎回來。」

  「傑,我跟你說一個秘密,有人聽到你受傷之後,一連好幾天每隔一分鐘就問我受傷的人可以吃山藥嗎?可以加醬油嗎?可以吃魚嗎?吃肉有比較好嗎?要剁碎嗎?喝粥嗎?」五条悟站在夏油傑的右手邊,彷彿要是想保護還未完全痊癒的手臂,但自然抬起右手掩住嘴的姿態,又像是不經考慮的行為,他用所有人都聽得到音量對夏油傑說悄悄話。

  「我說,悟你是不是在報復之前她洩漏你的秘密呀?」夏油傑看得好笑,就學五条悟的模樣,以左手掩住嘴,不壓低聲音地對談。

  「是啊!我是。」

  「悟,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什麼?」

  「你真幼稚。」興奮湊近夏油傑,期待聽取秘密的五条悟,表情瞬間垮掉,吃癟的神色讓夏油傑與服務人員都露出笑意,服務人員這才想起預先準備的餐點要變味了,頷首打過招呼走向廚房,等到看不見人影,笑得瞇起雙眼的夏油傑才靠到五条悟耳邊低語,「不過、我很喜歡。」

  端上桌的料理樸素得令人驚訝,一改先前的精緻與繽紛,但抬起頭綜覽全盤,還是依稀能瞥見料理人深埋在骨髓之中對於美感的堅持。

  染得酡紅的紅豆飯,不見紅豆的蹤跡,在幾可透光的醋醃白蘿蔔薄片裡,被夾成數個一口大小的半月,堆疊得整齊;湯的位置是年節時會飲用的白味噌年糕湯,捏成小球狀的特製山藥年糕細軟,似乎不易食用,仔細看才發現小球底部分別黏貼著花形的紅蘿蔔、白蘿蔔及芋艿,煞是可愛;主菜是五段伊達捲,雖然很常見,不過總覺得不夠大氣,旁邊的小缽擺放的是澆蓋薄芡的雪白小丸,星星點點的綠好似是調味用的新鮮香辛料。

  滿心疑惑的夏油傑並未表現出異樣的神色,左手觸摸到擺放整齊的木筷,他無意識地瞥往五条悟的方向,輕觸五条悟悄悄探究卻一閃而逝的目光,他低笑著將指尖挪開,捻取同樣色調與彩繪的木質湯匙。

  等勺面薄平的餐具能輕鬆挖取眼前的食物,夏油傑才懂得餐點擺放的意義,他心懷感激地細細咀嚼,斟酌許久,而後還是忍不住對不發一語,視線卻不斷聚集到他身上的五条悟說:「悟,就算是熟識的人,也不能無止境地提出要求喔!凡事要有限度,否則會被討厭的。」

  原先神色平和的五条悟視線凝固一瞬,他低頭用筷子用力戳白色小丸,一貫優雅的進食動作,竟看得出幾分出氣般的陰狠,他喃喃抱怨道:「菜做成這樣、根本完全沒我可以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了啊。」

  夏油傑瞪大雙眼,察覺廚房處悄悄探出將空間留給他們的半張臉,不太相似的父女上下並排,透露相同的好奇,他凝望靜默吃飯的五条悟輕嘆口氣,暗自決定下次與五条悟對話時,要先想三分鐘,隨即將手底的湯匙一拋,含著笑意,支頤對五条悟說:「湯匙好重,不想拿了。」

  「那怎麼辦?我餵你啊?」五条悟挑起眉,說不清是不悅還是克制的雙眼微瞇,審視的情緒一閃而逝,左右張望一下,儘管沒有其他人,他還是垂下視線,語調難得有些沒有底氣的猶豫,「不過、不太合規矩吧?」

  「悟,我看起來、像是守規矩的人嗎?」夏油傑慵懶地半歛眼簾,上半身的重量都放到不規則的雅緻木桌上,整個人連帶餐盤,都往五条悟的方向滑去,他不再說話,僅是不顧形象地張大了嘴。

  「真是拿你沒辦法耶!」五条悟嘆息著抱怨,卻輕柔夾起菜餚放進夏油傑口中,精細而小心的手勢,不像在夾菜,反倒更像是執刀手術,夏油傑笑瞇雙眼,然後感覺到五条悟刻意用食物塞滿他的嘴,不得不鼓起腮幫子咀嚼的夏油傑挑眉望向五条悟,好不容易清空口中的食物,五条悟殷勤的筷子就又夾滿菜餚出現在他眼前。

  夏油傑笑了笑,索性閉上眼睛,重複著張口、咀嚼、張口、咀嚼,口中的食物份量又回到適當的一口大小,暗自盤算就算五条悟滿臉不屑,也要賠笑臉說幾句軟話。

  甫睜眼,他就撞進一片溫柔而認真的湛藍裡,五条悟微微瞪大眼睛,瞳仁旋轉半圈,才不自在地撇嘴,幾度欲言又止,舉起筷子的動作都有些僵硬。

  驀然加速的心跳蹦走夏油傑所有想出口的話語,他眼神掠過五条悟沒怎麼動的餐盤,直起身軀,重新拿取湯匙安靜挖取盛裝的菜餚,柔和地笑著遞到五条悟嘴邊。

  木然的五条悟機械性地咀嚼口中的菜餚,甘甜的伊達捲包夾細緻的魚肉,另一段則是具有彈性的蝦子,紅豆醋蘿蔔飯捲埋藏寶藏般的不同漬物,口感清爽,他雖然告訴廚師老爹與服務人員,他要帶夏油傑前來慶祝生日,也描述了夏油傑的飲食偏好,但他不曾想過會是這樣形式的菜餚。

  「今天的餐點很合我的口味,悟覺得怎麼樣?」

  「很有趣。」五条悟對照兩人餐盤的空曠程度,目光停駐在夏油傑擱置在桌面的手臂,「不過總讓人有種發現正在織布的白鶴,其實是個中老年大叔一樣。」

  「真是失禮呀。」

  「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畢竟我的年紀也差不多到可以被這麼稱呼的年紀了。」五条悟自豪地宣告,「不過就算是中年大叔,我也是世界第一的超級帥大叔。」

  「是呀,悟那些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呀,總是、令人迷戀。」夏油傑笑得純粹,稱讚的語氣裡有兩分調侃,八分真摯。

  「啊啊啊我不行了啦!」五条悟突然雙手抱著心口跳起來,驚嚇的夏油傑眉間微皺,企圖起身就被逼到眼前的五条悟壓回座椅,滿臉委屈的五条悟,就連語調也十足可憐,「心臟不聽我指揮亂跳了啦!好煩喔!我好想把它拔掉啊。」

  「這樣呀?我看看。」夏油傑笑得頑皮,指尖裝模作樣地輕觸五条悟交疊在胸口的手掌,迎著偷偷觀察的五条悟目光,「哎呀!真的有點麻煩,那、我幫悟收起來好了。」

  「啊?怎麼收啊?」意料之外的答覆讓五条悟也顧不上裝可憐了,好奇的表情讓他乾淨得像個少年。

  夏油傑俯身低笑,手指自己的心口,「收在我這裡,悟覺得怎麼樣呢?」

  「好啊,傑你想要就給你。」五条悟的口吻漫不在意。

  「收好了喔。」夏油傑的語氣更加溫軟。

  「哪有那麼快的。」五条悟撇嘴嘟噥,「不會沒收好掉到地上了吧?」

  夏油傑引導五条悟的手掌貼到自己胸口,笑得無奈,語調卻輕柔得彷彿塗抹甘蜜:「這顆跳得那麼令人困擾的,應該是悟的心臟吧?悟覺得呢?有感覺比較好了嗎?」

  「我、我不知道啦!」滿臉通紅的五条悟,轉頭發現餐館父女檔流露的善意訕笑,更是紅得發紫,他逕自到櫃檯甩下萬元紙幣,頭也不回地踏出店門。

  夏油傑輕聲笑著,朝餐館父女檔點頭致謝,並禮貌表達了餐點很合胃口、方便進食,服務人員罕見地打斷他的話,讓他快去追五条悟。

  「好像、確實有點過頭了。」夏油傑單手操作手機,打算向五条悟賣個可憐,面前的拉門倏地敞開,板著臉的五条悟讓夏油傑失笑,他收起手機抬手,「嗨,好久不見,怎麼回來啦?」

  「走到一半才發現忘了東西。」

  夏油傑聞言,回頭望方才的座位,沒有看見任何遺漏的物品,五条悟一下走到他的右側,一下又瞥向他的左手,往左踱步,夏油傑笑得毫不客氣,卻將左手塞進五条悟手裡,輕聲說:「別擔心,我會照顧自己。」